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做我的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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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战斗机甲时，AI开机问候完，驾驶员多半会说“开始战斗”。
但要用什么回应“祝您丰收”呢？
现实是，根本不容辛甜想这么多。观察窗里，金色传说的匕首已经近在眼前！
辛甜双手搭在老款操作杆上，止不住地颤抖。她绝望地闭上眼，双手猛地握拳：
“举右臂横前！”
然而，农用机甲并没有立刻做出动作。
这时候辛甜才意识到，民用工具型机甲压根没有即刻战斗响应程序！
一个程序里只写着耕地的农用机甲，是不会回应这种莫名其妙的动作指令的。
可是，我已经尽力了啊，辛甜有些绝望地想。
奔跑、躲避、找到废弃的机甲……这一切就像之前所有的努力一样，原来都是徒劳吗？
已经失去为之努力的目标，人生还是会这么累的吗？
妈妈，我该怎么办？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
“叮！”
预想中的冲击——没有到来。
驾驶舱微微震动，辛甜睁开眼。
农用机甲横举右臂——它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背后的破镰刀抽出握在手中，用刀杆挡住了匕首！
【接受到新指令，计算时间较长……指令执行。】
原来，它只是要想一想，并不是不会啊……那一刻，辛甜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从辛傲天出现后一直不顺、一直希望落空，永远在失望的人生，似乎终于出现了一次转机。
屏幕接着弹出对话框：
【请您系上安全带。】
长这么大，辛甜从来没有驾驶过需要系安全带的机甲——单兵机甲的驾驶舱都是注满深海液做缓冲保护的。
她用左手别扭地系上古老的双带式安全带，声音因为右肩疼痛有些虚弱。她试探地下指令：“……站……？”
农用机甲活动双腿，哗啦一声，从满地金属垃圾中站起身，露出它三米多高的绿色身躯，易拉罐、铁皮电线等垃圾从它身上淅沥沥滚落。
一击不成，金色传说握住农用机甲拿着镰刀的胳膊，另一只胳膊举拳往胸腹部驾驶舱猛捶！
“砰！”
没有深海液缓冲，辛甜在坚硬的座位上被颠簸得左摇右晃，右肩脱臼处剧痛，要不是系着安全带，早被甩出去了。
“砰！”
【机体正遭受攻击。】
【机体正遭受攻击。】
【机体正遭受攻击。】
除了一遍遍描述当前情况，这台农用机甲没有任何其他反击措施。
辛甜深吸一口气。不能反击，那和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给自己找个宽敞点的棺材吗？
“喂。”她问机甲AI：“你，可以打架吗？”
只要它说不能，她会立刻弃机而逃。虽然狼狈，但在这里，她用脚说不定比金色传说都快点。
AI沉默片刻。
【可以。】
“可以打架？那用武器攻击对方头部，后退。”
农用机甲依照指示摆脱金色传说的钳制，倒退离开它的攻击范围。辛甜这时才看清，她以为的卷刃的“武器”，其实是一把大镰刀。
镰刀就镰刀吧，好歹是把刀。
“转身，跑！”
为了适应泥泞的土壤，农用机甲是双足履带设计。机体后旋，履带飞转，它破冰船一般破开满地驶去！
打开后方监视器，不出意外地，辛甜看到金色传说紧随其后。辛耀已经不耐烦地大剑回鞘，架起肩头机关枪——
“右转！”
农用机甲划过一道弧线，子弹擦着它身后哒哒哒飞出！
熊孩子！辛甜暗骂，虽然这颗星球的法律形同虚设，但辛家内部家规森严，伤害族人和谋杀族人可是完全不同的的两种量罪，不是祠堂一顿鞭子就能解决的！
难不成辛耀是恼羞成怒不管不顾了？
凭着多年锻炼的战斗意识，辛甜指挥着农用机甲在堆放场中蛇皮走位，每次都在辛耀开枪前夕紧急转向躲避。
生锈履带摩擦轴承的声音通过机体传到驾驶舱，听起来摇摇欲坠。她还能坚持多久？
辛甜看向远处，刺目阳光下，看似无边的堆放场，现出黑色的墙垣。
只要驾驶农用机甲开到那边，弃机甲翻墙——那边是哪种垃圾场？
位于赤道的蓝城终年湿热，剧烈活动的空气分子送来腐臭的气味，顺着驾驶舱门的缝隙钻进来。
墙那边可能就是厨余垃圾堆放场，虽然恶心了点，但以辛耀的技术，在半流质的环境里驾驶机甲会更困难。
况且，之前他宁愿慢慢走着追也不起飞，很可能是燃料用尽了。这样的话，以他的技术，连三米多高的墙都翻不过去。
想到这里，农用机甲忽然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它绊到了横亘在垃圾里的金属杆。
辛耀立刻调转枪头，对准驾驶舱！
“滚！”
农用机甲滚身躲过密集的子弹，撑着地面蹲坐起来。
辛甜被坚硬的座椅撞得头晕目眩，余光瞄到电量已经飞速掉到15%了。
逃到墙边还是够的！
辛甜继续下令：“站起，跑！”
农用机甲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屏幕上跳出警报：
【根据计算，无法逃脱对方追击。】
【是否反击？】
反击。
手颤抖着，空置的操作杆不断在辛甜眼前晃动。
她不是没试过。她什么方法都尝试过，什么努力都做过——可是还是不行。
对失败的恐惧，对辛傲天的恐惧，让她的手无法停止颤抖，所有的训练付诸东流。在主角另有其人的故事里，她的失败已经白纸黑字写就，反击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一台连语音功能都坏掉的破农用机甲罢了，自作聪明地给她当什么人生导师啊！
精神和□□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被逼到极限的辛甜开始彻底摆烂。
她准备下去投降，任对方打骂撒气。
她松开安全带，一脚踹上舱门，才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电子锁反锁了。
【驾驶中请系好安全带。】
【外界环境危险，请勿出舱。】
“开门。”辛甜命令：“我累了，他本来就要断我一条胳膊，给他好了。反正死不了。”
这次，它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在辛耀逼到近前时，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擅自挥舞镰刀将逼到近前的枪管抗住，迫使枪管偏离。
好像回应她和自主反击这两件事，不能同时进行。
不愧是内存小的可怜的老款机甲，双线运行程序都做不到。
镰刀杆在和枪管的抗衡中逐渐弯曲。
辛甜葛优瘫在驾驶座上，如果没有安全带勒着，她能像摊晒化的橡皮泥，整个人滑溜下去。
她叹口气，像是和机甲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是因为不听命令所以被丢弃的吗？”
“算了吧，我都放弃挣扎了。”
机甲外，镰刀未曾放下。尽管已经一寸寸弯曲，就要在断裂的边缘。
【做我的主人。】
屏幕上蓦然弹出的这句话，让辛甜一愣：
“……现在？”
屏幕上的对话框开始飞速闪现，一个接一个，几乎是辛甜刚看完最后一个字，下一句就冒了出来：
【现在。】
【也许你有其他更好的专业战斗机甲，但现在它们不在。我在。】
【检测到你受伤，可能无法自主操控机甲。】
【我可以自主进行有限反击。】
【但你不是主人，我无法动用更多权限保护你。】
【根据AI基础守则，我是主人的财产，有义务保护自身安全，所以无法以伤害自己的方式保护一位临时驾驶员。比如，我不能为你挡子弹。如果对方射击的目标是你，基础守则会强制我将你抛出驾驶舱。】
【镰刀不是机体的一部分。可它是我唯一可以消耗的武器。】
【做我的主人，排他性协议立刻生效。】
曾经拥有一机库机甲的辛甜自然知道：所谓排他性协议，是机甲AI同主人签订从属关系协议后的附加条款，其内容只有一句话：
【机甲将守护主人安全。此协议高于其他一切指令。】
因为右肩疼痛，辛甜的双眼有些生理性湿润。驾驶舱里的内窥摄像头看着她的头顶，一头银发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笼罩着淡淡的霓虹。
它在等待她的回答。
镰刀杆和枪管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刺耳。
“……你真的可以打架吗？”
辛甜握紧自己颤抖的左手：“你是台农用机甲，基本的动作还行。但会真正的战斗吗？”
明明是对方主动提出要签订契约保护自己，辛甜也觉得自己挑三拣四有点过分，不是很有底气：“……没农用机甲不好的意思，就是我现在没时间教你怎么——”
【可以。】
为了更有说服力，机甲接着解释：【我和侵犯农田的大角猪搏斗过。】
大角猪是B-331的原生生物，体长两米过，孔武有力。机甲的每次行动都会留下数据，和大角猪搏斗过也不例外。农用机甲试图用这件事证明自己不是没有经验的生瓜蛋子。
“卡！”
镰刀杆终于不堪重压，应声而断，巨大的枪口因惯性猛地擦过农用机甲外壳，插进满地金属垃圾中。
辛耀手忙脚乱地要提起武器，虽然他技巧笨拙，但举起枪对准她，不过是早晚的事。
下去认命断条胳膊；等枪口指来，辛耀脑子发昏把自己一波带走；还是背水一战？
辛甜不清楚农用机甲急着和自己签从属协议是为了什么，一台农用机甲的保护，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但这是目前，她唯一拥有的武器，和庇护。
不属于辛家，真真切切，只属于自己。
辛甜抿了抿嘴：“先说好，我没钱。”按照长老会处理机甲的态度，现在自己名下的所有资金应该也被冻结得差不多了吧。
母亲倒是留给她一笔遗产，但那点儿钱连块电池都买不起，更何况，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念想，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
【我是机甲。我不要钱。】
这句话弹出。与此同时，长篇累牍的从属关系协议在半透明对话框后铺满屏幕。
辛甜签过的机甲从属关系协议没有8个也有10个，都是制式条款。她看也不看拉到最末，附加条款轻描淡写地列在那儿：
机甲将守护主人安全。此协议高于其他一切指令。
按照提示，辛甜将左手大拇指按上显示屏旁的指纹采集器，驾驶舱内摄像头也转过来采集她的虹膜数据。
农用机甲双眼指示灯微微闪烁，协议签署成功。
到了这步，辛甜才察觉到一个漏洞：“……你说你是主人的财产。那你原本是有主人的？没有原主人的转让手续，我怎么还能签协议成功？”
机甲没有回答。
此时，辛耀终于磕磕绊绊地拔出了沉重的机枪，恼羞成怒下，晃过枪头对准农用机甲驾驶舱就是一梭子！
“哒哒哒哒哒哒！”
火力疾风骤雨而下，农用机甲猛然转身，以背甲承受铺天盖地的子弹，把辛甜保护在怀中的驾驶舱里。
辛甜下意识闭上眼睛，听着子弹当当当打在钢板上，没有看到屏幕上弹出的对话框：
【别抛弃我。你便是唯一的主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做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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