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水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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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对面照相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墨色染就的苍穹，带着无限深远的包容力和想象。晕黄明亮的路灯下树影婆娑，给少女染上一丝难以言明的惆怅。
手中掂着的袋子里，满满装得都是相片。
菊丸挑了五张，桃城三张，海堂只取了最好的那张，其他几个人都取了两张，包括他。
翻了翻手中的照片，嘴角溢出点笑容。
果然菊丸学长要从后场拍摄比较好，调皮地神情，神奇的动作，也许还可以加上对手的瞠目结舌或者懊恼的神情，都可一览无余。
桃子君则是要从下方拍摄，入蹲式扣杀是自上往下的，从下方拍摄，更显其高大有力，对了，还要加上一条阳光。
腹蛇君和河村学长重的是力道，侧面和斜侧面不错，重要地是画面的完整性，以及时机的捕捉。
大石前辈的绝招要正面拍摄才好，可惜这个可行性不高，只能退而求其次取斜侧面。
手冢部长打球稳而不僵，乾学长则是随人而变，对于角度的要求并不甚高。
不二学长……
她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即含义莫名地微笑，看似幸福美好，却始终笼着一丝淡淡的轻愁，即是三月烟柳依依上飘忽的寒气，难以察觉的存在。
是哪个角度都好吧……也许……
他也挑了两张照片呢。
只是，非常勉强吧……
忽然有了想把照片全部拿给他看的冲动。
脚下步子一时错乱。
呆立半晌，苦笑。果然还是做不到。
无法解释，那些珍贵的好照片，为何不拿出来的举动。
最终不过是自己织就的网，缠住自己的脚步。
“小菊？”
耳旁竟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魂牵梦绕却尚且不能直面的声音。
“不二学长？”讶然转身。
不二正从旁边灯火通明的蛋糕店走出，手里提着一个粉红色印有兔子图案的纸袋。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紧走几步追上她，站定。
抬了抬手中的袋子，微笑。“嗯……取了大家要洗的照片。”
踌躇了一下，目光瞟向那个可爱的袋子。“学长你呢？”
“有个朋友今天非要闹着吃这家的蛋糕，只好来买，可惜刚好上一拨已经卖完，这一拨还没出来，就等了一下。”
他轻松的说着，语气愉悦，有着本人未曾察觉的宠溺。
“哦！”女孩的黯淡了一下，然后很快收拾了表情。
面上是微笑，心里是，难以抵挡的不安。
侧头，微笑的眼睛似乎端详了她一下。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完全是下意识地拒绝，一瞬的慌乱。
“呵呵……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一个人回家。我送你回去。”面上不变，言辞坚决而温柔地否认了女孩的决定。
他，确实是对每一个人，都这么温柔的。
可惜她并不需要，这种广泛的温柔。
“不二学长不是要给人送蛋糕的吗？快回去吧，不然蛋糕要凉了。”笑得无比镇定，谁知心里却是何般的五味俱全。
侧脸看她，这次是正大光明地端详。
“小菊在开玩笑吗？蛋糕怎么会凉？”
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一下子红到耳根，怎么能说出这样没水准的话。
“走吧……”不二摇头笑笑，并没有再追究的转身走到了前面。
她落后一步，低头走路。
目光游移，有时瞅瞅他手中的袋子，有时偷偷瞟一眼他的背影，也有时只是茫然地抬头，看着一盏盏退却的路灯。
更多的时候，只是目光空洞地看着他身边的位置。
为什么每次，都会觉得配不上他呢？
这样软弱无能的自己。那样光彩夺目的他。
她知道有多少少女把他作为梦中的白马王子。
她知道他的名字在女生中会引起怎样的轰动效果。
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并肩，才能用自己的笑容，来消解他不变笑容里的寂寞。
也许是摄影比赛结束的时候？
也许是高中毕业的时候？
也许，等不到那个时候？
对每一个人温柔，相当于对每一个人都不温柔。
对每一个人微笑，却用那隐藏表情的笑容若即若离地隔开了所有人。
苦涩地想起了幼时幼稚的约定，七色瑾花，为何当时不能寻一个存在的意象，好让她心里，存上一丝希望？
倏而又瞅见那个袋子，不由觉得心里一阵阵绞痛。
也许，能化解他寂寞的人，并不是我。
不二忽然停步，正神游的少女毫无意外地撞上他。
“唔……”闷哼一声退步，不二转身回来，不期然对上她探究的目光。
“抱歉。”他笑道，竟有着一丝调皮，然后退后一步和她并肩。
震动和惊喜涌上心头，她瞪大眼睛瞧着他。
“照片给忍足发过去了吗？”
“嗯……发过了。”
“哎……可惜我们这一场的照片不多。”他似无意提及。
忽然就又面红耳赤了。“对不起，不二学长。因为……因为……因为你们那场太精彩了，很多镜头捕捉不到，而且……而且……”慌乱地编着毫无说服力的谎言，低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而且分神看了比赛，所以……所以……”
你不是说只顾着拍照了所以没有看比赛嘛……
少年黑线连连，突然很想吐槽，看了看少女慌乱的神情，决定……还是让这句吐槽烂在肚子里吧……
“嗨……没事的……小菊能看我们的比赛，我很开心。”柔和地笑，下意识伸手拍了拍少女的头。
谁知少女一下子红到耳根，摇头，黑色长发随之摆动：“不不不……不是，我……我……”
“我”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
发丝有些散乱，不二略抬了抬手，想要整整她的头发，想了她的反应，还是淡笑着放下了手。
“怎么像只小猫一样？”
这句话，只是无心之语。
可是两个人，都明显沉默了。
遥远的时光，仿佛褪了色的老照片，虽然色彩不甚鲜明，虽然面容都有些模糊，可是，却是不能放弃的存在。
早已不记得究竟是早上还是晚上了，少年拿着水壶站在那盆小小的仙人掌前犹豫，被少女冲过来抢下了水壶。
“小瑾在做什么？我只是想给仙人掌浇水而已嘛……”少年挠头。
“哎呀呀！仙人掌浇水的次数要少好多！你怎么就不记得呢？”少女气恼地嘟着嘴。“以前的花都需要好好浇水，你每次都忘，现在不需浇那么多水了，怎么就勤快了呢！”
男孩温柔地笑：“说明我在乎嘛……”
伸手去探水壶：“来给我吧……”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女孩拨浪鼓一样摇着头，没有扎起的柔柔的发丝随之散乱。
“怎么像小猫一样……”男孩无奈叹气，补充，“还是只小野猫！”
“怎么了~野猫可是非常可爱的动物！”女孩得意地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现在小野猫长大了，却被病魔夺去了野性吗？
少年不由得叹息。
“说起小猫，不是更像菊丸学长嘛？”
不二扭头，正对上女孩满含笑意的眼眸。
明目皓齿，被灯光染上一层绒绒的暖黄。
不由自主地轻轻笑出了声。“是啊~英二那个性子，都‘学长’了那么多年，却还是这么一番个性，真不让人放心呐。”
“嘿嘿~不过，也是那种性子，才是菊丸学长的魅力呢！”
“魅力？”
偷偷瞟一眼他，做无意状。“是啊，你们网球部的各位，在女生里都相当有名声的哦~”尤其是你啊……温柔得想让人沉溺。
所以她不曾问那句话的深层含义，不曾向记忆中求证，反倒自然地打开了话题，打开了局面。因为想至少暂时沉溺于那种别样的温柔，暂时坦然地并肩而行。
“呵呵……是吗？”不二并未否认，反而笑了笑。
“哎哆，”假装手拿话筒，举在不二面前，咳了一声装深沉，“请问不二学长您对那些女生有何看法？”
“嗯……”不二竟然真的认真想了想，才说，“她们想接近而不敢，每次都面红耳赤逃开的样子很有趣。”
“哈？”少女听得黑线，忘记了这人是个腹黑了还真失误。
她却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想接近而不敢中的一员。
“嘿嘿”奸笑。“其实是不二学长超人的腹黑程度把她们吓跑了吧？”
“哪有？”不二立马叫冤，“那些想接近英二的女生还不是一样？”
“菊丸学长啊~他还没开窍吧……”
少女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翻了翻手中不存在的记录本，很“乾”式地报告：“根据调查，菊丸学长面对女生送的东西时，明白其中含义并拒绝的几率是10%，收下东西兵器笑着说‘谢谢’的几率是30%，大惊小怪地发好人卡叫道‘哎呀你真好’的几率是60%。以此推断，菊丸学长——一定还没开窍。”
旁边少年已笑弯了腰。
“小菊，你不知道背地里吐槽学长是个很不好的行为吗？”
“那你也是共犯呐共犯！”
“话说，不知如果你把照片拿出去卖的话那些女生会不会疯掉。”某腹黑摸着下巴奸笑。
少女可不上当。“她们会大叫着‘哎呀你竟然敢接近我们家英二’然后把我背地里干掉然后埋掉的啊……”
“哦？要不要试试看……”
“……”
嬉闹声渐远，少年温柔似水的声线配上少女清脆的笑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家门渐近，竹内菊很是希望这段路永远不要到头。
可是，这永远只是少女梦幻般的奢望。
已经可以看到小区的时候，不二的手机响了。
一个女孩欢跳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周助，你在哪里呢？”
那丝宠溺的滋味慢慢在眉眼间晕染开来。“嗨嗨~等急了吗？我碰到了一个同学。”
“我的蛋糕呢我的蛋糕呢~”女孩似在拳打脚踢地闹腾。
“买到了买到了~我可是在蛋糕店等到现在的哟~”
“那快点回来呀~我可是饿着肚子就等你的蛋糕了！”
“嗨嗨~马上就回马上就回~”
对方立马眉开眼笑。“那就好~乖~回来了赏你吃一口~jia~”
“嗯~那多谢了呢！jia！”
挂了电话，回头看见少女清凉如水的眸子。
她在微笑，简简单单地微笑，笑得很是真诚。
“快回去吧~人家都等急了呢……”
“把你送到就回去。”不二微笑得有一丝不安。
“没事，已经快到了，都看见家门了。这么一小段路还出事，我倒真可以去申请一下最倒霉之吉尼斯纪录了。”
然而少女表情看不出什么，语气正常地调侃。
“……”微微犹豫了一下，不二却觉得这样再坚持不甚好，于是只能点头道：“那好，你路上小心。”
“嗯……”
少年转身向另一条路走去，忽然听到背后少女的低喃。
“不二，你知道吗？对每一个人都很温柔，是另外一种残忍。”
他转身。少女正走在两个路灯之间的黑暗处，模糊的背影辩不分明。
她抱着双臂走下去，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水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