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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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脏乱的小道里，男孩窝在垃圾桶边翻找没人要的垃圾，终于他找到了什么，暗淡的眼睛中透露出一丝生气，捡起那即将腐败的面包，男孩大快朵颐起来。
脚步声随着雨滴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响起，一双价值不菲的皮鞋出现在男孩面前。
男孩从没见过这样生气勃勃的人，在这片污糟的街道，在这个发臭的世界。
他有着那么干净的眼睛，那么干净的衣服，他和他完全不一样，他看起来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个被歪歪斜斜的老楼房遮掩住的肮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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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神使鬼差的走进那条小巷，如果不是他要来找他那个便宜妹妹，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走进这个每平方米房价还没有他们家佣人一个月薪水高的街道。
雨后的清新气味被街道里的垃圾水的味道掩盖住，散发出一股恶心又令人作呕的味道。梁越还来不及皱眉，他循着垃圾味看过去，刺鼻味道的尽头是一个已经被各色垃圾填满的垃圾桶，以及，垃圾桶边上的一个小孩。
一个，看起来有点脏脏的小男孩。
男孩看上去比他小一些，手里拿着一个有些发黑的面包，呆呆地看着他。
梁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干净，不得体，看起来像是被遗弃的小孩。他皱起刚刚还没来得及皱起的眉，向那个小孩走去。
“你还好吗？”
男孩看了梁越一眼，没有说话。
“你的爸爸妈妈呢？”
男孩垂下头，干脆不看梁越。
“你是和爸爸妈妈走丢了吗？”
依旧没有回答。
梁越有些气馁。他看了看不说话的小孩，抿了抿嘴，拿起手机。
“还是报警好了”
梁越嘟囔道。
梁越还没把报警电话拨出去，他的手臂就被男孩抓住了。
男孩碰见过很多人，他们有真心实意想要帮他的，但大部分都是看上他的钱，看上他的脸的骗子。
上一次相信的人，她把他所有的钱都偷走了。
还有那条项链。
那条项链。
骗子，都是骗子。
男孩突然向梁越扑过去，发狠地咬住他的手。
液体一滴滴的下淌，男孩有些头晕目眩，多日的饥饿作祟，他已经分不清那是血还是雨水了。
梁越吃痛地叫了出来，狠狠的把男孩推开。
“你干什么！”
他低头检查自己的手，流血了，有点想骂人。
自己明明是好意，却被这白眼狼当作驴肝肺。
他抬头想瞪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孩，却看见男孩窝在角落里，呜咽着，嘴角边是留下来的血水。
看起来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
梁越突然就心软了，他龇牙咧嘴地看了看伤口，慢慢靠近男孩，脚步有些犹豫，轻声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大概有些营养不良，刚刚被梁越撞了一下，现在看着还晕乎乎的。
梁越慢慢靠近道：
“别怕，我带你去找警察叔叔好不好。”
男孩慢慢抬起头，梁越看着他茫然而无助的眼神，心中一悸。
“不要报警。”
“我叫涂琅。”
直到梁越带着涂琅坐上车，梁越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梁越捡过流浪的小猫小狗，甚至有受伤的小鸟，但还没捡过这样沉默的小孩。
不过，刚刚用纸给小孩擦了一把，脸上干干净净的小孩显得有几分清秀。
长得还挺不错，梁越暗想，完全没有刚刚咬人的凶狠的样子。
还没等梁越坐稳了屁股，前座上的司机说话了：
“少爷，这小孩…… 您是从哪里捡的。”
大约是司机熟知梁越的圣母病，倒也没太奇怪他领回来个小孩。
没等梁越回答，司机瞥见梁越手臂上的伤痕，大惊失色道：“少爷，你的手是怎么了？“
梁越不动声色地看了涂琅一眼，揶揄道：“不小心被小狗咬了。
涂琅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梁越正无奈地听着司机开展了一场漫长的，关于安全教育和狂犬病的危害的絮叨，又听司机语锋一转，道：
“少爷，这人和动物还是不一样的，您在路上捡到流浪猫流浪狗，于心不忍，捡回家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人啊，可不能这么随便。“
梁越好歹也16了，虽然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但这点常识总还是有的。
司机又道：“我看啊，这小孩可能就是找不到爸妈了，咱们给他送到警察那，警察总能处理好的。“
梁越有些犹豫，司机说的有道理，只是……
他看向涂琅。
涂琅一直没什么表情，只是低着头盯着车底。这会听到要报警，他偏过头看着窗外，雨有点大，他想着，得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
“谢谢你帮我，不过，还是算了。”
大约是很久没有说话，小孩还没变声的嗓音竟然有些粗哑。
梁越急了，赶忙拉住他。
“别走啊，我不报警。”
涂琅看了他一眼，总算是没有坚持下车。
梁越松了口气，又问道：“不过好歹你也要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报警吧。“
涂琅抿了抿嘴，坐了回来，小心没让裤子上的泥蹭到车座的皮革上。
“你就当我是孤儿好了。“
小孩可能是没怎么和同龄人说过话，或者说，可能就没怎么说过话，这听上去有些凄惨的一句话被他说的又冷又硬，梁越被他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啊……这样啊，那，节哀？“
涂琅瞟了他一眼，没应声，反倒是司机，本皱着眉看涂琅，这会却差点被梁越的慌不择词给逗乐了。
梁越瞪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多大了啊？“
“11.”
梁越有些不敢相信，这小家伙实在是太瘦，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他蹙着眉还想再问，却被司机打断了。
“少爷，既然他是孤儿的话我们就把他先带回去好了。不过，您还要去找小姐吗？”
梁越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的初衷，点了点头，道：“我差点忘了，你在车上看着涂琅，我下去找她。”
不过……梁越想起来什么，有些尴尬地干咳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嗯，我对这块不大熟，找不到路。”
司机暗自憋笑，却听涂琅道：“你要找谁？”
梁越和司机同时看向涂琅，涂琅略微有些不自在道：“我在这住过一段时间，还算熟。”
梁越点了点头，道：“那你和我一起去吧，刘叔叔，麻烦你再等我们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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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琅从没用这种心情走在这条街道上过，往日里他就像只离群的狼崽一样，凶狠但是脆弱地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上搜寻食物。
这里大概能算的上是这座繁华城市的贫民窟吧，街上零零散散的开着几家破败的店铺。涂琅从没进去过，倒是对他们几家的垃圾比较熟悉。
“我要去找这个女人。“梁越指着手机上的一张照片道。
涂琅皱起眉，沉默了一会。
他认识这个女人，这女人来这不久，她大概是涂琅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
她是个妓女。
涂琅有时会在街道外面见到这个女人，她穿着清凉的衣服，抹着鲜艳的口红，每次都坐着不一样的车，身边坐着不一样的男人。
有一次她的身边是个喝醉的男人，也许是想看看下等世界长什么样，他摇摇晃晃地走进街道，搂着笑着的女人，对着这片破旧的楼房指点江山。
涂琅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期望这男人醉了失去理智的时候看他可怜给他点钱。
男人的确是看到他了。
涂琅这时候脸不算脏，他从前也算爱干净，现在虽然条件不允许，但他时常会溜到哪间饭馆的后面偷点水，有的时候喝一点，有的时候用水擦一擦。
男人看到了涂琅的脸，眼前一亮，醉醺醺道：“这也是出来卖的？多少钱一晚？爷要了！”
又嘟囔道：“听说李总就好这口，说不定能涨点工资……”
涂琅耳力不好，男人醉着酒说话又含糊不清，根本没听清楚。不过涂琅却看见男人眼神贪婪中带着渴望。
涂琅已经11了，虽不能说张开，但已经有一副清俊少年的意思。他在外流浪时瞧着人总是一副凶狠倔强的样子，但不论在泥里滚多久，他始终还只是个孩子，是以他狠狠瞪着人的样子总有股别样的可爱，以及……让人想摧毁他的欲望。
涂琅了解男人的这种眼神
老鸨，人贩子，太多想打涂琅主意的人的眼神都是这样。
涂琅屏住呼吸，暗中握住捡来的刀，他是不敢动手的，他知道就算动手也八成打不过男人，但有刀至少能吓唬吓唬他，找到机会就能溜之大吉。
女人瞟了一眼涂琅，媚笑着道：“王老板说的哪里话，这孩子可是那家便利店老板的儿子。哎，我和您说，那家老板娘可真是个母老虎，我上次不就少带了两块钱，她可把我骂的像抢了他们家那破店一样……”
女人一边说，一边把男人往外拉，即将转过身的那一刻，女人盯着涂琅看了几秒，涂琅看不懂她的眼神，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但她什么也没说，随后转头熟练地安抚醉酒的男人。
之后再碰到涂琅，女人手里有钱的时候，就会抛几个硬币给涂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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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在那。我带你上去。“
梁越点了点头，跟着涂琅向前走去。
安静地走了一会，梁越不经意地问道：“涂琅，你为什么会在街上流浪啊？“
涂琅沉默了一会，正在梁越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道：
“我没有家。”
梁越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沉默地走着。
梁越也没有家。
空空的房间，沉默的佣人，凉掉的晚餐，永远只有一个人的长桌。
梁越低头看着涂琅。
微抿着的嘴唇，因营养不良而微微发黄的头发，带着泥点的衣服，卷着线的裤子。
我们都是没有家的孩子。
梁越把涂琅拉进一家小卖部，拿下了所有货架上看上去能吃的面包，他小心翼翼地把面包放在涂琅的面前。
“小琅，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吃点面包好不好，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涂琅看着梁越的眼睛，那里装了一些涂琅觉得不应该存在于梁越这样的人身上的东西。
那些穿着昂贵衣服的人大多看他就像看条狗，或是同情，或是嫌恶。
但是梁越的眼里只有痛楚，仿佛他透过涂琅看见的不是一个流浪的野孩子，而是自己的伤痕。
涂琅接过面包，狼吞虎咽了起来。
涂琅兴许是饿太狠了，这会吃东西的架势像是要连包装袋都生吞进去似的。
梁越被涂琅吃东西生猛的样子惊到了，他有些无奈地笑道：“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涂琅闻言，把面包往自己这又揽近了一点，他又迟疑了一会，将一块面包递给看上去有些疲惫的梁越。
梁越生平第一次收到这样便宜的“礼物”，有些惊奇，他接过面包，仔细地吃了起来。
刺鼻、劣质的香精味，粗糙的口感，比起梁越平时的吃食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梁越却觉得这比他从前吃过的所有东西都要好吃。
吃完，梁越微微躬下腰，认真地看着涂琅，道：
“小琅，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不会让你再饿肚子了。”
涂琅咽下一口面包，看着梁越坚定的眼，沉默着点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