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重生成废柴后》燕客

18、置生死地而后生

　　秦惜方踏入玄字三级雷电区，电压强势骇人，瞬息侵透肢体。轰隆隆的雷鸣伴随着阵阵阴风轰炸耳畔，一声一声，仿同无数棒槌不停敲打心房。

　　雷阵依次排列，男男女女的体修置身雷阵中心，盘腿打坐，咬牙忍受雷电窜体。不少人被劈得口吐大血，面容灰败。但拳头一捏，又爬了起来，接受一轮接一轮的雷击。

　　秦惜手持玉佩，从旁一一路过，吸引了诸多诧异目光，嘀嘀咕咕的声音清晰灌入她耳中，俱在讶异她年纪尚小，却不知死活。

　　秦惜全当没听见，神色如常地来到属于她的雷阵前，正要抬腿迈入，邻侧的中年大汉嗤笑出声：“哪来的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无甚修为，也敢挑战金丹至元婴期的雷劫，不想死的话，听叔一句劝，先回家读书习字去吧！”

　　哈哈声响彻整块平地，众人心头因苦修产生的烦闷与苦痛消却不少。

　　对面的年青男子嬉笑道：“姑娘倘是有钱没地使，不妨给爷几个，我们帮你花！”

　　秦惜拧紧眉头，把脸一撇，不予理会，坐在了雷阵中心，熟悉的雷击一个又一个落在了头顶，她安之若素地承受。

　　众人等着看好戏的神色怔了怔，少女未如他们料定的一般，被雷劫劈倒在地，实在打脸。

　　突然少女面色惨白，发际冷汗密布，以为自己踢到铁板的青年瞥见，不由欣喜，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兴冲冲道：“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有如登梯，威力由轻到重，一道更比一道强，这还没五道，便快承受不住了，往后岂非小命垂危？”

　　大汉冷笑：“纵然如此，也是咎由自取，不掂量掂量自己，贸然入阵，当今的年轻人就是需要一些血泪教训！”

　　秦惜大脑嗡鸣，雷电入体后，如她所料，与游荡在筋脉各处的紫电灵力相汇，激烈扭打一团。
　　她浑身剧烈作痛，仿佛有若干银针猛扎筋脉与骨肉，血条轻车熟路地划下嘴角。

　　无名慌了：“你没事吧？我帮你清理伤势。”法诀轻掐，周身剑诀环绕旋转。秦惜的声音在识海内响起，“不必。”

　　置生死地方能后生，万物皆是从无到有，如若雷电每一次劈打，入了她的躯体，与体内紫电灵力不断融合，直至躯体承受不住，那么她将面临两个局面。
　　或躯体爆裂，气运不错，元神另寻躯体，反之死无全尸；或灵根重塑，及时疏导融合一体的紫电灵力，安然无恙地携灵根归山。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无名怔然片刻，明白了她口中重塑灵根的所谓法子，气得两眼发红，怒道，“我们好歹是血契关系，你做事是不是应当考虑一下我？！就算你要用此法，能不能稳妥一些，另择一处隐秘之地？”

　　第五道雷劫劈下，映得秦惜面色惨白，齿间腥甜充斥，她是无暇搭理无名了。

　　无名心里窝着火，急得团团转，开始搜寻自己知晓的所有解契之术，发现无一能为他解决燃眉之急。血契缔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除非秦惜自愿解除，不然他们注定了要同生共死……

　　罢了，再气恼，亦然无济于事。

　　无名双腿盘起，脸皮绷紧，两掌覆在膝盖上，俨然等死的悲壮模样，僵坐许久。

　　许是铸体枯燥乏苦，众人闲暇之余，不禁翘首观望青衿少女的状况，期待好戏能够上演。
　　左等右等，他们惊奇了，少女惨归惨，始终屹立不倒，即使倒了，也会很快撑起上半身，意志力的坚韧不拔，胜过同侪太多。

　　光阴好似指间流沙，七日转眼即至，雷阵平地的人换走一拨又一拨，青衣少女铁打般铸在了原地。

　　其中有的人竖着入的阵，最后横着出了铸体馆，穿透力十足的嚷嚷声教于格两眉打成死结，烦躁不堪，奈何脾性良好，极力压制着胸腔内沸腾的怒火。

　　这日晨曦，他刚叫人抬走一个根基尽毁，死活要铸体馆赔偿负责的剑修，周遭窸窸窣窣的细语飘入耳中，他两脚钉在原地，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噫，这位道友头日便受不住这玄字三级雷阵了，偏要强撑五日，好好一剑修，何苦来哉？”

　　“这叫什么？心比天高，道比纸薄，昔日道行，梦幻一场，余生惟烟火病痛矣！”

　　“那边那位姑娘，和他不也一样？头日五雷未至，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后面吐了一滩血水，硬撑了……”说话者掰着指头数了数，道，“七日，整整七日了！”

　　“你是说她，庚寅号雷阵里的那个？”
　　“是了，就是她。”
　　“啧，瞧那模样，八|九撑不了多时了。”

　　于格旋身，顺着他们的视线打望过去，不出所料，正是那位名唤“秦惜”的少女，一袭长裙瞧不出原先碧比清潭的色彩，浑身黑烟上卷，长裙犹同擦锅底的抹布，黑得浸水。

　　于格目光先定格在少女一头乱蓬蓬的枯发上，默了默，下移目光，又是一默，恍惚想起表妹总埋汰他是千年僵尸，一张脸说好听了叫棺材脸，难听点就是死人脸。

　　他从表妹能说会走，听到她拜师学艺，一直未曾反驳一言两语。此刻，他深觉表妹说错了，大错特错。
　　在少女的衬托下，他一张臭脸，都变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

　　只见厉厉电光闪在少女棱角分明的脸廓上，映出一张死气沉沉的面孔，唇瓣干裂，肌肤灰败而僵硬，离尸体仅差一个入土为安了。

　　“麻烦！”

　　于格臭起一张脸，阔步接近少女，心里想着，少女小小年纪，气质非凡，身上法衣品阶不低，二十万上品灵石轻易拿出手，不是大家族里万分宠爱集一身的掌上明珠，便是大门大派走出的天之骄子——

　　她倘或出了事，又是一个大|麻烦，背后的亲人长辈，或者师长估计又要叫嚷着要把金刚不坏铸体馆夷为平地。

　　虽说他们不一定能夷得动，但平日里便罢了，此刻在他眼皮子底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气息虚弱，坚持不了多久了，反正是最后一日，不妨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嗳，听得见我说话吗？”
　　“这样吧，我倒数三下，你依然没法应声的话，我便只能帮你把阵给停了。三、二、一！”

　　秦惜昏沉的意识，察觉到有人靠近，周身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紧崩起，强撑开沉若千钧的眼皮。
　　半开半合的视野里，一双修长的腿驻在跟前，热乎的气息喷来，给了冷汗涔涔的她一丝暖意。
　　秦惜贪念暖意的同时，迟钝地想起，此人要动她周身的灵石，关闭法阵。她忙道：“不……许动……”

　　出音好像卡在了石缝里，完全听不清是何字何词。

　　但于格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收回腿侧，他眉头紧锁，善意提醒：“你应当比任何人清楚，你身体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再强撑下去，我想你要做好死无全尸的打算。”

　　少女态度不变，于格想了想，以一种恐吓的语气告诫她。
　　“你知道吗，适才恰有一位筑基中期的剑修因为强撑雷劫，落得道行尽毁，被抬出去的遗憾局面。难不成，你想如他一般？你无甚修为，能坚持到此刻，已是奇迹，何必苦撑，平白失掉一条性命。”

　　识海内，没个好脸色的无名听到此言，苦中作乐，哈哈笑了，“他这是拿你当小孩哄呢！”

　　秦惜眉间紧蹙，抿唇不言。

　　六日下来，她体内融合了不少紫电灵力，它们仿佛是一群烧杀抢夺、无恶不作的山贼，冲击秦惜的五脏六腑以及四肢筋脉。而体外的雷电是除贼的士兵，势要将紫电灵力消弭殆尽。

　　本是敌对关系的两者，意外成了默契十足，里应外合的好搭档，把秦惜的躯体搅成一团糟。

　　于格不明白少女在坚持什么，自己又在坚持什么，竟一声不吭地守在一旁，时刻关心少女的状况。似乎一旦发现不测，他会不顾一切地把人带出雷阵。

　　直至馆内弟子跑来唤他该回前堂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何事，临行瞧了少女一眼，不回头地离去。

　　于格以为，待第七日的夕阳落下山脚，少女八成是一具发着糊味的焦尸了。不意，负责巡逻的弟子前来告知，她仍在阵下留有残息，一动不动。

　　心下惊疑，他又去了一趟玄字三级雷区，少女的模样与今早别无二致，只是意识仿佛沉入了某种境界中，怎么都唤不醒。

　　于格犹豫不决，怕少女性命攸关，又恐此乃少女的大造化，自己好心办坏事，毁人机缘。

　　沉吟半晌，他不顾身侧弟子警示，少女签署的契约书时限逾了期，毅然自作主张由着少女继续渡劫。

　　不过每过一个时辰，他行至少女阵前，仔细留意情形，不知不觉成了少女的护法保镖，未想，一护护了整整一月。

　　“公子，那位姓秦的姑娘在阵中枯坐一月有余了，昨儿伴馆长公子左右的童七知晓了此事，估摸着，馆长公子也该知晓了，恐怕不久便要来寻您的不是。我们是不是……”

　　小厮话犹未了，话意明显。

　　于格一双凤眸盯在指间泛黄的书簿上，淡声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好一个不急！”小厮没来得及应语，一声冷笑乍响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