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镯子》错错

1、第 1 章

　　“算命的对我娘说，这孩子命里缺土。于是她就脱了这个家传的镯子给我。”
　　白玉堂在展昭疑惑的目光里抚摩着那嵌在肉里的镯子，这样解释。

　　这是只质地极好的白玉镯子。
　　羊脂白中夹着的丝丝血红，衬得那白愈发地晶莹温润。

　　“据说，这是从汉墓里出来的东西。”
　　白玉堂把那镯子往上推了推。并不很珍惜的样子。

　　『这是你祖父的祖父做官时，皇帝赐下来的东西。』
　　白玉堂想起母亲这样对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漾着的骄傲光彩。
　　『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的太祖皇帝也还没有得天下。据说你祖父的祖父为保太祖皇帝杀出重围，身中数十箭。
　　身上淌下的血，把那跨下的白马都染红了。而这个镯子，就是太祖皇帝脱险后，当即叫身边的宠妃脱了赐下的。』
　　从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总是把他抱在怀里，细细摩挲着套在他臂上的玉镯，一遍一遍讲这样的一个故事。
　　她嫁的男人，是开国功臣的后裔。她嫁的男人，亦是为了这个国家马革裹尸。这是她一直可骄傲的东西。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不曾脱下这个镯子。”
　　懒懒地伸了下手臂，白玉堂便翻过身去，再不理身后的展昭。

　　白玉堂并不能理解母亲那凌驾一切的骄傲。但他，亦是不曾忤逆母亲的意思。
　　他只是把镯子推上去、再推上去。直到深嵌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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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有了心仪的姑娘，就把这镯子给了她。到她有孩子的时候，就可以象娘亲那时一样，对那孩子讲祖上的故事。”
　　后来，白玉堂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无限怜惜地抚摸他的手以及那腕上荡着的白玉镯子，这样叮嘱他。
　　而他听了便只是笑笑，竭力地敷衍。

　　他想，他决不会和自己的孩子说那样血腥的故事。
　　更何况，他这镯子，怕是送不掉的了。

　　“据说古玉通灵，能替主人消灾解噩。你这惹是生非的性子，还是带着的好。”
　　那天夜里的月亮圆得妖异。明晃晃地照着，把那握在掌里的镯子照得莹莹地亮。

　　他看着展昭那熟悉的眉眼，
　　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争辩。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把那镯子更往臂上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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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怕是离不了这勒他血肉的白玉镯子了。
　　白玉堂把自己通红的手臂从热水里慢慢伸出来，举到眼前细细端详。

　　长年累月不见阳光的皮肤，显出病态的洁白，如同一道圆满的伤口，缠在他的左臂上。

　　他透过一片蒙蒙的雾气，眯眼看着那只冷冷挂在那里的玉镯。

　　是质地极好的白玉镯子。羊脂白中夹着丝丝的血红，如同散落在雪地里的鲜血一般，衬得那白愈发地晶莹温润。

　　是因那鲜红才显得愈发洁白温润的。

　　白玉堂轻笑了一下，从澡盆里落起来。

　　自从接了那开封的差事，他就再也没有回家去过。

　　三品护卫的公事，总是不可言喻地烦杂琐碎。
　　更何况又值多事之秋。

　　每天的忙碌，日复一日。
　　然后，他终于和颜查散去了襄阳。却是，没有和任何人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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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后来的某天，那个一直嵌在他左臂里的白玉镯子，突然就碎了。

　　一碎两半。如同两轮半满的月。齐如刀切。
　　白玉堂怔怔看着那嵌着他的东西从袖子里落下来，发出清脆的扣击声，晶莹温润得，那样妖艳。
　　他突然就笑起来，如同一朵绽开的花。

　　随即他闻到自己血液散发的粘腻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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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有只镯子和一些旁的东西一起，被送到了开封府。

　　那是只质地极好的白玉镯子。
　　羊脂白中夹着的丝丝血红，衬得那白愈发地晶莹温润。

　　据说，那是从汉墓里出来的东西。大宋的太祖皇帝，把它赐给一个护驾有功的开国大臣。

　　“这镯子是太祖皇帝赐给你祖父的曾祖父的，据说那时你祖父的曾祖父为保太祖皇帝杀出重围，身中数十箭。身上淌下的血，把那跨下的白马都染红了……”
　　秋日的午后，一个母亲把自己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细细摩挲着套在他臂上的白玉镯子，一遍一遍讲这样的一个故事。

　　暖暖的阳光洒下来，照在那圆润完满的镯子上，散出幽幽的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