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城往事》白棠煮稀饭

20、小段子（1-6）

　　1.哎呀

　　要说刘诗雯如果有什么语气词是最常用的，张继科一定说是：“哎呀。”这也是他曾经最喜欢听她嘴里咕噜的词儿。

　　这些别的人怎么能懂，只有他知道这是他的姑娘在他面前娇嗔埋怨，她用许多的情绪说个词儿。

　　喜悦的时候说过，“哎呀，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红烧肉。”笑眼弯弯的瞧着他，看得他心都化了，虽然嘴巴上不饶人，心里却想着愿意想尽办法让她吃自己喜欢吃的。

　　生气的时候也说过，“哎呀！张继科你烦死人了，我反手不行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你牛我不行我走了。”说完鼻音里还哼哼着了实在是让他生气不起来，三两步的从球台离开，拽着她离开的姿势，说着哄着，等她一瞬的怒意消失之后，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歪嘴瞥脸不爽他的样子，但是手里颠着白球就往球台回。

　　她也哭着对他说过，声音哽咽着的说着，“张继科，走吧，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我同意你的决定，分手分手分手。哎呀！…你……走啊！！你走……啊……”最后站在原地看她克制自己不要歇斯底里，压抑自己颤抖着双肩哭泣的样子，他的手指也跟着颤抖起来着握成全拳，脸色发白，却再也不能抱住她，他终于彻头彻尾的明白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后来许多年张继科再没有听过她对他说这个词儿，高兴没有，生气没有，哭泣也没有。他们甚至不曾多疏离冷漠过，但是刘诗雯和他再说过多少的字字句句，都比不上她曾经在他耳边不经意的一个情绪感叹词汇。

　　2.一间金铺

　　北京菜市口百货的一个普通营业日，来了一个小男孩。

　　看惯了各种市面的售货员打量着这个看起来都不过十六七岁的小朋友，猜测不过是过来瞎晃的学生，哪里知道男孩子指了指一个不大的金佛，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了一丝红晕，说着，“麻烦把这个给我看看。”

　　售货员阿姨愣了愣，还是把柜子里挂着克数和纯度的金佛的递给了男孩子，结果男孩子又问，“这个……可以绑什么绳子？”说完又挠了挠头补充，“链子链子。”

　　售货员阿姨瞬间觉得这小孩儿真好啊，还给长辈送金饰，于是从旁边柜台取了一条金链子，说，“您要送的话，这种链子挺配的，你看挺大气的，非常时候送长辈。”

　　男孩儿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不要了，她肯定嫌老气。”

　　阿姨的手停在半空中，想着也没别的链子了，“咱们这儿还有红绳子，红绳子吉利，好兆头，也配的。”

　　小男孩儿没有再犹豫，从背着的运动背包里掏出现金付了钱走了。送走小男孩儿的时候阿姨还兀自感叹了一下，这小孩儿真懂事。

　　哪里知道一周以后，又上下午班的售货员看见小男孩儿牵着一个个子刚到他肩膀的姑娘走进来，姑娘穿着圆领上衣露出一圈红绳。

　　等男孩子拉着小姑娘走到上周他光顾的柜台时，垫着脚凑近看金饰的小姑娘脖子间漏出一个金灿灿的小弥勒佛，售货员阿姨当时都觉得那小弥勒佛在冲她笑。

　　小姑娘说话软软的，指着柜台里的金牛金龙还有金猪都问了一圈儿，抠着头想不出应该送什么，小男孩儿就在旁边任她摆布的看他一个一个的在他脖子间比划，愣是选不出一个好。

　　站在旁边看不下去的售货员阿姨最后取出来一个金观音，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这观音挺好的。”小男孩儿白皙的小脸儿又红了，小姑娘则因为售货员的一句话，瞬间拍板决定买了这个金观音。

　　最后也从运动背包里掏出现金付完款的小姑娘帮小男孩亲自戴上红绳，满足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爱，“丑死了哼，让你送我这么丑的坠子，大家一起丑！”

　　说完拉着小男孩儿出了菜市口百货。

　　售货员阿姨表示一把年纪看着小年轻这样，还是挺受刺激的。

　　3.负责任

　　联赛期间奔波于何处的刘诗雯，终于有一个空白期可以让她回北京了。她从出租车上取下行李箱之后，站在公寓门口，颇有一点感叹意味的看一眼，心里想着公寓也是半个家，回家真好。

　　这边还没踏进公寓门，一层入口的保安室出来了常常帮她收快递的李叔叔，他笑呵呵的说着：“小枣儿你回来啦，你待会儿记得下来把你快递拿走哈。”

　　刘诗雯提着行李箱进门，点头应和，“好勒，李叔我上去放了箱子就下来。”说完推着箱子往电梯口去，李叔则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说，“去吧去吧，东西怪沉的。”

　　这时候电梯抵达一层，开门，里面出来几个其他队的运动员，刘诗雯下意识退让到一边儿等他们出来，点头之间，似乎想起来什么的李叔又从保卫室出来，“小枣儿，你这儿有个贵重物品，写着什么张继科限量版……我怕东西太杂给你弄坏了，我前几天让小朱给你带上去帮你收好，结果这丫头笑着就跑了。”

　　当时刘诗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电梯里走出来的其他几个运动员脸瞬时脸色也变得很精彩。刘诗雯觉得臊得慌埋着脑袋朝电梯里钻，一边钻一边大声说着：“李叔那东西不是我的！！我不要！你帮我丢给收废品的吧！！！”

　　然后疯狂的开始按电梯的关门按钮。

　　操。

　　埋着头的刘诗雯忍不住骂出声，想着要不是那天那么多人私信她淘宝地址，她想着不过就是一顿饭钱就当支持三创了，顺手就买了，买完就忘了。谁知道……

　　天哪，丢死人了。

　　“你楼层都没按。”

　　身后突然出现张继科的声音的一刹，刘诗雯真的觉得自己见鬼了。妈的，田径队那帮小孩儿个子长那么高干嘛，把这个人完全挡住了。

　　“……”刘诗雯死活不回头，她嫌丢人。过了十几秒她还是按了自己的楼层，又顺手把张继科的楼层也按了。

　　“我下楼不回去。”

　　刘诗雯继续不说话，手指却暴露出她暴躁的情绪，她飞快的在张继科公寓的楼层按了好几下，结果灯并没有熄灭，她又更重的按了两下才熄灭。

　　双手插兜靠着电梯壁的张继科靠着她的东西，听着她急躁又急促的呼吸，瞧着她涨红的侧脸，突然笑出声，“你还需要买我的限量版？”

　　“再说了，我整个人都是你的限量版不是吗。”说完把人揽进怀里，奈何佳人心事重重。

　　“……”能不能不要再提这次词汇了……她现在只想销毁楼下的快递。

　　“刘诗雯儿，你不要我们俩一个多月没见就开始翻脸不认人，记得对我负责任的承诺。”

　　负责任三个字刚说出口，电梯门应声而开。

　　电梯外站着国球队女队的一帮小姑娘，显然是要下楼集合的意思。姑娘们本来叽叽喳喳的瞬间安静，有几个年纪小的红了脸开始琢磨“负责任”的意思。

　　再往后看，站着面色发黑的孔指导一脸冷漠的说着，

　　“张继科你伤好了就去跑个万吧。”

　　4.排行榜

　　当智能手机还处于塞班横行的年代，国胖队的一帮富翁们都用着时下最潮流的塞班手机。刘诗雯也不例外，她对3C产品没啥要求，大家都说好，她就会心痒痒想买，买回来也不会用，还是张继科手把手的教。

　　后来张继科给她手机里装了几个小游戏，装完游戏后还冲着刘诗雯懵懵的脸说着，“小猪就你这游戏智商，也就只能玩连连看了。”

　　没错，总共装了仨游戏，分别是水晶连连看，宠物小精灵连连看以及麻将练练看。刘诗雯还不能反驳，因为她以前和张继科比俄罗斯方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阵子刘诗雯突然就变得离不开手机了。除了训练，就是捧着手机玩，玩得没电了就想办法赶紧回家充电。旁的人看了都稀奇，玩的什么游戏啊？于是纷纷去问，刘诗雯还不好意思，总是藏。后来被车晓曦嘲笑了一把说，“嗨，刘小枣你这么大的人了居然玩连连看。”

　　连连看怎么了？连连看有什么错！连连看也是很厉害的游戏好不好！刘诗雯儿皱着眉头一脸不服气，然后撇着嘴一边继续玩。你说她是为了啥？就为了张继科说她笨这件事。

　　她卯足了劲儿玩了一个月，除了训练吃饭睡觉就是玩游戏，终于她达到了一个自己觉得很牛的分数，一百万分，她拿着手机踮着脚在张继科身边炫耀，“哼，你才猪，你才笨，你看我都一百万分了！”说话的时候挑着眉洋洋得意的样子勾得被冷落了一个月的张继科也心痒，他也跟着挑眉，一边儿把人往怀里揽，一边儿低头亲亲她说着，“小猪笨，小猪当然笨，你这儿才多少分儿啊。”

　　这边动作的温情和话语的挑衅完全不同，小猪刘诗雯儿不高兴了，一把推开张继科，“不给你亲了，找厉害的人亲去。”说完就跑了。

　　抓着刘诗雯手的张继科语气依旧欠打，“好好好，那这样，我超过你一百万分你让我亲一下怎么样？我超过你两百万分儿，你主动亲我一下。”

　　刘诗雯噘着嘴，“不要脸。”嘴巴说着，脑袋却做出了同意的动作。

　　小情侣说着闹着就去吃饭了。从那天起，张继科也开始手机不离手。你说男孩子拿手机玩玩什么转制版的回合制游戏啊，玩玩赛车游戏，也正常，结果男队的人一看，这不是女队刘诗雯前阵子玩的魂不守舍的连连看嘛，大家都心照不宣，哄笑着散开了。而玩游戏的张继科才不管他们怎么说呢。

　　后来刘诗雯忘了自己输了多少个亲吻，反正他每隔几天就拿着手机到她面前耀武扬威，气极了还得给他“兑现”承诺。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再后来，塞班系统被淘汰了，刘诗雯跟风买了苹果手机，游戏也越来越多，社交功能越做越好，以前他们只能拿着彼此的手机看着比分数，现在大家一个社交圈子都玩同一种游戏，每一个关卡都能看到彼此的排名。

　　排行榜上有许多人的名字，每个人都那么熟悉。大家心照不宣的只

　　张继科的名字永远在她的上面，就像当年一样，永远比她厉害聪明。但是他们早已不似当年。

　　【61】

　　又到了小段子时间。

　　这次怕大家看不懂，特地加一个解说。基本上小段子系列是一个时空的故事，时间轴错乱。

　　包含了初恋时光，分手时，和复合后

　　因为是小段子，故事延展性需要依靠大家更多的脑补，比如说桂花雨就有一些小情节没办法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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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桂花雨

　　八九月的时候，蓉城的第一场秋雨伴着无处消散的暑气而来。

　　这座时常阴霾的城市的天空缓缓的泼洒着雨珠子，拍打在砖石泥土，溅起一些些泥土的沉闷气味。打散了枝头星星点点的芬芳桂花，一片一片的和雨水伴着雨声的节奏在地面舞蹈。

　　捧着一杯热茶的刘诗雯，倚在宴会厅的露台朝着窗外望去，指尖传来一阵阵的热度，难得的有了些惬意。

　　所谓宴会厅也就是一个能凑齐几十人一起吃饭的餐厅。公开赛结束后，说是给尚留在成都的运动员和其他相关人士搞一个庆功宴，其实就是大家一起吃个饭开心一下。

　　身后既是热闹的场景，窗外的天色顺着雨天的阴暗渐渐暮色沉沉，吃得满足的刘诗雯在酒过三巡的热闹后，端起酒店提供的桂花乌龙茶，躲到了这个不显眼的露台。

　　真舒服。

　　仰着脸的样子十分舒服，连感觉到身旁站了人，也没有丝毫惊讶和不耐烦。

　　“不喝了？”循着她身影走来的张继科，学着她的样子，倚在露台看雨，也不在意零星的雨点拍打。

　　侧脸瞥了一眼来人的刘诗雯笑了笑，“两杯就够，喝多了明早又得耽误飞机。”

　　就这样，两个人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挤在不大的露台看窗外已经黑透的夜色，听雨声不断。

　　刘诗雯也想不起，他们俩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说话过。真是微妙，大约是心境太平和，大约是此刻置身的环境让她不想去和任何人针锋相对。

　　“听说，你和……分手了？”把玩着手里啤酒罐子的张继科，在漫长的宁静中，缓慢的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回复他的是刘诗雯短暂的轻笑，她浅酌了一口桂花乌龙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啊，分了，分了好久了。三两个月都见不上一面，我也辜负不起人家这种等待，分了好，分了清净。”

　　说着她转过头直愣愣的瞪着张继科，脸上的红晕昭示着她方才小酌几杯，眉梢眼角全是狡黠，张继科知道，那是她不服输的时候表情，“你别来怼我，你自己也分手了，呵~”

　　嘲笑的尾音让张继科烦躁不已。

　　她把手里的茶水饮尽，他跟着她的动作将啤酒喝光，手指挤压着金属罐子声音清脆，“分手又不是比赛。”

　　刘诗雯眸子里暗了暗，鼻尖发出的轻笑声连她都搞不清自己是在嘲笑谁，语气喃喃的说道，“是啊，谈恋爱也不是比赛。”

　　让自己左手捏着罐子的张继科，用右手抓住她的左腕，说着，“我分手，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因为时间不是因为距离，三两个月见不上面也有能谈恋爱的，几天打不了电话的也有能结婚的。我是因为没感情。“

　　分手几年来，第一次没有挣开他的刘诗雯，垂下眼帘视线在他抓着的手上来回逡巡，“你说的有道理。”她徐徐的叹出一口气，“大约是真没感情吧。”

　　她眼看着雨珠子没入暗夜没了影子， “张继科，你说我们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握着她左手的人手又紧了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6）小雪人

　　09年的11月第一天，京城降了第一场雪。

　　才一天一夜的时间，训练中心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早起的小运动员们都缩在车上讨论着说这下子不用长跑训练了，脸上尽是眉开眼笑的表情。

　　张继科知道刘诗雯脑子里绝对想的是别的。

　　果不其然。晚训过来后，刘诗雯发了一个短信给他，让他穿厚一点公寓楼外见。等他穿着新发的羽绒服跑出去就看见裹成粽子的刘诗雯笑嘻嘻的朝他招手。

　　等他走进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小粽子揽住，她就自己扑进他怀里，小脸冻得红扑扑的说着，“白天不敢，现在有时间，我们去堆个小雪人儿吧。”说着又在他胸口蹭了蹭，虽然隔了很多层衣服，但是还是让他无法招架，只得点头同意。

　　拉着小女友的手，顺着公寓西面的路走，两边道路的雪都被铲雪清理掉了，只能一个坡道旁的草坪上找到了满满的白雪，路灯下白得发亮。

　　穿着厚雪地靴的刘诗雯欢乐的像个小兔子，平时哪里敢乱踩草坪，这下踩在雪地上就开始撒欢儿了，一边踩一边儿说，“哎呀，声音真好听。”

　　张继科没办法，抓着她的帽子不让她再捣乱，生怕她衣服里灌了雪花再生病。手套给她戴好两个人一左一右捧着雪开始堆雪人儿。

　　刘诗雯推雪费劲，就在旁边帮忙，张继科给塑性，三两下俩一大一小两个圆球叠在一起变成了小雪人，刘诗雯从路边儿寻摸了两根枯枝做了雪人的手，又捡了几颗小时做了眼睛和嘴巴。

　　堆好了雪人刘诗雯非常满意，抱着劳苦功高的张继科腰开心傻笑，两个人双手被冻得通红还傻笑。

　　“也不说奖励一下。”张继科开始得了便宜卖乖。

　　眼睛笑得弯弯的小姑娘抱着他不松手，左右转头看没人，踮着脚送上了一个被冷风吹得冰凉的红唇。

　　被奖励的人哪里会嫌弃，含着笑收下了姑娘的香吻。

　　隔天午训归来，刘诗雯沿着小路看了一眼雪人还在，回到宿舍给张继科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

　　“以后每年我们都堆个雪人儿吧。”

　　很快收到了他的回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