《今夕今夕》落花三千

2、第 2 章

　　邪医谷向来隐居避世，与外界的接触仅仅局限于出诊各大门派，所以，虽是知道楚千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瑞王爷，苏修缅却并不知道楚千退出了太子的争夺，只当他因兄弟相残才落得跳崖。
　　楚千住在邪医谷里称得上一派怡然。本来由于苏修缅的个性沉静，使得谷中也显得分外冷清，自从来了楚千，邪医谷里尽管没有鸡飞狗跳，但是较之先前就热闹多了。而楚千也卸下了蒙蔽世人的邪魅的面具，展现出宛如孩童般的贪玩天真。
　　过了几日，苏修缅见楚千对自己的医术颇有兴趣，便手把手地教起楚千药理来。苏修缅哪里知道，要说楚千对药理感兴趣，还不如说是对教自己药理的那个人更感兴趣呢。
　　幸而楚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不但武功修为是上上等，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样样精通，学习起新的东西来的速度，更令人瞠目结舌，冷淡如苏修缅也不禁对他赞赏有加。可惜的是，楚千从苏修缅那里学来的绝世医术往往被用在他稀奇古怪的实验之中，比如前天，他制造出了一种让人吃了笑声不断的药（私下里楚千似乎准备哪天偷偷骗苏修缅吃下去），昨天，又说要研究一种催生剂，加速药草的生长，每当想到苏修缅细心照料的药材突然在他面前噌噌地往上长，楚千就偷笑不止。
　　除了楚千的专用“实验室”，他流连最久的地方，就是那片木樨花树林。偶然间从苏修缅口中得知这花树的名字，也得知这花只生长在邪医谷，是极好的解毒药材，别处绝无仅有。楚千似乎十分喜欢这木樨花，甚至在某一日的空闲拉了苏修缅一道准备亲手种上几颗木樨。
　　“修，我们把它种这儿吧~”楚千的双眼闪着孩子气的光芒，脸上沾染的些许泥巴为他添了分可爱，此时他正一手拿着小铲子，一手拿着待种的树苗，比划着木樨的“安居地”。
　　“好。”苏修缅淡淡地回答。
　　两人的白色衣衫算是被泥土毁了个彻底，不过可喜地是，清澈的湖水边这两颗小小的树苗已稳稳地扎根于土壤中了。
　　“哈哈，这两颗木樨将来一定会是邪医谷中的谷花~”楚千得意地站起，随意拂了拂衣上的褶皱，对苏修缅笑道。
　　苏修缅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清冷孤寂，望着身前两颗矮小的小树苗，只说：“给它们浇些水罢。”

　　渐近黄昏，忙了一整天的楚千亲密地与他亲手种下的小树苗坐在一道，还有模有样地自诩为哥哥，嘱咐小树早些长高长大。本来是想用自己发明的催生剂催发小树的生长的，可是楚千突然觉得看着小树一点点长大也是件不错的事，于是就拿着他那催生剂寻找别的实验品去了。
　　当芍药走出药庐准备告诉公子和楚千饭菜已经做好了的时候，就看到落日的余晖斜斜地打在苏修缅和楚千的身上，她看到公子平生第一次小心地敛去了眼中的冰雪，目光柔和绵密如蛛丝般轻轻笼罩住那个衣服脏得一塌糊涂的人儿，听他与小树苗称兄道弟，甚至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公子那能令万物失色的浅浅微笑。

　　两年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昔日苏修缅与楚千种下的小树苗都有人一般高了。芍药常常见到楚千和苏修缅两人一起引湖水悉心浇灌这两颗小树，默契十足，一派和谐。
　　“公子，近日似乎有人试图闯谷。”芍药忧心地禀报。
　　“无妨，你只需稍稍留心便可。”苏修缅淡然道。
　　“是，公子。”
　　芍药转身离开后，苏修缅起身走进里屋，床铺上的人裹着三大床被子睡得一脸惬意。苏修缅有些失笑地望着楚千毫无防备地呼呼大睡，身体严实地捂在被子里，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呼吸。
　　颇为不由自主地，苏修缅又想起了眼前这人入谷后的第一个冬夜。
　　当晚，苏修缅早已睡熟，忽然听见脚步声，便马上清醒了过来。没想到竟是楚千莫名其妙地钻到了自己的床上，一边用头蹭他的颈项，一边嘟囔着：“冷……抱抱……”但仔细看去，怀里这人明明还在熟睡。莫非是梦游，还不偏不倚地梦游到他苏修缅的房间来了?
　　苏修缅一向不喜与人接触，被楚千这一闹，只得试着抽身，准备去别处入眠，却不料睡梦中的楚千十分敏捷，一把就抱住了苏修缅的腰，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模糊不清地喊了声：“娘亲，别走。”于是，苏修缅再也不忍心离开。
　　说来也巧，由于邪医谷上下个个有武功护体，冬天的寒冷也就不足为惧，以至于整个邪医谷一个火炉都没有。这可就苦煞了楚千天生的畏寒体质，即使他的武功已是顶尖，却从入夜开始一个劲地在床上打寒颤，后来倒也睡着了，只是没想到第二天自己竟然在苏修缅的怀里醒来，想起昨晚宜人的温度，楚千难得地红了脸。
　　可是第二晚，楚千还是毅然决然地抱着枕头跑去苏修缅房间，硬着头皮说了一通听上去理直气壮的理由，尽量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想和苏修缅一起睡的想法。而苏修缅始终没有开口，楚千也只好站定在那里瞪着他看。烛光明灭，照得苏修缅的绝美容颜不时隐没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许久，苏修缅挥袖熄灭烛火，淡淡地说了一句：“睡吧。”
　　喜得楚千晚上像八脚章鱼一样巴着苏修缅这个天然暖炉，即使在感觉到苏修缅略微僵硬的身体时也没有放手。
　　于是，邪医谷至今仍然没有一个火炉。

作者有话说

　　小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