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富贵有梦想

5、第 5 章

　　“好吃伐？张爷爷的手艺。”陈然舔着冰糕问林航。
　　“不愧是齐镇一绝。”林航赞美着说。
　　陈然一愣，随即又大笑起来，手里的冰糕都快拿不稳了“那是我胡乱说哄张老头的，你还真信了？”
　　“……？”
　　“我们这又不算啥特有名的景区，还轮不上啥一绝三绝的，别再被骗喽。”陈然拍了拍他肩膀说。
　　“也可以算得上一绝了，很好吃。”林航吃完冰糕回味着说道。
　　“你这话说的张爷爷得得意一整年。”陈然随即也吃完冰糕说。
　　两人一起呆呆的看着河面。对比不远处吵闹的街市这里有种吵闹下的宁静，就像是过年时客厅里七大姑八大姨在大声聊天而你呆在屋子里隔着门的那种吵闹的宁静。
　　“我初一的时候这河里淹死了人。”陈然突然说。
　　他没有转头，仍是呆呆的看着河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然后都说他是被河里的水鬼缠住了，因为他是一个成绩很好的学生。”陈然接着补充道“我和他是同校同学，他是自己跳河自杀的，那时我就站在不远处，和我朋友聊天打游戏什么的，也没怎么注意他，等再次看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跳水里了，真的…措不急防，前几分钟人还好好的站在那呢后几分钟就死了…他成绩很好，但是他妈妈对他特别严格，学校里举办颁奖典礼的时候他妈妈是优秀家长代表上台讲话，我当时坐在他斜对面，我没在他脸上看到一点点骄傲或者自豪，只是很平静，甚至还有点…嘲讽，他妈妈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深刻‘我的孩子一星期都不会拿手机超过一小时，甚至都不会拿手机，他的社交软件都是我在打理，即使是假期他也会六点起床十二点睡觉’然后台下一片掌声，校长都鼓励说‘有这样一位负责人疼爱孩子的妈妈是多么幸运’这种话，我当时想这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过不会累死吗，他当时在河边那个表情和当时在表彰大会上一模一样，很平静，什么表情都没有……”
　　最后陈然把脸埋在腿间，不再说话。
　　“你会留下心理阴影吗？”林航摸了摸他的头。
　　“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和……可怕。”陈然闷声说“还有你像在摸小狗。”
　　“你有过类似的经历。”林航笑着把手缩回来。
　　陈然突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猜对了？”
　　“猜的挺准。”陈然无所谓的笑了笑说。
　　“其实我也可以不叫林航。”
　　“？”
　　“我也可以叫倾听垃圾桶。”林航看着他笑着说。
　　陈然也笑“你是学生吗？”
　　“看不出来吗？咱两应该差不多大。”
　　“你多大？”
　　“十七，快十八。”
　　“还真跟我一样大，高二？”
　　“大学。”
　　“大一？”
　　“研一。”
　　“……”陈然愣神了几秒“我他妈这么久和一学霸聊天？！！我靠！！？”
　　“嘿，瞧不起学霸？”林航挑眉。
　　“相反，怕你瞧不起我。”陈然叹了口气说“大小就怕跟学霸说话，老觉得会耽误人家。”
　　“你能给学霸脑子挖了？”林航撞了撞他的腿。
　　“……那还是不能的，不然我就成科研界的罪人了。”陈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航听后咯咯地笑。
　　“唉，其实我是初二的时候来齐镇上的学。”陈然注视着河面出神地说“之前我是在首都上的学，倒也没想到在这还能碰见老乡。”
　　“挺巧是不？说明咱两有缘。”
　　“嘁，这叫啥缘啊，首都来的人多着呢，一天都能碰上两三个，只不过我就和你说话了而已。”
　　“你就和我说话了，这不是缘上加缘？”林航勾起嘴角。
　　“……听不听我说故事了？”
　　“听。”
　　“我妈和我爸呢都是老师，所以就对我特严格，幼儿园的时候我妈会让我上两个幼儿园，因为这样可以学得更全面，校服都是在公共厕所换的，然后小学我妈就给我报了奥数，英语，法语，钢琴，书法好多好多补习班。”陈然扬着头数。
　　“哭了？”林航把陈然的头掰过来。
　　“放屁。”陈然翻白眼。
　　“然后呢，每天都很累，我妈每天都会跟我说什么你不努力将来就被人看不起这种话，我也不能看电视打游戏啊什么的，那时候几乎每天都是学习，甚至我上个厕所，在客厅里和我妈遇见了，她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出房门？赶紧学习去。’喝水也要这么说，发呆也要这么说，考不好就会让我做很多张卷子，或者罚跪，我也没什么朋友，也不会向别的小朋友一样向父母撒娇什么，除了过年时来姥姥家，也就是这，我才能放松点。我那时候几乎每天都活在我妈的命令下，我们班同学有的六年级都学到了高中的内容，到了初中人家都参加奥数比赛什么的，我妈就觉得我也应该像别人一样优秀，真的，每天都是喘不过气的那种状态。初二我第一次跟我妈吵了架，我跟她说我不想上了，别再逼我了不然我就从楼上跳下去，她给了我一巴掌，最后我打电话给我姥爷，让他带我走。我妈当然不同意啊，我姥爷那天骂了我妈，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姥爷把我带到了齐镇。后来我选择当艺考生，我妈很生气，她一直都在否定我，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她满意的。但还好，我姥姥和姥爷都对我很满意，他们说不论我变成什么样我都是他们最宝贝的孙子。”陈然一口气说完，最后笑着说。
　　“需要个拥抱吗？”林航安静的听完，最后只是这么说。
　　“你腻歪不腻歪啊，两大男人抱啥呢。”陈然用手肘捣了他一下说。“唉，还真没想到，以前都是我听别人讲故事的，现在轮到我讲自个的故事了。”陈然伸了个懒腰。
　　“我也可以说我的故事啊，你听吗？”
　　“我猜猜，你是不是要说你小时候挺调皮然后十四岁考上少年班的故事啊？”陈然问他。
　　“类似。”
　　“切，我一眼就看出了你的前十七年，牛逼不？”陈然眼尾上挑，有些神气的问。
　　林航愣神两秒“…牛逼。”
　　林航从小就知道自己很聪明，他没经历过小考中考高考，别人觉得很难的题他扫一眼就能算出个七七八八，他从来不觉得学习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身边的人虽然没有保送跳级什么的，但也都是高考全省前几，即使学校里会有一些吃饭都在看书早上四五点就起床去图书馆的那种，那也是学入迷了。林航知道正常学生学习会有压力，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光是听着就觉得窒息。
　　他从小就知道正确答案，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知道。
　　上帝是吝啬的，人人都想要个聪明脑袋，但这只是部分人的特权。
　　“走吧，回家吧，不然我姥姥又得拿个大喇叭上街到处喊我名了。”陈然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浮灰。
　　林航噗嗤一笑“你经历过这事？”
　　“可不嘛，跟她说了我出去玩会晚点回家，结果刚出门两小时不到就到处找，我当年差点成为齐镇网红。”陈然想起来捂脸说。
　　“现在网络可更发达了，你保不准成为H省网红。”
　　陈然嘿嘿一笑“想想也可以，说不定我还可以凭着这张脸当个颜值主播，找对象的事有着落了！”
　　林航跟着陈然走，闻言一笑。
　　陈然长得确实不错，是很鬼马的那种帅，眼中有精光。
　　“你要找对象？”林航问。
　　“开个玩笑，我这人在一个地方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这找啥对象啊，这不糟蹋人姑娘么。”
　　“找个跟你兴趣一样的呗。”
　　“难啊，我姥姥还说我这脾气找不到对象，准备给我相亲呢哈哈哈。”陈然背着手走路，突然想到说。
　　“看出来姥姥着急了，准备让你早恋呢。”林航被逗笑。
　　陈然和他笑着走了一路。
　　“喏，到出口了，你准备去哪？”
　　“回酒店吧。”
　　“能摸着路？”
　　“记得很熟。”
　　“行，走了。”陈然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相反的路。
　　“急什么，加个好友？”林航摇了摇手机。
　　“你不说我还忘了。”陈然拿出手机“赶明儿请你吃饭。”
　　“我等着。”
　　陈然摆了摆手，走了。
　　林航回到了酒店，群里陈建发来的酒吧视频
　　【林航哥哥羡慕了吗？羡慕也没用哦啾咪??(^_-)】
　　林航哼笑。
　　【羡慕你什么？英年早泄还是肾宝片成箱买？】
　　不出意外，三秒后就是陈建撕心裂肺的咆哮以及李晴舒江来等人一大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航挑眉轻笑，随手把手机扔上床。
　　向前走了一两步，想了想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他想看看陈然朋友圈。
　　头像是一只摩萨犬，背景是一处看着有些破旧的小巷子，巷子深处传来落日的浮光，巷子中间站了两个人，一个林航一眼认出是陈然自己，另一个是一个小女孩，看着也就才一二年级，被陈然牵着手，蹦蹦跳跳的走着，陈然正笑着看她说着什么。林航猜测可能是陈然妹妹或者侄女。
　　像是随手一拍，幸福都要溢出屏幕。
　　陈然朋友圈发的很多，基本上一天一更，有时候甚至一天多更。
　　不过也确实挺符合他的性格的，话痨。
　　最新朋友圈竟然就是林航和陈然才分开没多久的时候发的。
　　【月色诱人，姥爷揍人】
　　视频里姥爷穿着一身太极服，看着杀气腾腾。
　　林航笑着往下翻。
　　有和小狗互相狗吠的视频，并且配文【和可爱的小狗学习了三天汪星语言，这下总算可以和我最好的朋友珊珊正常交流了（爱心）】
　　评论里陈然可能是回复那个‘珊珊’说：
　　【汪汪汪汪汪！】
　　林航笑的直不起腰。
　　在往下翻，竟然还有养生的文章。
　　陈然在评论底下不知道又再回复谁【我姥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都熬夜不爱健康，让你们多向我学习学习，特别是珊珊】
　　林航想这个‘珊珊’可能就是和陈然有约的那个人吧，关系挺好。
　　陈然pyq很多，有时候拍画，有时候拍景，有时候拍他背景图片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正在画画，画的什么林航真没看出来，只有一些杂乱的线条。
　　【我的毕加索侄女】陈然配文。
　　林航自从看了陈然的pyq笑容就没停过。
　　这人太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