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不容逾越1 ...
-
乔烁也想这么问自己，他今天生气连个理由也没有，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吗？
他半天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感觉自己心中的烦闷还是没有消解半分。
“老乔，别生气了，我回去拿趟东西就去图书馆找你。”温凉柔声道。
他声音低缓，像是在乔烁心里那堆滋滋燃烧的火上面轻轻浇了水。
乔烁直直地看着温凉，从他的眼睛中隐约分辨出委屈的神色。
乔烁不由得想起来，上次在那家重庆小面店里，撞见温凉和他部长一块吃炒酸奶，温凉也是这样的表情。
怎么老是那个程什么？他们俩就非要单独相处吗？
上次温凉因为他而放弃跟宿舍大家一块出去玩，这次又因为他而耽误了一块去图书馆学习的时间。
更可恶的是那个程什么还摸熊哥的头，他不会是喜欢熊哥吧！
乔烁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一想起这个又来气了。
“在你心里，什么都比我重要。”乔烁说着这话心里竟无端的委屈，“你去跟着你的橙子哥吧，别管我。”
“老乔，不是这样的，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忘了跟你说一声……”温凉声音很低，他无措地想要跟乔烁解释。
温凉的话一点都没有安慰到乔烁。
是忘了说一声的问题吗，乔烁不知道。
他只知道心里格外的难过，就像被什么密不透风的东西层层笼罩似的。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竖起一身的利刺来掩盖——我才没有难过，谁稀罕你跟我一块学习。
“你不用来找我了。”乔烁转身就走，他真怕自己再多留一秒会被温凉看出什么。
“老乔，老乔……”温凉急切地想追上乔烁，能说的他都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别跟着我！”乔烁侧过头扫了他一眼，语气冷硬地打断他，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温凉停下脚步，看着乔烁冷漠的背影，一时间心里怅然若失。
老乔说过，能跟他成为室友很开心，可是今天，才过去过久，自己就让老乔不开心、让老乔失望了。
温凉在那里站了许久，恍惚得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此前他扛过漫长的孤独，转而乐此不疲地享受孤独，但他此刻竟觉得孤独如此有形而沉重。
世界这么大，怎么会无地自容呢？怎么会呢？可他轻飘飘没有任何落脚点。
中午的阳光烈得令人目眩，可他又分明记得，那天在安静昏暗的小饭店里，乔烁眼睛里映着暖光，格外漂亮。
“我就觉得你很好。”
“存在本身就是价值，小憨熊室友。”
“跟你成为室友是很开心的事。”
乔烁的声音、乔烁的笑脸、乔烁在电梯里用力揽住他时的呼吸……这些都令他目眩。
谁让你这么差劲，温凉，你总会把一切好事都变坏。你配吗？
温凉低头揉揉酸涩的眼睛，失神地走了几步，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要回宿舍。
春末夏初的日子里，天气已经热起来，温凉沿着食堂路走，阳光似乎能穿透衣服，像针一般扎在他背上。
宿舍门是开着的，温凉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两个室友都在睡午觉。
他昏沉而颓丧地斜躺在床上，腿在床沿耷拉着，只觉得全身都懒散得不想动。
他闭上酸涩的眼睛，眼角微微润湿了。
手机振动了一下，温凉从手边摸到手机，迟钝地睁开眼睛，看到背单词APP的打卡提示。
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半——昨天做阅读题费了好半天劲，正确率还那么低，现在这个时间还能睡得着？
温凉苦笑着在心里吐槽自己，他闭上眼睛片刻，然后缓慢地坐起身，脑袋空空地愣了一会儿，走到空床那边，从自己的书箱里抽出四级真题。
图书馆五楼靠窗的位置，乔烁低着头，眼睛看着面前的英语复习资料，却好像一个单词都不认识。
他手里不断地摆弄着笔和笔盖，好一会儿之后烦躁地舒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从他到图书馆坐下到现在，半个小时了，复习资料仍旧停留在同一页，一点都没动过。
他脑子里一会儿是运动会那天温凉被阳光镀上暖色的笑脸，一会儿是上学期昏暗的楼道里温凉遮住脸无声哭泣的样子，一会儿又变成温凉乖乖站在别人面前被人摸头……
怎么哪都是温凉？是他眼花了吗，为什么看到楼梯那边温凉的背影一闪而过。
乔烁眨了眨眼睛，片刻之后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了。
吗的，敢躲！
乔烁“噌”地站起来，大跨步地往楼梯那边走，他一边下楼一边朝楼梯一侧向下看去，果然看到温凉。
温凉背着双肩包走得很慢，脚步轻声而均匀，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在走神。
乔烁在两层中间的转角处追上温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后一带。
温凉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拽得差点没站稳，他抬头就看到乔烁带着怒意的脸。
“你躲我？”乔烁冷着声音问。
温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鞋已经碰到墙根了。
楼梯拐角本身就光线暗，而乔烁个头比他高出一些，这让他更觉压抑，就像是被乔烁的愤怒包围一般。
可是老乔说别跟着他，温凉这样想着，但他觉得这话要是真说出来估计更是火上浇油。
“不是，我……老乔，”温凉恨自己脑子转得慢，支吾了半天才没底气地接下去，“我忘拿东西了。”
温凉飞快地抬起眼睛看了乔烁一眼，乔烁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温凉心里直呼完蛋。
可不是吗，别说老乔不信，就连他温凉自己也不信，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乔烁没说话，而是往前挪了一步，逼近他，把一只手臂越过他的身侧，撑在墙上。
温凉退无可退，他垂着眼睛，却几乎能感受到乔烁的视线所带来的压力感，睫毛不听话地颤了颤。
“你为什么躲着我？你是在跟我置气，还是单纯的就是讨厌我不想见到我？”
这话有力地撞进温凉的耳朵里，他的心陡然向下坠落，连四肢都感受到一股凉意。
温凉抬头，怔愣地看着乔烁那双比平常暗了好几度的眸子。
“没有，我没有置气，也没有不想见到你。”温凉机械般僵硬地说。
乔烁漫不经心地“呵”了一声，然后用手拍了拍温凉的双肩包。
“来复习的吧？真抱歉我搅了你的好兴致。”乔烁讽刺道。
温凉听懂了他的意思——本来是要来学习的，但是看到他之后就转身走了。
实际上温凉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并不是乔烁想的那样。
心里的难过不断地膨胀，像是要在崩溃的一瞬把他炸个四分五裂一样，温凉发觉，这似乎是乔烁头一次对他这么生气。
他用麻木的手指攥了攥衣角，好像稍微有点触感才能提醒自己尚有体温。
“老乔，那我能跟你一块复习吗，你别嫌我烦……”
身体里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向着眼睛汹涌过去，温凉顿住话音，忍着鼻子里的酸涩感。
乔烁本还想狠狠冲温凉几句，却在听到他话末几不可闻的哭腔时愣住。
面前的温凉微微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点淡漠，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出卖了他。
乔烁不可置信——原来温凉躲着自己是因为怕自己嫌他烦？怎么会这样？
乔烁耳边响起中午自己冷冰冰对温凉说过的话：你别跟着我。
心中的懊悔翻涌，乔烁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太不讲理了，自始至终都是在迁怒，温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他气什么？他就是不乐意看到温凉跟别人那么亲近，就好像是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分给了别人。
就像第二份半价的炒酸奶，一份黄桃的一份芒果的，他不乐意温凉跟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分享。
就像是他们两人彼此专属的默契，容不得别人逾越半分。
就像自己帮温凉带饭，去第一食堂的麻辣拌摊位挑食材，不假思索地选出他爱吃的藕片、海带，避开他不爱吃的宽粉，然后嘱咐食堂阿姨要酸甜微辣的口味，带回宿舍之后看着温凉放心吃饭不用挑挑拣拣。
可这些终归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是以什么样的资格来如此专横地占有呢？
乔烁心里一阵酸楚——凭什么呢？就凭他是温凉的室友吗？他为什么不能成为温凉心中比别人重要的人？
不，重要还远远不够，他越发贪婪地想成为一个例外。
就像他在主校偌大的运动场、面对两难的选择时，温凉所说的那样——我会站在你这边。
乔烁沉默良久，思绪被温凉的话轻轻打断。
“能吗？要是你实在不想看见我，那我换个地方。”温凉抬头，像是已经藏好了所有的情绪，笑着问。
乔烁这才反应过来，记起温凉刚才小心翼翼问出的话。
他忽然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要那么小心，为什么要一直考虑别人的感受，一句置气的话你还当真……你想坐在那，就坐啊，我又不会把你轰走。
这些话哽在喉间，乔烁看着他牵强的笑脸，最终说出来的只有一句调侃：“笑得比哭还难看。”
温凉听到这句话之后，眉目间多了点喜出望外的神色。
“走。”乔烁冲他扬了扬下巴，转身上楼。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不容逾越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