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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顼少安回京那日天不大亮堂，雾蒙隐着，京城尚处在睡眼朦胧之中，早起忙碌的劳作者倒是多见。
大周朝与邻国交战几十年间，从未止戈。百年来名将辈出，顼少安是如今大周史上第三位女将，作为当朝唯一一位女将军。有先人在前，倒是非议无多。
日前顼少安父亲，镇军大将军顼巍领军突围直逼两朝交界之河岸，大败敌军。邻国楚国已经议和。此次顼少安被急召回京，也是议和之事还需要善后。
行于大军之前，她连夜赶来京城面圣汇报军情。
周朝建朝不久，只是前朝覆灭，新朝起势，如今才是新朝第二位皇帝。二世三年，新帝即位之初，前朝余孽行刺，顼少安护驾有功得封。时年顼少安年值十六，随着父亲顼巍赶赴边疆，两年之期战功累累，如今二十有二的年纪，若是男子也算是前无古人的年轻有为。可惜女子便叫得父母忧心。
不过是将门之家，本不多拘束。皇帝似乎高兴，虽然几十年战事也有议和停战，往后战事何时再起倒是不定数，但眼下总算是留有养民生息的时候。
领了圣谕这才有机会得见家人。
阔别一眼数年，戎甲风沙不见寻常人家安乐。顼少安才进家门，一家子上下便都迎了上来。两年不见，母亲添了几根白发，有一子养在膝下，顼连笙，小了顼少安一岁，已然习文武，去年中了榜眼，得了皇帝赏识，如今已在礼部谋职。只是如今不见人影。
“母亲安好?”
妇人虽是年岁渐长，却可见风韵容色。红了眼眶要去扶行礼的顼少安，却只触到冰冷的铁甲。
“快些先去更衣。”
顼少安顺着卫青岚的力道起身，环顾还是不见顼连笙的影子，她知道这幼弟偶尔斗气，确是全天下一等一的嘴硬心软，她问：“阿笙呢，母亲。”
卫青岚牵着她的手，待碰到那年岁长久磨出来的茧子又禁不住眼红了几分“阿笙如今是当官的人，你知文官一向琐事繁忙，他说是有要事相商，如今约莫是在浔阳王府？”
“浔阳王府？”顼少安顿了话头。“我先去接阿笙回来吧。”
她作势转身要去，却被母亲喝止“诶，你刚刚回京如今就穿着这一身铠甲去王府，成何体统？”
顼少安这才察觉不妥。她乖乖随着母亲去后宅。
卫青岚也是武将家门出身，只是生下两个孩子后身体大不如前，但骨子里那股风范不折，父女二人在外，一家子上下全由她一人操持，才生这许多白发来。
顼少安跟着卫青岚身后，家中变化倒是不大，只池中多种了几株清莲，倒是好看。
她的院子原是父亲特地辟了庭院，父亲是个粗人，于是请了京城里个顶个好的匠人，这一方面庭院，竟是玲珑巧妙地一年四季皆有景致。
两年未见，庭院中的一切仍然从旧，花草反而长势更喜人了几分。
母亲拉她踏过石子路，进了屋子里倒已经有婢女候着，桌上摆的是好几套衣裙。
“你原就不爱这些个胭脂裙钗，可这战事平复下来，你也该想着这终身大事，往后是不得不重视的。我原就想好了。”
卫青岚示意婢子捧了裙钗排开，一溜儿的繁琐沉重看的顼少安心情也沉重几分。
那边却还是自顾自地边挑着边训示般地：“你既然事事都有主意，又不爱这朝堂纷争，改日寻亲也不必是高门大户，你挑个顺眼的，不拘家室，入赘也好，下嫁也罢，有事没事也能常回门。”
顼少安虽是抵触却不敢推脱，母亲慈爱是一回事，更是她这将门主妇，便是顼巍都要斟酌思索，好讨得夫人欢心。
“母亲...你看我这刚刚回朝，恐怕皇上还要几番召见，这些衣裙上身的到底不合体统啊。”
卫青岚头也不回，全然没了刚才红着眼眶的样子：“上朝自然是不合体统的，但是明日许太傅夫人设宴，你自然要去一趟。”
她指着一套头面与衣饰，“就那套把，看是否合身。”
顼少安立刻换了话头“按说父亲这会儿应该是过了水路了吧？”
卫青岚又好气又好笑拍了下她“少套我糊涂，去换了。”
自知躲不过，她软了态度：“我仍是昭武校尉，也去不得那官家小姐的宴席，母亲饶过我罢，这军营整顿事多，我明日之后怕是还有的忙。”
卫青岚便不管了“早知你这性子，过不了几日赋闲了就别指望轻易逃了。”
“是是是，我这舟车劳顿的，只在皇宫歇了会儿，母亲好心放了我。”顼少安送着一屋子人去了个空，确认无人，才取出随身的书信。
她此次原本不应提早回来，皇帝急召事出突然。
使得楚国不得不议和的那一场边关大捷是顼巍亲自领兵打出来的，其中周转辛苦顼少安看在眼里。许多蹊跷不得说。
面圣之时皇帝提点了几句军中事务，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有人反心，出宫之前侍奉御前的公公交给了顼少安一封书信，谁的成命不言而喻。
她此时才有空打开。
信笺剪短，圣上亲笔。
“振威校尉”
振威校尉朱勤，原是父亲手下，后立得战功得封，只是边关这一仗他打的实在不漂亮。
不过除此之外，她多次与朱勤共事，已觉得百般蹊跷。二世皇帝几乎明示。
这不知是哪儿得来的消息，此时又正值议和之期，细作的身份，尤其是于军中多年的武官，不好闹出非议来。
何况朱勤于军中多年，是个向来为将士信服的武官。
顼少安拧眉，皇帝并未明说，她也不能明动。目前武官之中父亲官阶最高且军心所向，若是整顿军纪旁人也不好多说。
可她心底总觉得不安，似乎这战事一停，更多的事情接踵而至，而母亲口中的“赋闲”不知好远。
她自收好信笺，换了轻便衣裳，想着去接顼连笙。
虽然顼家世代为将，从不亲朝中哪一派，不过浔阳王母家本是顼巍的近亲。按着不知那儿的辈分算，总也是沾亲带故，先帝在时根基不稳，也是顼家襄助。
顼少安这一去，也算是个拜访亲戚的缘故，接顼连笙回府。
她往来在边关骑马惯了，如今是去亲王府邸，到底不便骑马，马车极慢又颠簸，路行一半她实在难捱，叫车夫自行前去，自己下了马车算算时辰不紧不慢地走去。
京城到底是最繁华之地，沿街叫卖络绎不绝听得顼少安也算是欣喜亲切。边关的城镇可没有这般的盛世景象。
她到时正好碰见顼连笙，倒是稀奇得见浔阳王竟相送府门。
她照例作揖，对面注意到了也是回礼。
“本不该来打扰，只是听下人说我家阿笙在王爷这儿，接他回府团聚，实在是贸然前来，礼数不周全望王爷恕罪，下回定与家父礼数周全来访。”
来人身姿清然，虽是王公贵族却君子端方，全然没有俗里俗气的衣饰，却满身贵气。这便是才华横溢，京城闻名的的浔阳王了。
“将军多礼，阿笙与我相谈甚欢一时间误了时辰，是我思虑不周。望将军莫怪了”虚与委蛇它自有一套，顼少安自幼不爱这副腔调却也不得不遵从。
只是不知道浔阳王怎么唤得阿笙如此亲切。
并非好事。
顼少安回京之前又亲侍与她讲这京中格局。如今圣上虽身体康健，但年岁尚轻，无有决断，却又优柔多疑，朝中最有话语权的当属太师于贤廷，据说老头子一把年纪，看上去豁然开朗，仁心苦谏，但城府极深。朝中拥戴者一分为二，除却拥帝与于氏，另有一小部分投于浔阳王门下。据传浔阳王不善政事，不掌军权，也无封地。说是皇帝思亲心切，留唯一的亲弟弟同在京城也好心中慰藉。
说是思亲，实为监视。浔阳王一举一动都有视线紧随。当年王位更迭，当今圣上与浔阳王分庭抗礼。她自然惹不起其中任何一位。顼家虽有彪炳军功，在太平时期就是头上一把利刃。
她终于等得顼连笙与浔阳王拜别，那依依的模样瞧地她胆颤。她忙扯着顼连笙的衣袖离去。她不曾在母亲膝下尽孝，这一回京自然是要多与家中人团聚，却也想保的全家上下安宁。
顼连笙正是弱冠，一身的少年气派看上去颇有少年郎得志的模样。
“阿笙与浔阳王很熟吗？”
“从前不大熟悉，今日一谈如逢知己。”顼连笙瞧了顼少安好几眼。情绪涌动却也未曾宣之于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