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妖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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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
江南雨总算舍得离开她那张冰台，轻灵地跳下来走向江月夜，蹲下去和风渐晚一起打量着那张被冰霜盖住的面颊，那张脸早已不剩一点血色，带着冰楞的睫毛盖住了那只剩一丝生气的眼睛，可俊俏的眉目和漂亮的轮廓仍把那张脸衬得那般精致，在冰霜的点缀下，当真像是个冰做的美人！这么想着便伸出一只食指来好奇的在那张冰做的脸上小心的点了一下。
在她靠近的那一瞬间，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气息迎面扑来，李诗酒激动地嘴唇轻颤着，想要一遍遍地唤着那个一千多年里他日夜思念却再也无法叫出的称谓，师尊，我终于，终于又见到你了。随即便伴着一行清泪，疲惫痛苦的阖住了双眼，他现在这副凡人之躯实在是扛不住这漫天寒气啊！
“我只收过你一个徒弟！”江南雨盯着那个好看的冰雕道，虽然好看可确实不认识。
“啊？小雨你没记错吧，我师傅说你把云九歌的那把仙器灵剑都给他啦？”风渐晚回头看了眼那尊冰雕道。
“可是师尊，他说他认识你，他也是您的徒弟！”江月夜也小心翼翼地说道。
江南雨：“……”
“哎，拿来，拿出来！”云九歌一脸不耐烦地上前就把李诗酒从江月夜怀里一把扯出来，“这不就是吗，江南小雨你要怎么说？”他把那用布袋裹着的灵剑从冻僵的李诗酒怀里抽出来，露出了银色的剑身，
江南雨：“咦？还真是啊，原来在他这里，我说怎么不见了呢！”
众人：“……”
云九歌崩溃：“江南小雨你什么意思，我把我们云家传世灵剑给你保管，被人偷走了居然毫无察觉，你当我是傻子啊！”
“哦，这个啊，因为这东西我也用不到，所以就把它随手放在冰里面冻住啦，”江南雨淡定解释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普通的无用的甚至有些占地方的物件，“不过前段时间确实发现不见了，还以为我记错了位置了呢！”江南雨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可这不可能啊，且他一个凡夫俗子，怎么能潜到星宇落，更何况还能不动声色地上到浮云岛，同时还能知道神剑所在位置，最后还能悄无声息地直接带走呢！”风渐晚提出质疑。
“我……有……话……说……”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声音从身后出来，被冻成冰块的路漫修从嘴里发出了艰难的声音。
“有话快说！”云九歌上前挥起一片火砸下来，将冰块融了个七七八八，“他……能……拔……剑……”路漫修打着哆嗦道。
“……”众人皆又沉默，已经订下契灵的仙器除了与之订契的人，除非是用比契主更加强大的灵力强行破契，而且是要碾压式的强才行，否则契灵难以听从外人调动，如今江南雨在整个修行之境已经是难得的大乘修为，而面前冻晕过去的又是个普通人，这一切实在不合常理，即便是云九歌当初心甘情愿地将契灵过渡给了江南雨，而前提是江南雨自己本身也是个修行之人，而眼前这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又是如何驱动灵剑了呢？
江南雨低头思索片刻，站起身来，手指结成诀催动灵力指向那把灵剑的方向，一道白色灵力从手指尖源源流入灵剑之中，半晌之后，灵剑岿然不动，江南雨微皱眉头，继续调动更多灵力，直到周围的冰山都被催动地冒出白色蒸汽，灵剑仍毫无反应，考虑到这还有个普通人，她没有继续下去，只得停手撤下了灵力。
“你……”云九歌惊讶地说不说话，无语地看着江南雨，又看向自己的传世灵剑。
“什么情况？”
风渐晚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虽只有元婴修为，又不是世家出身，还没有能力找到一把与之订下契灵的灵器，可他大概也能猜到刚刚江南雨在试图用自己的灵力与那把灵剑共鸣，而灵剑居然不为所动，也就是说，这把仙器目前已经易主了，而新的主人，路漫修若是所言非虚，正是那普普通通毫无修为半躺在江月夜身上还未来得及解冻的李诗酒……
李诗酒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只觉得浑身冰冷刺骨，战战兢兢，从心脏一直冷到头皮，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雪樱山。
雪樱山上终年积雪，簌簌的樱花群常年花开不败，翩翩飞舞的粉色花瓣雨中，衣衫似雪面容恬静的小师尊躺在树下阖目养神，而自己正手持着一把银光冷剑，在一旁随着飘花舞动剑影，流转的剑身在火系灵力的催动下发出淡蓝色的光芒，靠近剑柄处的一段剑身上闪烁着金色的“韶光”二字，正是他结丹那日小师尊送给他的仙器灵剑。
刚到金丹时期就能得到一把与自己属性如此相匹配的灵剑，而且居然还有契灵，李诗酒自然是宝贝的不行，从此剑不离身同塌而眠。要知道，一般的修行之人能得到一把属性相符的仙器已是不易，而要做到与仙器本身达成契灵之约，仙器首先要有足够的资质能进化出自己的灵识，拥有灵识的仙器才能开始自己的修行之路，而再经过漫长的修行中淬炼出与修士一般的神魂之后，修士才能与自己的仙器达成契灵之约，从此人器共鸣达到人器合一的境界。
而一旦仙器与自己的主人达成契灵之约，除却人死剑陨，化神级别以上的修士是可以将自己的契灵过渡给修行较低的修士的，只不过到那时候，仙器会将自己原先的高阶神魂压制到与新主人神魂相匹配的水平，尽管如此，人器合一的境界也足以甩掉同阶修士一大截了。自那以后，李诗酒为了追上自家师尊水平便愈发刻苦了起来，而小师尊没有告诉他的是，这把灵剑的前身，正是天机城名门世家云家的传世仙器，名曰:红莲。
“师尊！”李诗酒挣扎着疼痛的身体从睡梦中惊醒，梦中的小师尊本来在一旁樱树下休憩，而当他停下舞剑后，就在他满怀欣喜向她跑去的那一瞬间突然消失了，他难受的心脏一下子就揪紧了，迫使他在过度惊吓中不知不觉的就睁开了眼。
“师尊…”醒过来的李诗酒眼里含着泪，嘴里嗫嚅着心系之人，常年痛苦的经验使得他很快回过神来，决然的将眼泪抹去，这才看清他所处的周遭环境，他正躺在一处整洁的床榻之上，枕边与他平行的位置上正摆放着他那把韶光灵剑和一套青色衣衫，床帐被璎珞束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感到清新舒适而又熟悉的花香气息。
我这是在哪？我不是该去找师尊么？
不知是真被冻傻了还是激动傻了，李诗酒清醒的那一刻竟有点茫然起来，他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恍惚中觉得自己这是在梦中，可又好像刚刚才是在梦中，那现在自然不是个梦，不是梦！！！李诗酒心里一个激灵:我找到小师尊了！！！
李诗酒一个鲤鱼打滚坐起身来，慌乱中仓促地将衣衫套上，被冻得发疼的身体更是提醒着他这才是现实，手持灵剑踉踉跄跄地推开门去，满目的樱花簌簌飘落，霎时立在原地，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梦里雪樱山上的场景之中，他正想激动地用力呼喊一声，一个紫色的身影随即闯入他的视野中。
“乖乖，你总算醒啦！”紫色身影先是一愣，随即便走过来扶住他有些孱弱的身躯，一双明亮的眸子戏谑似地打量着他，开玩笑的语气问道:“怎么了，不认识了？”
李诗酒看清了来人面貌，拼命的在失去意识之前的回忆中搜寻相关记忆，是了，这张脸自己冻昏过去之前分明见到过，那时的他着一身黑衣颇具侠士气息，还跟自己打过招呼，李诗酒定了定神，觉得自己刚刚游离的目光有些失态，立刻拱手行礼:“风渐晚风公子！”
“客气啦李诗酒兄弟，你师尊跟我那便宜师傅曾通过窗，算下来你我和江月夜三人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风渐晚赶紧将人扶起，“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你那师尊师兄临走之前把你托付给我，要是有啥不舒服可赶紧说出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待他们回来我可没法交代！”
师尊师兄！李诗酒心里一惊一喜，如此看来，师尊竟是认下自己了！不过师兄是怎么回事，我可是跟师尊早就认识一千多年了！
“风公子，我师尊现在何处，可否带我去见见她，我……”李诗酒有些尴尬的挠挠脑袋，自己绕了一大圈总算找到师尊，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拜见师尊就没出息的晕了过去，还当着那多人的面，实在是丢尽了师尊的脸。
“你放心，没事的，你师尊虽然病得比你重，可绝对没有性命之忧，不是什么大事啦！”风渐晚淡定安慰道。
“！”病得比我重！这还不是什么大事！李诗酒当即内心崩溃，我那仙气凌凌的师尊以前可是被我养得跟朵花似的，怎么就生病了呢，果然是徒弟不肖来晚了！李诗酒顿觉心里一阵刺痛难耐，“风公子，我师尊怎么会生病了呢，可是病得很严重？你带我见见她可好。”
“啊，对了，你不知道吧？”风渐晚仍旧一脸镇定地将他扶到石桌旁坐下，“听我那便宜师傅说，你似乎连小雨的身份都不知道，难怪会漫无目标的找了这么久。”
风渐晚一脸神神秘秘，还压低声音:“我跟你说啊，你那师尊可不简单，她啊，简直是个小妖怪啊！”
“……”李诗酒一脸认真期待配合低头没想到听到了这般措辞，当即觉得这风渐晚果真是得了他师尊真传，没一个靠谱！
“哎，你别不信，你拜师后没跟她待过几天吧，对她有些隐秘之事不知道也是应该的！”风渐晚见他一脸嫌弃之色呼之欲出，打算不依不饶。
所以说我刚刚为什么要认出他，假装虚弱不堪继续晕过去不就好了，李诗酒愈发后悔，我跟师尊这个上神足足在一起待了这么多年，她每餐吃多少粒米饭我都能知道，还妖怪！你跟你那便宜师傅才是真的能作妖呢！
见他一脸不服气的表情渐渐透出些愠色，风渐晚也不干了，随即一张嘴又开始吧唧吧唧:“伊衡师祖当年把小雨捡回来的时候才十二三岁，遍体鳞伤气息微弱，整个天机之境的灵医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也不见她有任何生机，最后安慰师祖说让他放弃算了，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赔上太多东西就不值得了！”
李诗酒表情瞬间僵住了，心思也立刻被对方这一席话吸引了过去，他从没想过自己一直尊崇爱戴的师尊竟有过这般可怜的处境，更不敢想自己的生命里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伊衡师祖心里暗自神伤却不肯放弃，师祖当时一把年纪了身体也不好，不顾众人劝阻，硬是渡了自己大半的灵力给了小雨，之后更是用诸多仙草神物养着，最后竟愣是把小雨给养活了！”
风渐晚见他终于来了兴趣，自己也越说越兴奋了起来:“小雨终于醒了过来，师祖宽慰不已，众人却觉得师祖简直耿直得傻乎乎的，费尽力气竟只为了救一个黄毛丫头，不过很快他们就打脸了，师祖把小雨救活后，依旧细心地照料她，每天亲自把脉喂药，有时候为了让她康复快些甚至还会继续渡灵力给她，终于有一天，师尊发现这个孩子不简单了。”
李诗酒听得认真，关于师尊的事他自以为知道的很多，可那毕竟是渡劫成神后的师尊了，师尊的前尘往事，从未告诉过他，他也从未问过，他甚至一度觉得师尊身来就是仙人一样。
“小雨身子好了之后就开始到处乱蹦，许是师祖确实把她当孙儿似的宠着，只当她是孩子心性，怕她伤着却又不忍让她憋屈，只是把脉的次数愈加频繁，直到师尊无意发现，这孩子竟是个修行之人，更令他不解的是，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竟已有了元婴修为！”
寻常有灵根的修士，即便窥得仙机步入修炼，能在十六岁之前结丹已是难得，修行世家因为灵根纯净，有天赋异禀的世家子弟也有十二三岁就结丹的，像当今极乐阁的四位阁主皆是如此资质，而要到元婴修为，普通修士就不必说了，天赋差些的，可能穷其一身也无法再突破至此境界；而修行世家的子弟，因为本身灵根优于常人，加上用灵器仙药堆叠加以辅佐，天资卓越的，到二十岁左右也能堪堪到元婴修为。
到这一辈，极乐阁的四位阁主，算是都够争气，其中数百里一族的百里阑冰最为出类拔萃，竟在二十来岁就到了化神之境，紧随其后的是凌氏家族的凌轻羽，没多久也修炼至化神之境，而后便是比他们大几岁的云九歌，虽然纵情玩乐却在不久前达到此境，剩下的上官家的少主上官妙音年龄较小，今年才二十岁，却也在一年前已达元婴修为。
“而江南雨，一个十二三岁而且刚从地狱门里走了一遭的黄毛丫头，竟被测出了元婴修为，伊衡师祖刚开始自然是不敢信的，可他自身的经验却骗不了人，他甚至怀疑小雨是不是哪个修行之境里修行世家的孩子，否则一个平平无奇的出身，是断不可能达到此等境界的。他试着询问小雨的出身来历，小雨却坚持自己是孤身一人，伊衡师祖放心不下，甚至还派人暗中去各个修行之境中打探有没有哪个家族丢了孩子的，结果也是辗转多次无功而返，他最后只得半认命半欣喜的把小雨养在了身边，让他与星宇落的众多子弟一起修行，我那便宜师傅也就是那时候跟她搭上话的。”
“不过没多久，天机学院的院长炎光真人听说平平无奇的星宇落捡了个元婴修为的天才少女，自然是鼓动伊衡师祖将她送到世家学院进修，指不定能在天机之境出个奇迹般的人物呢，结果自然也不负出乎众人所盼，江南雨进了世家学院修行，与那时候比她大将近十岁的世家子弟云九歌等人成了同门，而没过两年，她竟已修得化神之境，堪堪只比名门世家的天之骄子百里阑冰只晚了几个月，成为这几百年来，整个六大修行之境中最早修得化神之境的修士。”
“你可能以为这就完了，毕竟这孩子不是世家名门，只不过是个普通出身的修士而已？”风渐晚顿了顿，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伸出右手食指对着听得入迷的李诗酒晃了晃，“开玩笑，一个小妖怪哪能按常理出牌呢，十七岁！江南雨十七岁的时候竟突破化神之境直达大乘修为了！”风渐晚铿锵有力地说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她现在只要再跨进一步，到达渡劫期，一个天雷劈下来就能渡劫成神了，成神了我的天，她怎么可能是人呢，简直是妖怪啊！”风渐晚激动的声音都变调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妖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