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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赐香 ...

  •   距年侧福晋小产,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延音阁内却不复往日的热闹。

      雍亲王依旧每天前来看往,年侧福晋却是变了性子。从前那么爱热闹的女子,现在却整日里一个人坐在屋里,不哭也不笑,只捧着一本书发呆。她也很少再像从前那般,频繁唤其他几位合眼缘的格格陪她聊天,偶尔有了精神也只是带上侍女去庄子里骑马。所有人都觉得她依旧沉浸在失子之痛中。

      但只要在外见了其他侍妾,她的一张嘴还是不饶人,尤其是对齐侧福晋更是彻彻底底地无视,其他人听过一些风声也不敢多劝半句。

      她待王爷还是如从前一般,但是行事变得更加随心所欲。心情好时她就对王爷温言软语、撒娇卖痴,温柔如水、又热情似火。偶尔心情不虞时,她就会给王爷使脸色瞧,连带嘴上也不客气,王爷却不恼,反而更爱她直爽火辣的性子。什么时候见到她恣意策马或者沉静独处的模样,就又是另一种感觉。

      但每当王爷想留宿时,十次有九次会被年侧福晋推出去,让他心里痒的不行。不过往往第二天就又会给他做点心汤品去哄。等年侧福晋哪天心情好了派人去请他时,他才能顺利留宿。

      这让他不止一次调笑道:“旁的人都是想方设法让我留下,你倒好,心情好时才让我留下,心情不好时就赶我出去。究竟你是王爷还是我是王爷,怎的到你这里就变成你来留幸我了?”

      年世兰一双凤眼微微向上挑起,面似桃花带露,说不出的妩媚而慵懒。

      小产之后她的体态更加丰满迷人,肌肤如凝脂冷玉,令人爱不释手。

      一根青葱玉指在王爷胸前的衣服上画圈,如一只餍食的猫轻轻摆尾,勾得王爷欲/火又起。

      “总归王爷出了世兰的延音阁,也自有其他去处,多得是‘旁的人’想抢王爷过去,我又何必多留。”

      王爷忍不住笑道:“这醋味儿都要溢出来了。既然知道多的是侍妾想抢本王过去,不是更该留我?”

      年世兰仰起脖子,红晕染上脸颊,美艳不可方物,话语也揉碎在娇喘声中,直把王爷的魂儿都迷了去。

      “王爷有这么多侍妾…世兰却只有王爷一人…难道还不许世兰不开心吗……”

      “你就是仗着本王喜欢你,纵着你,”王爷低头看着年世兰,挑起一缕青丝轻吻,餍足地说道,“就算不开心,也不许冷落本王太久。侍妾再多,本王最爱的也只有你。”

      年世兰爽完就不太想搭理他了,哼哼了两声就不说话了。王爷看她这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刚说完你,又不理人了。”

      王爷将她扶坐起来,看着她说道:“本王知道你小产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就按照古方亲自调制了一味欢宜香。其中加的一味龙涎香还是父皇赐予我的,我取了其中一半用来制作欢宜香。整个王府本王只独许你一人所用,可好?”

      年世兰一听到“欢宜香”三个字,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她在脑中迅速思索着,脸上却不敢流露半分犹疑,只做出怔然状:“王爷…世兰何德何能,让王爷为世兰如此费心。”

      雍亲王温柔地笑道:“今后本王不在时,你便点上这香,闻香如见晤。”

      年世兰泪眼朦胧,低头哭泣:“都是世兰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否则现如今,那孩子也该有六个月大了,如今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雍亲王心中一痛,手忙脚乱地为她擦起眼泪。

      如果世兰不是年家的女儿该有多好。他一定会是一个好阿玛,而不是一个不得不杀死亲生孩子的刽子手。他可以对敌人无情,却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的亲骨肉动手。是他愧对于世兰,他可以给她珠宝,给她恩宠,给她一世荣华,但唯独不能给她儿子。

      与其每次怀上后再想办法落胎,不如让她怀不上孩子。这样对她身体的伤害最小,也不至于让她次次都这般伤心。

      即便雍亲王不断说服自己这是为年世兰好,但是看到她伤心流泪却依旧对他全身心信赖倾慕的样子,内心深处还是会更加愧疚。

      “世兰一直不敢在王爷面前提起他,只怕惹得王爷跟着我一起难过。世兰难过有王爷安抚,王爷难过又有谁为您宽解呢?”年世兰哽咽道,一边说着不敢提起,一边却把想说的话说了个遍,“王爷那么期待他的降生。如果他平安出生,必定是一位健康的小世子,乖巧好看、冰雪聪颖,会娇娇软软地喊妾身额娘、喊王爷阿玛。妾身…妾身却没有留住他…他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雍亲王心下更加难过,那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年世兰的话就像钝刀子割着他的心头肉,磨得他煎熬万分:“世兰,本王想过了,虽然我们与这个孩子父母缘薄,但我想给他取个名字,计入宗牒。”

      “果真?但这并无前例,”年世兰惊喜地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王爷,继而眼中的光又暗了下去,“还是不要如此,以免惹人非议。”

      王爷宠溺地说道:“这算不上大事,也算是这个孩子来这世间一场,留过存在的痕迹。”

      年世兰拥住王爷,没再反驳。她做雍正帝皇贵妃那一世,也曾怀孕七个月小产诞下皇子,虽然胎儿降生即亡,雍正帝还是将他破例计入宗牒,列为皇九子,取名为福沛。那么这一世,为她无辜枉死的孩子要个名字又有何不可呢?而这也正是她想要的。只有这样,王爷才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忘记这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孩子。也只有这样,在每年孩子的祭日上,他才会备受良心折磨。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本王便为我们的孩子取名弘昭,愿他来世光明美好,如何?”

      “弘昭,弘昭,从此世兰也算有所寄托了,”年世兰感激地看着王爷,声音更加柔婉动听,“世兰还有一事恳请王爷。世兰想学习医术,恳请王爷请医女来教导妾身。”

      王爷神色一顿,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看到她眼角泛红,心又软了下来:“太医医术高明,何必再学。更何况学医并非易事,本王不想你辛苦。”

      她低声央求道:“弘昭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世兰身为母亲,却至今都还糊里糊涂。太医说是世兰没有养好胎儿,可是弘昭一直健康,难道是世兰因无知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才伤到了弘昭?如果世兰会医术,是不是就有机会救下弘昭,何至于今日这般悲痛?学医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世兰自知也没有那等天赋,但哪怕只是跟着医女学到一点皮毛,也能让世兰心安一点。”

      王爷沉思不语。他既怕自己答应后年世兰真的学会了医术,会认出欢宜香里含有麝香,又怕回绝她会让她多想,又心疼年世兰的一片慈母心,想到她将来可能再也无法做母亲,心便软了下来。

      学医确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算世兰学会医术,那也得好几年。届时欢宜香中的麝香早已浸透肌理,他再撤掉其中的麝香,医者不自医,想必也不会被她怀疑。而且年世兰性子一向急躁,不一定耐得下心去看医书,能坚持几个月就不错了。更何况她刚经历丧子之痛,让她做点别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他便答应了。

      “那便都依你。”

      年世兰垂下眼,长长的眼睫如蝶翼,投下一片阴影。王爷是再自私不过了,区区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能为他取名并计入宗牒已是极限。哪怕现在心有愧疚,过几日还是会抛在脑后。不如趁他现在还对她心怀愧疚时,为自己讨要点实实在在的好处,也不至于让他的这份愧疚净往旁的女人身上用去。

      她之所以选择学习医术,一是为了在后宫自保,二也是为了救她一位即将因病早逝的亲人。
      ——·——·——·——
      年世兰吹干纸上的墨,用信纸封好,让颂芝寄给哥哥。

      她让哥哥帮她做三件事。

      一是从西北和湖北老家,挑出几位医术出众者悄悄插进太医院内,在她入宫之前只需静静蛰伏。现在还没有人能肯定将来一定是雍亲王即位,王府的女人们自然也只盯着后院。近些年康熙爷的身子不大好,这是她往太医院内安插自己人的绝佳机会,江城江慎到底还是不堪大用。将来入宫后,如果有人起了心思,正好拉拢了哪位太医,想做什么手脚,她也不至于眼盲耳聋的。只是务必要小心谨慎,康熙爷和那满宫嫔妃可不是好糊弄的,如果只是出身西北湖北,平时与年府没有多少私交往来,安分守己做好太医该做的事,那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二是请哥哥从家奴中找来信得过又熟识香料的人,分析出欢宜香中的成分,撤去其中对女子身体有害的香料,重新配置出香味一样的香料。最近时局敏感,此事不宜大张旗鼓,以免让王爷和德妃注意到,更不能让其他几位王爷发现,必须低调着来。欢宜香她是必须用,而且用的越多越好,只有这样才能降低王爷和德妃的戒心。即便将来停用,也只能是王爷为她换停,她是决计不能主动“发现”欢宜香不对之事。但她又不能真的让欢宜香伤到身子,孩子是她两世以来的的执念,她绝对不可能放弃。所以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由她悄悄换掉其中的麝香。

      三是请哥哥为她找来一种可以让男子暂时不育的成药,混在补药盒的夹层里一同寄过来。一旦换用欢宜香,就不会再阻碍她受孕。但是在入宫之前她一直是专房之宠,入宫之后也是隆宠不断。但现在并不是怀孕的好时候,必须等王爷真正放下对年氏一族的戒心,她才能生下孩子。否则即便怀孕,王爷也能同这次一般狠心打掉胎儿。她又不想伤害自己的身体以避孕,那就只能让王爷在行房期间不育。她虽然不知这类药物,但想必也是有的。只要在她承宠时让王爷暂时不育,既不会影响王爷让其他女人受孕,也不会对王爷的身体有大的妨碍,这样不仅能让她避孕,也不易察觉,相对更加安全。

      她并没有在信上多解释什么。有些话不必说透,但是以哥哥的聪慧,想必能猜到一二。哥哥十九岁中进士,深受康熙爷重用,驰骋疆场,运筹帷幄,本就是胆大心细之人。之前两世不过是被皇帝灌了迷魂汤,真把自己当成了国舅爷。有些事总该让哥哥心里有个底,才不至于过分张狂惹来灭族杀身之祸。

      “侧福晋,曹格格、冯格格、丽格格前来请安。”颂芝禀报道。

      “知道了。”年世兰随意地取了一对红宝石耳环戴上,对着梳妆镜看了看,才扶着颂芝的手走到外间。

      年世兰在主位上坐下,看着跪下请安的三个女人,忍不住将她们与自己做皇贵妃那一世时见过的妃嫔做比较。

      曹格格,曹琴默,今年刚入府,家世卑微,长相清秀,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前世为她出了不少主意,后来生下了皇上的长女温宜公主。这却是个背主的贱人,踩着她上了嫔位。而在年皇贵妃那一世,雍正帝的皇长女则是懋嫔宋氏所生,只可惜没活过一个月,倒是不如曹贵人生的温宜公主,虽然多灾多难却也健康平安。懋嫔是雍正帝的第一个女人,为人恭敬谨慎,性格上确实与曹琴默有相像之处,却远不如曹琴默狡猾狠辣。

      丽格格,费云烟,去年入的王府。因为那张美丽的脸蛋,曾在她怀孕无法侍寝时很是得宠了一阵,自然也是由她引荐给王爷的,后来入宫后封了丽嫔。她倒是忠心又好用,只可惜性格急躁,胆子又太小,畏惧鬼神之说,后来被甄嬛活活吓疯。但比起曹琴默,自然还是丽嫔这样忠心的人更得她心。

      冯格格,冯若昭,与她同年入府,却年长她许多。家世平凡,性格说好听点是宽厚,说难听点就是软弱,一向被她瞧不起。皇帝登基时却为了牵制她,抬举冯若昭做了敬嫔,却依旧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让人看着厌烦。

      昨天见到的齐侧福晋齐月宾,倒是很像她记忆中的裕嫔耿氏,贤良柔和、聪慧谨慎。不过耿氏只是一个正五品管领的女儿,不如齐月宾是开国元勋之后,父亲是从三品武寅都尉,虽然比不得她哥哥年羹尧一品官职,却也算家世显赫。

      但是齐月宾不如耿氏身体康健,耿氏在她刚入王府那一年就生下了五阿哥弘昼。而齐月宾却因为被她灌下红花,身体病弱,一直没有子嗣。现在的五阿哥也不是齐月宾所生,而是一位从没听说过的格格所生,那位格格难产早逝,五阿哥便养在奶嬷嬷老氏那里。

      如果齐月宾一直不生育,又背负害死弘昭的嫌疑,想必皇上登基时最多给个嫔位,妃位怕是难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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