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灰色与青（五） ...
-
子衿最后喝得颇有几分醉意，小皮鞋也径自脱了，坐在草地上晃着小脑袋。
醉眼朦胧间，她看见樱花树下的林黯伽端着蛋糕，不知道在观察着什么。
她喊了喊他的名字，“林黯伽，我要吃蛋糕。你喂我吃，我懒得动。”
而最好的不过是，那人含笑说道：
“好。”
……
子衿后来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放肆了。
这没头没脑的，就好像自己跟他很熟悉似的。据她所知，人们大多不喜欢一个过于热情的陌生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她后知后觉地萌生出一点小小的悔意来。
她看了看窗外如水的月色，纷纷扬扬如昨年的新雪。
懊恼地扯了扯头发，她又早早地就忘却了一切，做梦去了。
……
然而城市的另一端，林黯伽什么也不介意。
他难得的没有睡去，而是在未开灯的房间里呆坐着，望着桌上的另一些蛋糕。
这是临走时子衿送给他的。
真像是一场不可多得的梦。
他竟有些不敢相信。他恍恍惚惚中觉得这一切怕是灰姑娘的华服，一过午夜十二点就会全部化为幻影。
这样纯粹、简单、生动地与人交流，不带任何其他目的，仿佛不切实际。
他与很多人打过交道，真心或假意。他们往往都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而弦生子衿，她想要些什么呢？
她明明什么也不缺。
那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
林黯伽的窗子难得捉进一片月光，清清冷冷的，却又似乎是带着些暖意的。
他飞快地做贼似的扫过墙上的钟。
指针一下一下戳着月光前行。嘀嗒，嘀嗒。
十二点了。
他突然就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那个女孩子不是只存在于想象里的，不是哪个善心大发的仙女派来的美梦。那个女孩子是林黯伽的礼物。
对，是他林黯伽永远的礼物。
……
子衿陡然醒来了。
时钟的指针安静地待在十二点。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紧了紧抱住玩偶的手。
灯被她打开。四下无声。
她就那样呆滞地坐了一会儿。之后她摸过来床头的一本书，那书似乎有点旧了。
深蓝的厚重封面上凹出几个烫金的字，抖抖书本那烫金就扑着往下落，流星雨一样。
子衿端详着这本再熟悉不过的书。
这是她从小到大最喜欢的故事书。书页都有些卷边发毛。显然是读过无数次了。
她爱抚地摸了摸封面的字，那三个烫金大字赫然是：
《灰姑娘》
……
林黯伽醒了，醒的很早。
他内心的想法又同夜里不一样了。
他现在甚至想去找弦生子衿，当面劝告她，还是离自己远一点的好。
他要同她坦白。
林黯伽不值得。
……
子衿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自己校服的领结。
没错还是校服。她喜欢穿校服。
单在这一点上还有人开过玩笑说校长该任命她做副校长啦，她这么热爱学校。
想到这儿，她捂住嘴偷偷地笑了，活像个偷到糖吃的小孩。
她跟那些人才不一样呢。子衿是独一无二的子衿，应当特别到叫人忘不了才好。
还有，她只想让他，快乐。
她虽然是娇纵的孩子，但并不高高在上。她也可以毫无保留地热烈。
但也想得到回应，她也想要被重视，被在意。
她不明白深不见底的黑暗，但她偏执地认为，黑暗总有尽头，这同一个人值不值得别人喜欢是两码事。
灰扑扑脏兮兮的灰姑娘也是美的，也是能够被欣赏的。
好吧，就连继母和姐姐们也有父亲的宠爱。
反正，她觉得，林黯伽是值得的。这来自她的本能。
反正，在她眼里，人间也值得，岁月也温柔。他也值得。
万般值得。
……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灰色与青（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