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灰色与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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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甲有一圈象牙似的白，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林黯伽悄然行走在夜色中，晚间的凉风如同软浪，拂面。
他从昏暗一路走向灯火通明。光亮让人趋之若鹜，却又有些刺眼。他也有些乏累了。
他下意识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指甲修得干净而短，手指白皙修长。这是一双干净得似乎并不像是用来拿捏酒杯的手。
映在若有似无的月光下，更像是一尊艺术品。
许是在暗中待得久了，见到光反而不适应了。他想。
毕竟很显而易见的，黑暗才是他的主场。
他并非风尘中人，却于风尘中迎来送往，兜售酒香，也兜售限定的温柔。
仅此而已。
昏暗的晚景无疑是做买卖的最佳时间。直至四下俱寂，林黯伽才能脱身成为真正的林黯伽，他自己一个人待着。
他不喜欢留在居酒屋过夜，那儿让他觉得自己仍然是那个贩卖笑意、假面披身的林黯伽。
仿佛仍然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用脚拨开道路上的新雪。雪小小的，薄薄的。
林黯伽望了望不远处商业大厦上仍然亮着的巨大电子屏幕。
时间过得很快，北海道的雪温柔下来了。樱花应当不久就要开放。
灰白灰白的世界，是时候该转青了。
……
弦生子衿一如既往地任性，她这次是缠着父亲给她买下一处樱花园。
弦生先生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自然是百依百顺。况且，一处园子而已，对弦生先生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财力雄厚，衣食无忧，唯一遗憾的就是妻子早年间便病逝了，只留下了弦生子衿。
弦生太太喜欢樱花，也喜欢一切郁笼的绿植。
她曾读到过一句中国的诗觉得绝美：“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于是给女儿取名子衿。
子衿却没有学得母亲的优雅风度，反倒是被弦生先生惯得颇有些骄矜。
不久，子衿便可以站在她的樱花园前大笑了。
她并不顾及形象，总归不过是十六岁的女孩子，自然明快直接，如同璨然的樱花大片大片地开，从不掩饰半分。
却也并不会显得喧哗。
她对樱花的喜爱仿佛是一种本能，从母亲那儿继承来的天性。
虽不像樱花般雅致高洁，但子衿同樱花一样，长得郁郁青青，天真烂漫。
……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应付完酩酊大醉的难缠客人，林黯伽满心疲惫地走向居酒屋外。
天色尚早。
他于是一个人走着走着，走过或喧闹或寂静的街，也拐过或曲折或笔直的巷。
他不知不觉已走了很远，眼中充斥着陌生的街景。
他寻着一点幽幽的暗香来到一处园子外，园子四面有白栅栏，园门是闭上的。
栅栏很高，不可翻越。但可以看得见灿烂的樱花。
这是早春时节最早的一些樱花了吧。
他痴望着。
甚至于没有注意到园门的打开。
等他再回过神来，眼前是一个凶巴巴的少女，双手叉着腰朝他大喊：“喂！这是我的樱花园！子衿的樱花不许你看！”
林黯伽莫名其妙地就被这声势给吓退了。
倒也并不是害怕那个女孩子，只是，觉得自己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吧。
那片樱花，那个女孩子，一定都是用精心的喜欢养出来的。都常住在光明里。
跟他林黯伽这种只能栖居黑暗的人不一样。
他想他林黯伽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那么坦荡吧，张扬，神情骄傲，无所畏惧。
“抱歉。”
林黯伽尽可能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不那么低落。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回走。
弦生子衿收了架势，对着那个孤单落寞的长长影子若有所思。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灰色与青（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