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新甲壳虫的白胡子

12、第 12 章

　　后来啊，她的年纪越来越长，她的家人一步步地催她，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她看见她疲倦而掩藏的面容，终是不忍，和她在一夜谈了好久好久，月亮都沉到了底端，像只剩了一根绳，悬悬地挂着。

　　隔天，她带着她回了她的家，一开始，她的家人还热情地招待，正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她的妈妈刚好提到说她的年纪渐长，她要是由合意的，也给她介绍介绍，谈笑间调侃她的目光太高，找不到一个男孩子，老了之后怎么办等等。

　　“我生了一个小孩，如果你想的话，有空可以带来给你们看，我的孩子也叫她妈妈，也刚学会这个词，或许你们会觉得意外，我和她在一起了，是的，像男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的那个样子，不是过家家，是准备过一辈子的那种。我们彼此了解，我会对她负责一生。”

　　原本热融融的氛围像是突然被冻住似的，她的妈妈像是还没反映过来，她的原本在泡茶、偶尔才说那么一两句话的爸爸僵了一会儿，笑了笑，说了句“开玩笑呢”。直到听见自己的女儿认真地说到“是真的，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刚好喜欢她，而她刚好是个女生，你们愿意接受吗？”

　　然后场面开始了波动，她的爸爸开始生气，她的妈妈开始骂她“胡说八道！乱来！……”最后，她被她的家人赶出了门，而她被反锁在了她的房间。她在门外听见她父亲愤怒的声音，“再去见那个女的，我就打断你的腿，断绝关系！”

　　她站在她的家门外，在关闭的门外等了等，到了楼下看着那扇窗户等了等，她看见了隔着防盗网露出的熟悉的脸，她朝她笑了笑，她的眼角微红，却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没过多久，她的妈妈来她们一起住的房子里收拾走了她的东西，将东西都搬在了一起，在客厅里堆了一坐小山，她想原来她嵌在了自己的生活里。她的妈妈将东西都搬走之后，和她坐在她们曾经相拥过的沙发上对她讲着关于她的女儿的前途，关于她的女儿的幸福，希望她放手，不再纠缠，说着当了母亲了该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期盼等等。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想反驳，但她明白每一句反驳也会是无力的沙。世界观价值观的不同，阐述的话语她难以接受，甚至感到愤怒。在她的世界观里，她是个女生一开始就是错的，再多的解释劝解都是叛逆的狡辩。

　　几年过去了，她和她再没见过面，电话记录里，聊天软件里都像是失去了彼此的踪迹，只是，在一个网站上，她开始分享自己的生活，分享辛北成长的点点滴滴，总会有一个人点赞。她有时也会收到一个叫大雄寄给她的快递，有时候是小孩子的小衣服，有时候是一些生活用品，节日的时候会有鲜花或者蛋糕，以及礼物。这是她们给彼此留下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