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杀青

18、思菲德尔歌

　　26.

　　伊难卢卡所说的广场的罚站比苏尔想象中还要糟糕。
　　魔界缺乏阳光，这却并不代表罚站会因此缺少很多痛苦成分。
　　如同毒雾一般的浅浅雾气充斥在身体呼吸脏器内，苏尔感觉血液的流动都仿佛减缓，脑内压迫的感觉越来约沉重，意识都逐渐不清醒了。
　　牛头似乎为了保持神志一样，转头跟他说起话来：
　　“你小子胆子还不小，在伊难卢卡大人面前都敢大呼小叫。”
　　苏尔被酸麻的双脚和窒息的空气弄得毫无精神，根本不想搭话。
　　“那位大人哪怕是在上代的几位大人之间都是一顶一的人物啊，剑不用说，人更加出色，战斗力、领导，哪怕是脑子都比平常那帮家伙高上几个档次。”

　　苏尔忽然脑子里显现出了伊难卢卡瘦高的身影，冷淡的目光，他握剑时貌似平常的普通小动作，却简洁利落无不体现出超一流高手的风范。
　　比起这人，那个变态一样的艾热——
　　他的脑子里又立刻浮现出了艾热的样子。
　　灰色带血的斗篷，注视过自己的那只疯狂的蓝色眼睛。
　　骷髅项链。断臂。一滩滩血迹……
　　苏尔猛的晃了晃头，仿佛有了点精神一样。
　　比起艾热那个疯子，伊难卢卡简直就是如同剑神一样高洁严肃的存在。

　　“……大战里面只有伊难卢卡大人一个人做到了，不过那与其叫做得好，还不如说做的狠，真够绝的——就连思菲——”
　　他忽然像咬了舌头似的刹住了嘴。
　　苏尔好奇的瞟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死死瞪着自己身后。
　　正奇怪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影子掠过苏尔，静静地站在了他身前。
　　苏尔脑子正有点迷糊，隔着一层雾气看不清晰，可这人却简简单单做了个手势，蒙在眼前的黑雾就被渐渐剥去，缓缓显露出最初的形态来。

　　一股清爽的气息从苏尔小腹上腾起，直入大脑，他好像吸了氧气一样，忽然觉得黑沉沉的感官渐渐转变，变得清晰而有朝气。血液也从凝固状态变得流动了起来。
　　他想应该是眼前这家伙救了自己。
　　对方是便装，套着黑色外套，有着少见的银白的短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苏尔觉得这人身上有着让人喜欢的气质。
　　与魔界完全不同的气质。
　　温暖和煦，有些特别的儒雅。苏尔觉得如果他是和自己出自同一个世界的话，肯定是会在图书馆内带着无框眼镜，翻着书籍做笔记的学院派代表。

　　“你就是苏尔吧，”对方笑着，银灰色的眼睛弯成一个月牙，“我的名字是思菲德尔歌••德斯普法。”
　　说完他扭头去看牛头。对方一副吓坏了的表情。
　　“对，对，对不起，思菲德尔歌大人……我……我，不知道您……”
　　“没关系，我的名字很难念吧，发前面的音就可以了。”他好像是在对苏尔说，俊秀的脸又转到苏尔面前。
　　这种感觉再次出现了。
　　苏尔觉得，他好像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脸上，就好像要看穿什么一样。又似乎想要透过这层面皮看到什么。
　　哪怕苏尔对他有些好感，仍旧觉得浑身不舒服。

　　“啊，不好意思，”他低下头似乎想表现自己的歉意，搓了搓手，“只是看到你的时候有点惊讶，好像看到了一位故人。”
　　他笑了笑，如同春风拂面。
　　“叫我思菲就可以了。你有两位很有趣的朋友，他们请求我来‘救救你’，不过我想你还没虚弱到需要救助的程度——但这个人情我还是占了。”
　　思菲德尔歌伸出手来，苏尔稍稍愣了一下，然后跟他握了握手。
　　“你好，我是苏尔。”然后又忽然很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废话吗。

　　“伊难卢卡很少要求战士罚站这么长时间的，”思菲德尔歌偏着头似乎思索着什么，然后又转过头笑了，“不过看到你的时候，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不知道我来救你是不是会撞钉子上呢。”
　　苏尔总觉得他话中有一层深意。
　　却无法如轻易的剥开雾气般揭露出来。

　　“是谁允许你私自接触惩戒中的士兵的？”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自雾气中传入。
　　没有被毒雾融入丝毫模糊效果，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苏尔看到牛头差点就腿一软跪下去，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这人真是半点没表面上强悍。

　　思菲德尔歌和苏尔同时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伊难卢卡换了身装扮，衬衫与黑色长外套，显出格外修长的线条。
　　与姿态相反。他的表情仍旧如死人，眼珠凝滞。

　　“来看看是谁这么倒霉被你抓住罚站而已。”思菲德尔歌似乎并没有被吓退。
　　他笑眯眯的看着伊难卢卡。
　　苏尔觉得伊难卢卡似乎皱眉了。
　　是不高兴，不情愿的意味吧。虽然表现的极其细微。

　　“这两个隶属第二部队，是我的属下。”伊难卢卡扫了一下苏尔，冷冷的冲着思菲德尔歌施压。
　　“啊，话虽这么说，”思菲德尔歌伤脑筋似的抓了抓后脑的头发，“现在他们刚好在我的上课时间，是我的学生。”
　　他摊开手掌，似乎无可奈何。
　　“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减半他们的惩罚呢？毕竟现在也过去三个小时了，该反省的肯定都反省过几千几万遍了，你觉得呢？”
　　苏尔眼尖的看到伊难卢卡拳头紧握了一下。

　　苏尔感到思菲德尔歌恐怕是个极有魄力的家伙。
　　因为连他都能感觉到思菲德尔歌和伊难卢卡魔力波动的强度差异，这人还能在比自己强那么多的人面前侃侃奇谈，甚至还让对方却步了——
　　可说深不可测。

　　“随你的便。”伊难卢卡一个转身，外套的下摆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
　　不过苏尔觉得他心情一点儿也不好。
　　“啊，对了，”与伊难卢卡成反比，思菲德尔歌心情很好的笑眯眯补充说，“那个家伙回来了，他好像在魔剑士殿堂等着逮你，说这次一定要用你的血染红教旗什么的——”
　　这一次伊难卢卡的表情却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像块石头一样。
　　“无聊。”
　　他边说，边融入黑沉沉的雾气里。

　　思菲德尔歌马上转向苏尔，“刚才才发现，你腿受伤了吧？”
　　苏尔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摔在地上时磨破的膝盖，有点惊讶自己居然没有感觉到痛。
　　“趁现在还早，我帮你处理一下好了。”
　　“不用，这点伤……”
　　苏尔本想说不需要的，可一对上思菲德尔歌笑眯眯的月亮眼，忽然觉得好像被什么压迫着，一团黑气笼罩在头顶。
　　“……那，拜……拜托了。”
　　仍旧笑的春风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