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子之故（原名雪狐山庄）》南宫琉璃

11、第十章 暗潮

　　也不知，独孤离漠下山查的如何，反正三长老之事最终不了了之，对外说是病故。
　　不知底细的人抿嘴偷笑，病故？真真可笑，死在妓院，算哪门子的病故？！
　　知道底细的人却笑不出来，十年安泰，朝堂上那位怕是早都坐不住了，暗暗行事，频频越界，奈何雪狐山庄这一任的庄主却是不断忍让，此次更是嚣张到极致，杀了八大长老的老三，竟然连线索都懒得隐藏，就那么明目张胆摆在那里，生怕雪狐山庄不知谁人所为一样。
　　人家都欺负到他们头上了，可是他们不争气的庄主居然还是选择沉默。
　　本来各怀鬼胎的几人，这次竟然是空前的团结，非要独孤离漠讨个说法不可。

　　焰狐堂虽是雪狐山庄的权利中心，却既不是雪狐山庄内最大的建筑，也没建在最高的地方，甚至可以写有些偏僻。
　　但是它却无疑是雪狐山庄最富丽堂皇，最典雅庄重地地方。
　　它建在几十米高的高台之上，宽十八丈，气宇轩昂的矗立在群贤阁的东边，坐北朝南，正面是千人广场，东面是万丈悬崖。
　　南宫素踏上百步台阶，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立于大殿两侧威风凛凛的火狐石雕，微扬着头颅，神态傲然，蓄势待发。
　　进入大殿要先通过十丈长地甬道，甬道足有八丈高，两排火把直通进去，甬道两侧立着八根没入屋顶的石柱，上面刻着八只形态各异的飞狐，各代表了雪狐山庄各司其职的八大长老。
　　甬道深处是一道三人高的石门，正面刻着一只雪狐的脸，眼睛用血玉镶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红的光泽，给人一种血腥肃杀之气。
　　伸手覆在石门上，还没用力，石门便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是个足能容纳百人的大殿。
　　正对面是一张硕大的墨玉宝座，宝座样子古朴，椅背两侧的镂空雕刻也很简单，咋一看却还是让人震住了，因为椅背正中有一只天然而成的雪狐图案，栩栩如生，仿佛一眨眼，它便会从墨玉中窜出来，抖擞着雪样的羽毛立在你面前一样。
　　一身玄色锦衣的男子一手撑着头，斜靠在墨玉宝座上，黑色的衣服像是融进了身后的椅子里一般，但是却越发衬托的他英俊的脸越发的醒目。
　　星眸轻转，眼角含笑，却透着一股冷意。
　　“素，你来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大殿中流转，有一瞬间南宫素感觉到了一股蔑视天下的气势，但却转瞬即逝，再看时，宝座之上的人一脸温润，一如平常。
　　抬步走进大殿中央，南宫素无视坐在两侧的七人，单膝跪地，直直的看着高堂之上的人，朗声说道，“新任司银阁阁主南宫素拜见庄主。”
　　耳边一片哗然，一直安然坐着的长老们都坐不住了。
　　“胡闹！”最沉不住气的五长老拍案而起，口气不善的问道，“庄主，三长老之事尚未了结，您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个黄口小儿怎么能入长老会？”右侧一个尖细的声音嘲笑道，是掌管南方三省的四长老。
　　“南宫素才干平庸，难堪大任。”二长老摸着胡子慢慢的说。
　　“这么个小子入长老会，这不是要笑煞众人吗？”六长老眯着眼睛笑着说。
　　“嘿，这刚过年就整这么一出？”老七挪了挪身子，摆了个看好戏的姿势。
　　八长老向来懂得明哲保身，摸着胡子点头，却不说话。
　　独孤离漠也不恼，深邃的眼睛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直安坐一旁的大长老身上。
　　感觉到庄主的视线，神游太虚的老头慢慢的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独孤离漠，又转头看着对面的老五，声音不怒自威，“老五！”
　　五长老放肆成性，却最敬畏大长老，听出其声音中怒气，于是讪讪的坐回椅子上。
　　也不看众人，眼睛在跪在中间的南宫素身上停了停，便射向了歪坐在宝座上一脸笑意的男人，缓慢的开口，“说到底，这雪狐山庄是独孤家的，咱们这几个老头子再被器重那也是外人！”
　　听见老头的话，独孤离漠收起了笑容，拱手说道，“大长老的话让本座无地自容，雪狐山庄虽是我独孤家的，但和在座的各位叔伯却是血连着肉，筋连着骨，怎么能算是外人？”
　　老头儿虽然老，却精明着呢，独孤离漠虽然面露谦卑，但黑亮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恭敬之色，怕是虽然面上从来不明说，对他们这几个老家伙却早已不满了吧。
　　“庄主言重了，承蒙老庄主器重，可说到底老夫几人也只是雪狐山庄的下人。”摸着胸前雪白的胡子，大长老不紧不慢的说。抬眼看了看其他几人，大长老转头看着独孤离漠继续说，“身份不能逾越，自也不能违逆庄主的意思，但咱们这八人为雪狐山庄出生入死，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问一句为什么总还说的过去吧？”
　　一段话说得波澜不惊，却也暗潮汹涌，自贬身份，以退为进，怕是算准了独孤离漠的性子才如此说的吧！
　　寂静的大殿里蔓延着一股莫名的巨大压力。
　　忽的，一阵爽朗的笑声又低转高，南宫素抬头看着笑的不合时宜的人。
　　独孤离漠笑着开口，低沉的声音带着轻扬的尾音，庄严地气氛瞬间一扫而空，“大长老的话真是吓到本座了，要是被老庄主听见怕是非从地底爬上来找本座算账不可，说本座亏待了他的得力干将。”
　　“放肆。”
　　大长老忍无可忍的拍案，吓得其他人都是一惊，而独孤离漠神色一丝未动，南宫素亦泰然处之。
　　安静了片刻，独孤离漠终收了笑容，慢悠悠的开口，“大长老不是想问个为什么吗？那本座可以告诉您。南宫素是老庄主钦点的入室弟子，虽然未得老庄主亲自教导，但老人家却留下遗命，其中用意自然不言而喻。”独孤离漠顿了顿，看了眼一直跪在地上的南宫素，继续说道，“众位长老比本座清楚雪狐山庄的规矩，南宫素既然能安然回来，那他便是老庄主承认的人，也便有资格担任教养下一任庄主的职责，长老阁自然有他一把椅子。”
　　余光扫了眼蠢蠢欲动的五长老，独孤离漠沉声说道，“诸位莫要忘了，就算三长老没有无故去世，根据雪狐山庄的规矩，诸位中便要有一人交出身下的椅子。”
　　几人飞扬跋扈惯了，仗着独孤离漠性子软，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却也没胆子和雪狐山庄百年来的规矩叫板，本来众位长老是齐心合力想要将大长老独子捧入长老阁，却实在没想到独孤离漠今儿性子会来个大转变。心里又惊又怒，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心里都有自己的计较，不要说捧大长老独子入长老阁，光是独孤离漠一席话，就让他们觉得三长老死的真是太是时候了，也就连追究的心思也打消了。
　　“既然是规矩，那自当要遵从，老夫没什么话可说了。”大长老缓慢的说完便拂袖而去。
　　“哼！”五长老将手中的被子重重的放到桌上，冲着南宫素哼了一声，便随大长老出去。
　　“老夫先走了。”二长老算是打了招呼。
　　四长老依然一脸嘲弄的笑容，冲独孤离漠拱了拱走一句话没说便走了。
　　“庄主啊！唉！”六长老笑着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哈！保重啊！”七长老笑着拍了拍南宫素的肩膀，用了三分的真气，南宫素咬牙生生接下，抬眼看着七长老，恭敬地说，“谢七长老关心。”
　　“好、好、好！”七长老连说了三个好字，便大笑着走了，至始至终没有看独孤离漠一眼。
　　“庄主，老夫先告退了。”八长老最后一个离开，恭敬地行礼后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几人的脚步和耻笑声渐渐飘远，大殿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静得连风声都听得见，南宫素不知自己到底跪了多久，才听见头顶上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退下吧！”
　　“是。”就算是习武之人，南宫素的双腿也已然麻木，他晃了晃身子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看了眼坐在宝座上低头沉思，显得异常孤独疲惫的人，南宫素默默转身，离开这个让他觉得比西冷小筑还要冷的地方。

　　西冷小筑。
　　“狐，你就把这小东西先放一会儿吧！”寒战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已经很久没练功了。
　　斜靠在主位上的孩子，穿着一身秀满云纹的苍色锦衣，黑色的头发如流水般随意的撒在胸前，透着一股慵懒却不失高贵的气息，白皙的小脸缩在墨黑色的貂毛里，越发显得白皙甚至有些苍白，凤眼微睁，似梦似幻，眉眼间的邪魅让人惊艳。
　　只是七岁幼龄，就已有了如此惊世的容貌，不知长大后会成为什么样的倾城绝色。
　　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眯眼趴在独孤狐的身上，身下源源不断的暖流，让小白懒懒的摊着四肢，真是温暖又惬意。
　　独孤狐伸手逗弄着它的下巴，小白舒服的云里雾里，不时还从喉咙里发出几声舒服的呜咽。
　　眼皮微抬，眼眸含笑，流光飞转，悠悠然的开口，带着一丝撒娇，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带着一丝冷意，“战，最近不知怎的总是觉得很累，这功就不练的吧！”
　　心里深知独孤狐的底细，他体内蕴含的内力怕是绝顶高手不眠不休练上几世都要望尘莫及的，可惜独孤狐性子懒，贪吃嗜睡，最不爱的便是练功打坐，无奈的叹气，寒战苦口婆心，“狐，你的飞狐剑法现在连第一招都没突破，庄主回来必定要打你板子的。”
　　飞狐剑法是雪狐山庄的入门武功，随便一个下人的小孩都能轻易的耍完全套，反观他们的少主，唉！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替他练了，可是这世间可替代之事甚多，可惟独给自己学本领一项是别人怎么也不能替代的。
　　无视于寒战的神情，独孤狐笑道，“爹爹现在哪有闲情理我。”说完，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手抱着小白，打着哈气，边往内室走边扔下一句话，“战，我要去眯会儿，你要实在无聊可以去凤阳楼转转。”
　　万年冰山脸无意识的抽了抽，寒战自嘲的说，“原来我是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