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万人迷》狐不仙

2、第 2 章

　　神仙的法力在凡间多有限制，加之顾西秋道行本就不怎样，与那怪物缠斗好久才终于将其杀死，而他也昏倒在了河边。

　　其实，他是不用去救他的，阙沉听死了说不定还对他更好。
　　但他还是救了，就和上次一样。

　　阙沉听焦急地寻了他一天一夜，才在怪物巨大的尸首边发现了孤零零的他。消瘦身躯背着顾西秋就这么一步步走过崎岖山路，而他自己还有伤，也全然不顾疼痛稳稳前行。

　　阙沉听怕他熬不过去，待回家安置好后又马不停蹄去村里寻大夫。

　　听闻附近有魔物，村民们顿时人心惶惶，全都来到他们的住处探望顾西秋。
　　“听哥儿，歇会儿吧，你都守了三天了。”
　　“是啊，这样下去身子怎受得了？”

　　顾西秋昏迷了三天，阙沉听便衣不解带地守了他三天为他擦身子喂药，人也瘦了大半。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听话，害得师父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他也恨自己，做什么要去证实自己在师父心里的地位。人非草木，师父怎会不在意他。

　　师父只是生性凉薄，又有何妨？

　　想到这儿，阙沉听又记起五年前，那是他跟在顾西秋身边的第二年。

　　顾西秋治好他后，除了不让他饿死冷死之外，其余一概不管。哪怕他再调皮捣蛋，顾西秋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
　　那时候对于阙沉听而言，顾西秋只是一个略有良心的陌生人而已。

　　直到某日，茶摊老板以为他是走失的孩童，便诬陷他偷了银子，想将他卖了换钱。挣扎无果之际，顾西秋出现了。
　　他掀了茶摊，打折了老板的双腿，警告对方若再动歪心思，他便会杀了他。

　　自此，顾西秋除了管阙沉听活着以外，时不时也教他些拳脚功夫防身。
　　也就是这个时候，阙沉听开始叫他师父。

　　见阙沉听挺直腰杆坐在床前，望着躺在床上的人默默红了双眼，孙大娘也不禁感伤，安慰道：

　　“听哥儿，俺来照顾你师父吧，你且歇歇。”

　　“不，我来。”

　　他回绝得很干脆。
　　因为他不想任何人去碰触顾西秋。
　　这么多年了，连他也很少能有这样和师父接触的机会，岂肯让与旁人。

　　村长也来了。
　　老人家拄着拐杖，一脸担忧。

　　“往后怕是村里愈发不宁，我们必须去寻高人庇佑。”

　　村民们：“可是，我们去哪儿请呢？”
　　河口村偏远弱小，没有钱请人帮忙，也难遇到心地善良的修士主动出手。如今村里最强的人，也只有阙沉听这个师父了。毕竟那个怪物，可是他杀死的。

　　将顾西秋当成保护伞后，村民们自发每日送来鸡蛋鸡鸭给他补身子，希望他早点醒来。
　　庆幸的是，在第五天后，顾西秋醒了。

　　“咳……”
　　他只是轻轻咳了一声，屋外顿时传来器物落地的声响。随即，门外出现少年的身影，眨眼间就来到了他的床前。

　　“师父，师父……”
　　看着阙沉听这么亲切地唤着自己，甚至情不自禁握住了他的手。顾西秋有些害怕，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待见自己没有暴露，遂将手抽了出来。

　　“我睡了多久？”

　　阙沉听并不介意顾西秋的冷漠，依然微笑道：“五天了。师父你饿了吗？徒儿去做些吃的。”

　　顾西秋摇摇头。

　　眼下他最关心的，就是如何将阙沉听送去寰云山。那里，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寰云山人才济济、高人众多，是各流名门正派中的佼佼者。阙沉听去了那儿之后便拜入宗主门下，成为了唯一的关门弟子。不久后，阙沉听脱胎换骨、声名远扬，直奔大道、步步登天。

　　“去给我倒杯水吧。”

　　“好的师父。”

　　顾西秋简单了解了一下他昏迷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听闻村子有意寻找修士保护时，顾西秋眼睛亮了，登时有了主意。

　　只要那修士愿意带阙沉听去寰云山，问题不就解决了？这样一来，就能顺理成章劝说阙沉听离开自己，往后他也不会怨恨自己狠心抛弃了他，再给自己头上记一笔账。
　　心下计成，顾西秋便要去村长家拜访。

　　阙沉听觉得他还需要休息，奈何拗不过，遂还是和他一同前去。

　　村长家就在离村口不远处。

　　很快，他们便到了。

　　“这些日子多谢乡亲们照顾，今日我便携徒弟前来答谢。”

　　听到西边的“怪师父”出来了，村民们全都好奇地凑到村长家门口，伸直了脖子观望。

　　村长也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将他们迎了进去。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

　　顾西秋坐下，阙沉听乖乖站在他身旁。
　　村长的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留了会儿，然后笑道：“村里出了这种事儿，咱们都很害怕。往后还要仰仗……呃……”

　　他不知道顾西秋的姓名，一时间有些尴尬。

　　顾西秋看出来了，便接道：“在下姓顾。”

　　村长：“啊哈哈，要仰仗顾师父了。”

　　顾。
　　阙沉听终于知道了他原来姓顾。

　　顾西秋：“仰仗不敢当。我听说村长在寻可以庇护村子的修士，但遍寻不得。在下有一法，或可帮忙。”

　　听他有办法，村长坐直身体，激动问：“什么？请顾师父但说无妨。”

　　顾西秋：“魔物作祟，想必附近必有结界破洞。我相信河口村并非是唯一受到影响的村落，所以魔物临界之事想必已经被各门派知晓了。只要往破口寻，定会遇上前去修补结界的修士。”

　　这个办法真是好。
　　村长很高兴，但问题又出来了。

　　“谁去呢？万一去的路上又碰到了怪物该怎么办？”

　　顾西秋想自荐，但被身旁的阙沉听看穿，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看不出来，阙沉听个子不高，手劲还挺大。
　　刚想说什么，阙沉听却抢先说在了他前头。

　　“师父，让我去吧。”

　　村长：“不行啊听哥儿，你还是个孩子，这种事就交给我们大人……”
　　顾西秋也觉得欠妥，但阙沉听很坚持，“师父的身子还未好全，就让我去吧。若是遇上魔物，我便躲开。”

　　上回是他硬碰硬这才吃了亏，不会出现第二次了。
　　而顾西秋也知道，即便沦为凡人的阙沉听依然具有十分可怕的力量。再者，虽然自己当时确实伤得很重，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小神仙，躺了三五日也快恢复好了。

　　不过若阙沉听亲自去找，运气好直接撞到寰云山的人，那么岂不是省下了更多力气？

　　如此一想，顾西秋当机决断，一拍大腿道：
　　“好！”

　　出了门，两人便往回走。

　　村民们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嘀咕道：

　　“没想到听哥儿的师父竟是这般热心肠之人，咱们都错怪他了。”
　　“是啊是啊。虽然容貌差了些，但我瞧这师父谈吐气度丝毫不输那些仙家名门。”
　　“可惜了呀，也不知这位师父是何来头……”

　　耳尖的阙沉听听到大家夸赞自己的师父，内心很是高兴。他默默瞥了眼走在前头的顾西秋，然而对方在出神想着什么，丝毫没有听见村民们的谈话。
　　紧接着，又听村民们说：

　　“俺姑娘今年都快十八了，不知听哥儿的师父有没有娶妻啊？”

　　阙沉听原本舒展的眉头忽然蹙紧。

　　“应该没有吧？否则也不会和听哥儿过活。”
　　“嘿嘿，要不改天找个人打听打听？”

　　顾西秋正走着，发现阙沉听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什么。

　　“阙沉听。”

　　他唤了声，阙沉听这才转过头来，脸上阴翳的神色未来得及消散，但也很快换上了笑脸。

　　“什么？”

　　顾西秋觉得他可能是在害怕，于是安慰道：“不用怕。启程前，我会告诉你对抗魔物的办法，也会给你几件防身的法器……”

　　想到这次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相处了，顾西秋的语气也放缓了些。

　　“师父，您喜欢我呆在您身边吗？”

　　突然被这么问，原本就打算和他分道扬镳的顾西秋瞬间冒冷汗。

　　“不，我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怕他有所留恋，顾西秋便老实回答。
　　而得到这个答案的阙沉听竟松了口气，整个人看上去还比刚才欢快了些。

　　带着满头疑问，顾西秋还是先把他带了回去。

　　临行前夜，他将阙沉听唤到桌前。借着烛光，他把乾坤袋打开，在阙沉听好奇的目光下，将里头的法器一件件拿了出来。这些法器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即便是毫无法力的凡人，也能简单驱使。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牢牢记着……”

　　顾西秋向他解释每件法器的用途，以及对应可以解决什么类型的妖魔。他说得很仔细、很认真，自然也未注意到阙沉听此刻的眼神。

　　今夜对于阙沉听来说，是这么多年来最幸福的一天。
　　师父不再对他视若无睹，他们二人难得像普通师徒那样相处，他也拥有了师父从未有过的关注。

　　说完这些，顾西秋口干舌燥。
　　抬手拿茶盏接水的间隙，晃眼瞧见对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察觉阙沉听有些心不在焉，顾西秋有些恼怒。
　　“阙沉听，把我方才说的重复一遍。”

　　“啊，好。”
　　阙沉听愣了下，随即一字不落地将他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这回换顾西秋愣了愣，然后咳了声掩饰尴尬，“咳，没事了……”

　　正打算继续，只见阙沉听忽然从一堆珍贵法器里拿出一把长命锁。

　　这把锁十分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劣质。因为它非金非玉，通体都是铁打的，毫无亮点可言。上头布满了铁锈，已经看不出上面刻的是什么字了。

　　然而在看到它的瞬间，阙沉听的心脏似乎被什么击中，手如触电般颤了颤，长命锁随即应声掉落在桌上。

　　听到动静，顾西秋抬眼一看，登时吓得他一激灵，火速将长命锁抓过来贴身藏好。

　　“师父，这是什么？”
　　阙沉听很奇怪，为什么看到这把长命锁时，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这种感觉和当初他第一次见到顾西秋时，一模一样。

　　熟悉，激动，还有一股莫名的悲伤。

　　顾西秋支支吾吾道：“没什么，以前朋友送的。”
　　“哦。”
　　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想到师父有比他更亲近的人，阙沉听就浑身不自在。

　　见对方没有继续追问，顾西秋默默松了口气。

　　这枚长命锁，就是当年阙沉听位列仙班时赠予他的。
　　阙沉听并非天生仙胎，而是凡间救万民于水火中的将军。在他死后，百姓们为他建了寺庙镀了金身，受香火供奉没多久，便被天帝点了名，做了天上的将军。
　　阙沉听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唯有一把长命锁跟随他上了天界，后来又送给了他。

　　回想往事，感触良多。
　　顾西秋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随身带着这把长命锁。

　　看着顾西秋出神，阙沉听抿了抿唇，起身将法器“哗啦啦”收起来，弄出好大的动静。

　　“师父早些休息，明日徒儿便请人回来。”

　　顾西秋顿了下，点点头，“嗯好，去吧。”
　　望着阙沉听离开的背影，他靠在椅背上思索着什么，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