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今夕》落花三千

10、小林子番外

　　在我八岁那年，老国主将我派给了太子做内侍，太子叫做秦瑾枫，是一个十分俊逸的男孩，我们同岁，所以在面上我们是太子与太监的关系，而私下，我是他信任的心腹。
　　太子十岁那年出使锡国，老国主不让我跟去，他对我说，太子不仅需要做一个懂得让人侍候的太子，也要做一个能够生活自理的独立的太子。于是我只好在太子宫里盼啊盼啊，盼着太子快点回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想念他。
　　太子回来之后，似乎有了些许改变。比如，他开始培养属于自己的暗卫，比如，他开始钻研一些关于花草的书本，比如，他会在深夜一个人静静沉思，带着隐约可见的温柔表情望向窗外。
　　太子十八岁那年，老国主去了，太子即位。我仍是太子，哦不，是国主身边的内侍，是最靠近国主的人，于是，我也逐渐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国主培养暗卫是为了得知一个在锡国的人的事情；比如，只要暗卫一将那人的消息送到，国主就会停下手中的事务专注地看那一纸文字；比如，国主在空闲时经常发呆，然后突然嘴角含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比如，国主突然宣布建造沁园，大小事务不假手于他人。
　　我慢慢意识到，国主的心里，住着一个人。
　　两年前，那个人突然失踪了，国主派出了所有的暗卫，包括保护自己的影卫，为的，只是得知关于那人的消息，可是两年来，一点回音也无。国主就会常常对着看过无数遍的那人的资料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来，锡国的王宣布封瑞王为特使出访邻国联系邦交，看着国主期待的模样，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个一直住在国主心里的人，竟会是瑞王楚千。
　　国主越来越频繁地去沁园，用手拂过一尘不染的桌椅、床铺，面带笑意。举朝上下的人都看出了国主莫名出现的好心情，可是只有我一个人了解其中的缘由，国主，正全心全意地等着那人的到来。
　　瑞王是由我领进宫的。第一次，我被除了国主以外的人的风采所折服。他是如此的风流俊美，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恐怕这世上能够与国主比肩的，只有瑞王一人了吧。
　　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下人，一个阉人，我不该对国主动那些心思，可是就在见到瑞王的那一刻我想，如果我是瑞王，该有多好。
　　国主待瑞王，果然是极好的，他不听朝中大臣的反对，邀请瑞王住在宫中，住在那个为了瑞王建造的沁园里。我想我可以体会国主的心情，就像是做了十年自己都不相信会发生的美梦，因为机缘巧合而实现了。原本那一座可能永远都空着的院落，居然真的迎来了它的主人。
　　那晚，国主说想与瑞王一起喝酒，没有让我跟去。我就在国主的寝宫门外等着，好及时侍候晚归的国主。谁知，那一等，竟是一夜，直到天快亮时，国主才回来。他似乎是陷入了很深的追思，甚至没有注意到一直在门口等着他的我。
　　后来，国主脸上因为瑞王的到来而出现的笑容慢慢地不见了，相反的，国主在一个人工作的时候，常常会失神，脸上有着我不忍心看的忧伤。国主啊，你心心念念的人已近来到了你的身边，为什么你还会流露出如此的表情？
　　再后来，瑞王说十分思念家乡，准备离开。当即我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为国主留下瑞王。
　　我在御书房内点上了烈性的催情香，又让国主喝下了放有解药的参汤，只等瑞王去御书房找国主。我不清楚这样做是否真的管用，或许瑞王并不会留下来，甚至会恨国主。可是当时的我却认为这么做，最起码可以为国主留下值得牢记一生的记忆，私下里，也希望国主可以顺带记住推波助澜的我，无论是感谢，还是憎恶。
　　没想到不一会儿，国主就差人找我过去。我早就料到国主势必会秋后算账，却没有想到，这一刻这么快就到来了。难道，我的春药并没有发挥它的效用？
　　带着疑惑，我在身上藏了一把匕首，然后跟着侍卫去了御书房。
　　国主处于盛怒之中，脸色铁青，仿佛随时会朝我扑过来将我扼死一般。可是我不怕，我知道国主不会放过我，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当他说想要我的命时，我毫不迟疑。国主啊，小林子的命本来就是你的，什么时候收回，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只是隐隐地，心里仍旧有微小的钝痛，国主，竟真的要取我的性命，为了他深爱的那个人。
　　其实只有到了死的时候，我才觉得最快乐。因为我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卑微的情感，终于可以把心底的话全部都讲给国主听了。
　　我看见国主略显无措的目光，很想微笑，很想再说句什么，可是，身上忽然好冷好冷，意识一点点流出我的体外，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闭眼的那一霎那，我眼前闪过了第一次与国主见面时的惊艳，闪过了国主在夜凉如水的晚上忧伤沉思的面容，闪过了国主抚摸沁园中每一件家具时温柔的表情。小林子以后不能再服侍于左右，不能再为你炖补身子的参汤了，请快乐地活着吧，瑾……

作者有话说

　　小林子的番外原本不在计划之中，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应该也给小林子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