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镜姬镜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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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鬼」
头为牛面，身为土蜘蛛，相传其盘踞海岛，身具毒液凶眼，凌驾于众妖之上，是最接近神明的妖怪。又一说其居住深山，善蛊惑操纵，可幻化女相欺骗过路往来客，属于智谋型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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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一个交通不便的时代，路途遥远的情况下，即使是妖怪也需要为奔走赶路苦恼。
不过镜花好歹算是奴良家的小少爷，从二代目手里借了个胧车。反正父亲大人也不爱坐胧车，不如贡献给儿子，而且，去捩眼山是父亲大人提的，那么远，还特地把牛鬼叔叔喊回来，来回那么辛苦，不应该资助一下嘛。镜花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了一遍逻辑，觉得没问题，就直奔父亲大人的房间去了。
虽然，因为打扰了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亲热被直接扔上了车，但是，胧车到手，母亲大人还因为我可能看见了什么（其实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而恼羞成怒的将父亲大人赶出房间。嘻，为了老婆把我送走，也不看我答不答应，好歹被滑头鬼养了那么几年，我哪儿有看起来那么老实：）
对，事实上，镜花在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并不是奴良鲤伴的亲生儿子了。
那也是个新月夜，刚打完架回来的鲤伴看起来有些心情不佳。镜花安静的坐在走廊上，看着一脸沉郁的父亲，忽然道：“父亲大人，我都三岁了，还没有见过江户。”
“——我还没有见过您的江户呢。”
镜花抬头，认真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男人是英俊潇洒的贵公子，是魑魅魍魉之主，是整个江户黑暗中的主人，他一怒，江户的妖便要夹起尾巴作妖，也因此，一个不佳的表情也让本家的妖怪担忧却又不敢靠前。
身为人子，镜花认为应该让父亲大人开心一点，至少应该努力劝慰一下。
镜花不知道鲤伴心里的想法，只见到对方露出了一个异常艳丽的笑容，接着视野中的东西一阵颠倒，自己就已经坐在了对方面前，下面即是灯火辉煌的江户。
镜花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从天上看整个江户就像是看另一个星空，灯火就如同连绵不绝的星河，将暗色的幕布点缀的灿烂辉煌，而那星河内似乎真的有河水流动——是提着灯灯人类在街上漫步。
养在本家的镜花很少看见那么多的人类，一时间也没有再管心情不好的父亲大人，只是趴在一边使劲伸头往外看。
“好看吗？江户。”
鲤伴懒散的靠在另一边，手里是不知什么时候提上来的一壶酒。
比鲤伴巴掌还大的酒碗在他的手上稳稳当当，就算是在摇晃的妖怪背上，也不曾洒出一点一滴。
“好看。”
“嗯，我也觉得好看。”
鲤伴懒洋洋的看着下面的灯火，突然问道：“镜花，你觉得人类怎么样？”
“怎么样？”镜花抬起头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父亲，撇了撇嘴，“什么怎么样啊，我都没有接触过人类，我怎么知道人类是怎么样的？”
“那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鲤伴边喝边问，像是寻常人家的父子闲聊，“人类发明出了灯火、阴阳术、甚至枪支炮弹，从白天慢慢占据夜晚，把妖怪赶入漆黑阴冷的狭缝角落生存，如果是你，你会不甘心吗？”
“父亲大人，首先我并不觉得我们现在的生存是在狭缝中的，我们甚至在人类城市里有一座住宅，其次，人类的夜晚和我们的夜晚有冲突吗，您不是每天晚上都出门打群架吗？”
镜花安静的看着远方的灯火，从地下的平原蔓延到山上、水边、天边，夜间到凉风拂面，吹乱了母亲大人为他梳理的长发。
“事实上，我觉得人类还蛮厉害的，从一开始对妖怪的惧怕，到现在有能力把黑夜变亮，那些阴阳师还能除妖，真是了不得啊。”
镜花认真的看着地面上的灯火，也因此错过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
事实上，鲤伴确实很惊讶，自己亲近人类，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和身上一半的人类血脉，但，从小和妖怪们一起长大的镜花对人类的态度那么亲和，着实让他出乎意料。
鲤伴认真打量镜花半晌，看的镜花都在怀疑对方又在想什么玩意儿整自己了，他才又开口：“镜花啊，为什么你就不像那些人类的小孩一样，好奇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呢？”
“诶？”话题转太快，疑问词一时间脱口而出。镜花有些无奈的看着对面的父亲摆出一副“快来问我”的样子，似乎颇想享受人类口中的天伦之乐，但他放肆的笑容又将这疑问变成了玩笑般的存在。
“那么，父亲大人，我是从哪儿来的呢？”
“哈哈，”鲤伴揉了揉镜花的小脑袋，满意的看着自家儿子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其实，镜花你是我捡来的哦～”
“？？？”
镜花猛地抬起，却看见父亲大人冲着自己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标志的二代目笑容，唯一睁着的那只眸子在酒碗的粼粼波光下看不真切。
但是，父亲大人……说的是真的。
“我……是捡来的？”
镜花能感觉到对方隐藏在戏谑下的认真，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他能隐约的感知到对方的情绪，父亲与爷爷藏在镜花水月后的恶劣与窃喜、母亲在独处时的忧虑与欣慰、雪女姨姨与妖怪们打闹时候的愤怒与暴躁，他知道，他都能感受到。小妖怪们害怕他，是因为他感知的到他们的情绪；干部们避开他，是因为他看起来能看穿他们的想法；家人们却担心他太过安静，想得太多，也因此，父亲和爷爷老是喜欢逗他玩。
这玩笑可开大了，镜花张了张嘴，试图缓解一下这恐怖的氛围，可惜挣扎半晌却没吐出一个音节。
地上是欢乐的人间，天上安静如真正的人间。
“所以，我是什么呢？”
鲤伴没想到镜花竟然就这样安静的接受了现实，抬头悄咪咪瞥了眼对方落寞的背影，装作严肃的清了清嗓子，道：“……事实上，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一面镜子。”
“镜……妖怪？”
“准确来说，应该是镜姬。”鲤伴耸耸肩将老爷子的话复述了一遍，“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出现镜姬这种妖怪了，我们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啊，这样啊……”镜花勾了勾自己的发丝，慢慢回首，“那么，父亲大人会赶我走吗？”
“？？？”
镜花慢慢转过身，精致的面庞随着转动慢慢隐没在暗处，剩下的半张也被睫眼、发丝遮挡的明明灭灭，只有指尖发着盈盈的光。看着自己才三岁大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妖冶邪恶的样子，鲤伴只能感慨，要不是自己养了对方三年，看着他长成如自己一般玉树临风的谦谦公子模样，说不准还真的会以为他的别的组派来杀了他的小卧底。
这孩子完全没有小妖怪的活泼，对待他们也是冷冷清清的样子，说话一股子千年老妖怪的早熟味道，家里的人都担心都不行，鉴于他们都担心之前干部们的流言蜚语的问题再次出现，跟老爷子商量之后决定由鲤伴告诉镜花的身世，这也是鲤伴心情不好的原因——哪个父亲去告诉自己儿子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会开心的起来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为什么这种事情要他来说，狠心的臭老头！
“怎么可能！镜花你是我儿子这件事怎么都不可能改变的，我还等着你长大了接了我的担子好跑路，别想提前就跑路啊！”
鲤伴差点甩了手里的碗，开始嚷嚷起来，一副为老不尊的耍赖模样。
“……父亲大人，我才三岁，你就开始考虑养老的事情了吗？”
镜花苦恼的扶额，一副招架不住的样子，把身世的事情结束在此。
“父亲大人，谢谢。”
安静半晌，镜花的声音随着夜空中的风飘散在鲤伴耳畔，像是细细的呜咽，又像是风的呢喃。
鲤伴淡淡的笑了笑，今夜的酒似乎格外好喝呢，可惜镜花还是个小屁孩儿，不能跟他一起享受当下哈哈哈。
*
“……镜花认为什么是畏呢？”
牛鬼的问题将镜花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镜花抬头看着自己面前漂亮却阴郁的大叔，感受着对方的认真却和蔼的情绪，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畏是「畏惧、敬畏」，用自己的能力让妖怪和人类畏惧、敬畏自己，就是畏的作用。”
“那么，镜花知道不同妖怪直接畏的区别吗？”
牛鬼欣慰的继续问，这些问题之前他刚来时留给镜花的作业，在走之前需要镜花回答，正好此去淚眼山路途遥远，理论知识就可以在胧车里补足。
“不同的妖怪有不同的畏，父亲大人的畏是滑头鬼的畏，是滑头滑脑，让人捉摸不透；雪女姨姨的畏是我即冰雪，她能够制造冰雪；河童的畏是水的力量，水能够为他提供助力。”镜花把自己身边的妖怪分析了个通透，最后却挎起了一张小脸说，“但是我是镜姬，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妖怪……”
对面的牛鬼已经被镜花的认真震惊在了原地，无论是他认真做功课的态度，还是对于自己身世的清楚认知，都把牛鬼刺激到了，在震惊之下，还有一丝少见的不认同，不认同总大将和二代目将孩子压榨成这样，也不认同让他那么早知道自己的身世。
“唉，镜花，这个问题，你要问你自己，自己去找到它吧，属于你自己的畏……”
牛鬼揉了揉镜花的头，流露出少见的温情。
胧车在空中极速前进，载着牛鬼和镜花走向淚眼山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镜姬镜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