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子之故（原名雪狐山庄）》南宫琉璃

8、第七章 秘密

　　眼前是个足能容纳一百人的密室，想是不但整个西冷阁的地下都被挖空了。
　　密室四壁光滑，中间只有一张宽大的冰床，独孤狐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仿佛没有任何气息一般，这样的场景让南宫素心的不安逐渐膨胀。
　　他的父亲，独孤离漠静静地站在一旁，平静的看着躺在冰床上的孩子，眼里却流转着深深地哀痛。
　　“庄主。”南宫素轻轻地唤了一声。
　　独孤离漠的身子颤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来人，淡淡的笑着说，“素，你来了。”
　　“嗯，我在大堂看见了密室的入口。”
　　“过来。”
　　“是。”
　　慢慢的走到独孤离漠的身边，南宫素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冰床，一股寒气窜入他的身体，让他浑身的骨头像是瞬间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仿佛要被碾碎了一般，猛地缩回手，抬头看着身边站着的人，不可思议的问道，“冰魄凝香？”
　　“嗯。”独孤离漠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独孤离漠肯定的回答，南宫素看着眼前整张用冰片制成的冰床，已经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邪煞血经中记载冰魄凝香乃世间最至阴至寒之物，是传说中生长在易水寒谭的墨崎吐气凝结而成的，遇水既化，遇风则消。
　　练武之人修武讲究阴阳协调，有些至阳至刚的武学修炼是必要用至阴之物相生相克，墨崎的冰魄凝香自为首选，却因其难以采摘而成为了江湖中人做梦都不可企及之物。
　　易水寒谭地处极北苦寒之地，没有人能具体的说出它到底在什么位置，里面又有些什么东西，能入到易水寒谭便要碰运气，活着出来的更是人少之又少，千百年来从里面活着出来的只有三个人。
　　第一人是纂修邪煞血经的第一代邪医鬼算子。
　　第二人是德庆王朝的晏世祖荆桓。
　　最后一个便是创建雪狐山庄的第一代庄主——独孤寰。
　　传说中生长在易水寒谭的妖兽墨崎千年才能长成，吐气百年才能凝成鸽子蛋大小的冰魄凝香。而邪煞血经上还明确的说冰魄凝香只要离开易水寒谭便会消失。
　　此时他的面前竟有一整块用冰魄凝香制成的冰床。

　　独孤离漠慢慢的坐到床边，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缓慢的说道，“墨崎的冰魄凝香只有在千年的寒铁玄冰中才能保存下来，为了能存住这块冰片，整个西冷小筑包括这件地下的密室都是用整块寒铁玄冰制成的。”说完，抬头看着南宫素，“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吗？”
　　南宫素看了眼躺在冰床上的孩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独孤离漠深吸了口气，继续不急不慢的说道，“你知道噬心蛊吗？”
　　南宫素一怔，点了点头。慢慢的说，“邪煞血经上记载噬心蛊是天下最阴狠的毒药，中此毒的人会成为下毒之人的噬心傀儡，并且每夜都要饱受噬心之痛，并且无药可解，但我认为噬心蛊只是鬼算子口中的一个传说。”南宫素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独孤离漠，惊问，“他中了噬心蛊？”
　　看见独孤离漠摇了摇头，说“狐儿没有中噬心蛊。”
　　听见独孤离漠的话，南宫素刚要放心，却听见独孤离漠沉声说道，“他自己本身即是蛊冢。”
　　“什么？”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噬心蛊阴狠，不是它无药而解，它有解。”
　　“有解？”南宫素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知，独孤离漠的话他每句都听得懂，但是却没有一句是他明白的。
　　“它有解，但是每日受噬心之痛的人并不是噬心傀儡，而是生蛊。”独孤离漠缓慢而平静的叙述道，“噬心蛊阴狠是阴狠在炼制的方法上。”抬眼看着南宫素，独孤离漠的眼中流转着深深地悲伤，“用来炼制噬心蛊的器皿必须是怀有双子的女人，生蛊和殇蛊同时炼制，就如你所听说得那样，雪狐山庄的双子血脉，所以每一任庄主夫人其实是最适合用来炼制噬心蛊的容器。”
　　“你的意思是说，夫人她？”想到欧阳红萧苍白的脸，南宫素忍不住纂紧了拳头。
　　长叹一口气，独孤离漠摇了摇头，慢慢的说到，“千佛山的红叶山庄其实是独孤家的旁支，独孤家每一代的庄主都是双子，一个留在本家也就是雪狐山庄养育，一个便抱去红叶山庄教养，成年以后，两人便要比试，赢得那个得到独孤姓，继承雪狐山庄，输的得到欧阳姓，继承红叶山庄。”
　　“红叶山庄不是已经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被毁了吗？”
　　“那是上一代庄主之争时被毁的。这样的竞争并不公平，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选定了继承人，被带去红叶山庄的孩子是被独孤家抛弃的。”起身走了两步，独孤离漠看着光滑的四壁，伸手在上面轻轻地摸着，继续说道，“一直以来获胜的都是雪狐山庄教养出来的继承人，直到上一代为止，鸿筱二年，欧阳歙然杀死自己的哥哥独孤卓，继承了雪狐山庄，并毁了红叶山庄。”
　　“那您和夫人？”南宫素一愣，他清楚地记得欧阳红萧的父亲便是欧阳歙然。
　　“你所见到的独孤卓其实是红萧的亲生父亲，也就是曾经的欧阳歙然，所以继承庄主之位的并不是我，而是红萧。”
　　“这和狐儿身上的噬心蛊有什么联系吗？”
　　“欧阳歙然为了胜过我父亲，便让邪医血鸿用自己有了身孕的妻子炼制噬心蛊。”
　　“什么？”南宫素大惊。
　　独孤离漠冷笑一声，眼中有着深深地厌恶与浓浓的哀伤，慢慢的说，“血鸿成功了，第一只噬心蛊被他练了出来，欧阳白灵是生蛊，也就是后来的红萧，欧阳白雅是殇蛊。而红萧在生狐儿的时候，体内的噬心蛊也便遗传给了他。”
　　“狐儿身体里的是生蛊？”
　　“嗯。”
　　“那另一个孩子身体里是殇蛊？”
　　“不知道。”独孤离漠摇了摇头，“那孩子我从没见过，狐儿出生的那天，红萧便带着另一个孩子离开了，只留下了狐儿。”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哽咽，转身走到冰床前面，俯身在床上的孩子脸上轻轻地拂过，慢慢的说道，“这孩子一出生便只有一口气，是欧阳歙然用内力一直护着，最后也是他用自己毕生的功力保住了他的性命。”
　　独孤离漠惨然一笑，“我真的没想到，狠毒的连自己的妻女都可以利用的欧阳歙然竟然会为了救这孩子而牺牲了自己。直直讽刺！”他摇了摇头，其实时至今日，他都不可确定这是真的。
　　抬眼看着南宫素，独孤离漠继续说道，“但是就算是他毕生的功力也只能保这孩子五年，后来无意中我得到了血鸿的遗稿，上面记载，用来炼制噬心蛊的蛊母其实是易水寒潭墨崎的血，而墨崎的冰魄凝香却可保住生蛊的性命。”
　　“于是您便在这里建造这座冰宫，那独孤狐岂不是一世都离不开这里，这也是为什么他偷下望月山，您会罚的那么重的原因了。”南宫素看着独孤离漠平静的说，忽然知道太多的事情，南宫素反而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如果，如果鬼医澹台夜虺还活着，他便有法子让狐儿离开这里。只可惜十三年前他便死了。”独孤离漠慢慢的说完，坐回到了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孩子，笑了笑说，“这孩子和他母亲一样坚强，晚上就算再痛都不会吭一声，白天的明明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为了让我放心，却故意的四处捣乱，好像自己有着挥洒不完的精力一样，其实谁都知道他甚至连抬起胳膊都很费劲。”
　　静静地看着坐在床边的人，他的眼中流转着比春风还要温暖的柔情，仿佛是看自己最深爱的人一样，看着独孤狐和欧阳红萧如出一辙的脸，南宫素心中轻叹，不知在独孤离漠的眼中看到到底自己的骨肉还是那个从孩童时期就深爱着的妻子。
　　“这应该是每代庄主才应该知道的秘密。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外人。”这样的机密怎么也不应该让他知道，南宫素好奇的问。
　　抬眼看着问话的人，独孤离漠眼波流转，竟然轻扬的笑了笑，“你既是狐儿的师父，以后你便要照顾他一世的。”
　　独孤离漠的笑容让南宫素的心里一惊，隐隐的有着不祥的预感，他动了动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不再言语。
　　两人沉默，相对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南宫素体内的真气再也不支，独孤离漠似乎觉察出来，抬手挥了挥让他离开了。
　　出门前，南宫素回眸，视线轻转落在了冰床上，那孩子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但是美丽的面容却让他仿佛是水晶雕刻成德琉璃娃娃一般，精致耀眼，而他本来黑亮的头发竟然在一室的苍白中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几乎快要晃瞎了他的眼，他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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