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是家驱鬼店》繁篱

2、鬼路02

　　苏打水打了个激灵，身子往下一缩，抬头便
　　瞥到铡刀从刚刚她脖子在的位置划过。
　　女鬼立刻挺起铡刀，直直地往下一砍——苏打水现在已经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得持续往后推着囚车，防止被鬼潮包围。同时她还得闪躲女鬼的刀下无情。苏打水这条魂，仿佛已经被无头女鬼夺定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苏打水的脑袋就快被铡刀开瓢的时候，一张符咒从苏打水的手中甩了出来——
　　“离!”苏打水厉声念出咒语，那张小纸片瞬间炸开来，金光四溢。
　　从符咒中飞散出来的经文字符包围住了苏打水，最后倏忽一闪，粒子消散，刚才站着女孩的位置空无一人。

　　“咳咳……”
　　苏打水倚着忽闪的路灯半蹲，刚才的符咒传送让她头晕目眩得想吐。歇在原地干呕了几下后，她渐渐缓了过来，扶墙慢慢地走了起来。脱去了雨衣，她纤细的身影在路灯阑珊的光下吊得更加瘦长。
　　“下次打死我也不想用离阵符了……”苏打水疼得咬紧牙关，“还好刚刚趁那个拿刀的女鬼扶我肩膀的时候偷偷从背包里拿出符咒，溜之大吉了。离阵咒就这点不好，强行从鬼打墙的阴域里回到现实世界时有剧烈的副作用。”
　　不过，她也没剩几个离阵符了，用一次少一次。
　　只怕哪次用不出或没的用时，她可就悄悄地搭在了鬼的世界里，再也回不来了。
　　她就这么一瘸一拐地挺着身子，沿着木马街挪动。幸好这次驱鬼的目的地在木马街这片老住宅区，而她拥有的驱鬼店也在木马街的偏僻一角上，离得不远，仅存的一点体力还能支撑她回到店里。
　　苏打水踱过一排排早已灯熄人眠的住宅，在一个路口转角拐进另一条汽车无法通行的石板路，快走到尽头时她熟练地把挡路的小电驴摆到一旁，撕下不知是谁贴在店铺的玻璃门上的小广告，把锁给打开。做完这一切，她就走进了这个门牌号为“44”的驱鬼店，也就是她住了六年的地方。
　　与店门外略显破旧和杂乱的街景相反，店铺内却看起来简约干净。
　　入店铺向左第一眼能看到的是一张办公桌，桌子的前后都各摆着一张皮椅，用来与客人交谈的。在桌子背后则立着四列书架，已经被书籍和档案塞得满满当当。而转头向右看，不大的空间摆着电视机等不多的家用电器和一些家具，和门并驾齐驱的地方开了一扇小窗，在窗台上栽着一盆昙花，不过大部分时候都见不到它纱白色的花瓣。
　　任何一个普通人看了苏打水住的地方，都不会想到这里是一个洽谈驱鬼业务的灵异店铺。
　　正对着店门往里走就是卧室，但苏打水先瘫坐在了会议桌后的皮椅上，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调成静音。
　　开电视是苏打水的习惯性动作，虽然电视上的内容她通常只是匆匆扫过，但看着电视的图像能让她觉得店里不止她一个人。
　　她想让自己的店铺更像个家。家不能只有一个人，她一直这么认为。
　　苏打水躺在皮椅上，疲惫地想着那个无头女鬼，思考着如何能把她封印。思绪乱如麻，慢慢的，她的头歪向了一旁，安静地睡着了而被调成静音的电视上重播着新闻。“近日，木马街出现诡异失踪案件，多名夜行路人在穿过无监控摄像的小巷后离奇消失，警方仍在做进一步调查……”

　　曦光破晓，日懒斜耷。
　　苏打水推着一辆很明显上了年纪的自行车，从驱鬼店旁的小巷慢慢地挪了出来。她捏着车把，左脚抵住地板，右腿跨过褪了一块皮的座椅蹬上了踏板，小心翼翼地坐稳。即使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的这架老古董还是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抗议声。
　　她缓缓地踩着踏板，自行车就缓缓地爬过石板路。无意中，苏打水瞥了一眼对门“43”号的房子，看到门上挂了“无人营业”的小牌子。
　　她出了驱鬼店所在的街道，驾轻就熟地轻拨车把，车子巧妙一颠便滑上柏油马路旁的非机动车道。
　　阳光拍打在苏打水脸上。她与朝日同向而行。
　　“水姐，又早起去囤粮啊？”美甲店的小林正用钥匙对准门锁，一听这个嘎吱声就知道背后是苏打水。苏打水和往常一样，摁了几下铃铛，留下嘶哑的铃声权当给她的回应。
　　一路上有好几个早起溜圈的老太太和苏打水寒暄，甚至两个互相追赶打闹着上学的小学生还会气喘吁吁地向她打招呼。木马街区并不小，但苏打水已经在这片天地待了三年了，街坊邻里都认识她。
　　只是有些人对她从事的驱鬼工作不甚了解罢了。

　　大约骑行了三十分钟后，苏打水和她的古董“坐骑”停在了菜市场门口。这个老街区附近没有什么大超市，这个唯一的菜市场早早就集了不少中年妇女在和商贩激情砍价，而鲜见苏打水这样的年轻女孩子。
　　苏打水绕开门口挡路的一箱鱼干，走进了菜市场。
　　片刻后，菜市场门口来了一个瘦瘦的小学生，他背着书包狂奔，后面还跟着他的小胖墩同学。
　　“别跑啊你……我快跑不动了!”小胖墩气喘吁吁地喊着，两个追逐打闹的小孩子开心地尖叫着。
　　“追不上我，你追不上我!”被追的那个瘦瘦的小学生边跑还边回头嘲笑小胖墩。
　　结果，只顾回头看的他没注意到前面的那一箱鱼干，绊到了脚。他急忙调整身体，却依然失去了平衡，往前摔了过去，脸径直冲向了自行车的踏板和链条。
　　但在离车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宽的距离时，小瘦子突然落入一个男人的胸膛前，紧接着就听到了男人的后背撞倒自行车的声音。
　　“下次小心一点，追逐打闹也要看好路。”一个沉稳的男声进入小瘦子的耳朵。他抬头一看，是一张轮廓分明、干净年轻的脸在对他笑。
　　确定小瘦子没有磕到哪里后，男人松开了护住他的手。现在才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的小胖墩和起身的小瘦子并排站在一起，异口同声地说：
　　“谢谢哥哥！”
　　“行了，快上学去吧，别迟到了。”男人还坐在地上，挥了挥手，看着两个小学生就肩并着肩，继续打打闹闹地走远了。
　　但看不见那两个小学生后，男人转头看向“老态龙钟”的自行车，笑脸慢慢变成愁眉苦脸。这种老古董真经不起摔，刚刚轻轻一撞，链条就脱了，几个零件顷刻分家。
　　最要命的是，这么旧的自行车他就只见过那个家伙有——
　　“叶桓?”
　　苏打水提着几个塑料袋从菜市场出来，看了看这个坐在地上的男人，又看了看旁边自己散架的自行车，白皙的脸看上去阴沉了一点。
　　“咳咳，”叶桓觉得自己坐在地上怪尴尬的，赶忙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站了起来，“水货，你听我说，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苏打水却不怎么关心他的话，反而蹲下去查看自行车的伤情。
　　叶桓正在犹豫要不要和苏打水解释时，却听到苏打水幽幽地说：“你不用说了，我刚刚看到你护住了那个小孩子。不怪你。”
　　虽然外人第一眼看过去，苏打水就是个文静素雅的女孩子，但叶桓早就知道在她的靓丽外表下藏着一个假小子。他很少看到今天这样的苏打水，对着一辆看起来值不了几个钱的自行车做出一副懊丧的样子。
　　正当叶桓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苏打水突然抬起头来望着他，从刚刚低沉的状态变回了叶桓熟悉的没心没肺。她邪邪一笑：
　　“你撞坏了我的自行车，总得补偿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