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未成旬》盐包子

2、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一）

　　妈妈这个角色对初九而言陌生又熟悉，她知道妈妈衣柜中有几件好看的连衣裙，也记得每年夏天指甲花开的时候她都会给自己包指甲，小伙伴们都羡慕初九有一个漂亮会打扮的妈妈，不过初九对此很无感，也不觉得邬季红有多漂亮，每次听别人谈起自己的妈妈，初九都像是在听其他陌生女人的故事一样没有参与感。

　　一次，初九去同学家玩，看到跟自己同龄的女同学竟然很自然的跑去妈妈跟前摸妈妈的胸，初九赶紧转移自己的视线，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像是看到不该看的事一样大受震惊又难为情。

　　原来有的人这么大了还可以摸妈妈的那个地方，原来别的女孩跟妈妈是这么相处的，她们看上去亲密无间，似乎一辈子都不会分离。初九从没有在妈妈怀里撒过娇，也想象不出自己去摸妈妈会有什么反应，像同学一样宠溺又满足的亲密关系，初九从未体验过。

　　然而这都不重要了，初九顺利长大，这几年跟爷爷奶奶朝夕相处的日子她很知足，初九最喜欢的事就是下雨天躺在奶奶怀里听雨，雨吧嗒吧嗒的下着，一下又一下滴落在院子里花花草草上的声音清晰可见，傍晚雨停后夜来香的花瓣刚带着水珠盛开，和奶奶一起出门散步的时候，迎面吹来的风都是香的。

　　今天和往日一样平常，只是晚饭后陪初九出门散步的人变成了邬季红。

　　初九原想躲开她一个人出门走走，但是这个女人甩也甩不掉的跟上来，明白自己逃不掉索性就大方的走在前面等她主动打破沉默。

　　“初九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妈妈，你鞋带松了我帮你系一下再走。”

　　初九低头看了下，鞋带确实松了，不等她靠近连忙自己蹲下系好鞋带又赶紧起身往前跨了几步继续不回头的往前走，她尽量跟邬季红保持距离，又疑惑她为什么还不开口忍不住回头往后看了一下。

　　初九不想再跟她绕圈子，鼓起勇气回头先开口问道：“鞋带我自己系就行，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吗？”邬季红表情愣了一下，初九的直接让她有点错愕，她连忙开口接话。

　　\"当然是赶回来给你过生日啊宝贝，你现在越来越像你爸了你知道吗？”说着过来摸初九的头，初九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礼貌避开了与这个女人的肢体接触。

　　“我知道，邻居们都这么说不用你告诉我，生日已经过完你可以走了。”说完这句初九转过身低头继续往前走，邬季红没有接话，不明所以的笑了下继续跟上来。

　　母女两个前后错开默默走着，初九看见一个小石子就踢，她想把挡在路中间的小石子都踢光，像是忘了后面还有个人跟着一样。来到以前常路过的一道石砌墙底下时，初九发现都四月了石墙上的那笼迎春花还零零星星开着，平时挺喜欢这些花的不知为何今天看着格外刺眼，这世上总有些不合时宜的事物到处出没，它们没有时间观念，随心所欲。

　　周五早上，初九没吃早餐就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去上学了。

　　邬季红的突然出现让初九以后的生活充满了不确定性，已经两天过去她还赖着不走，昨天夜里初九翻来覆去把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安，跑去爷爷奶奶房间想跟奶奶挤一晚，爷爷奶奶的房间竟破天荒的反锁进不去又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床上。

　　次日清晨，刚睁眼就听到厨房叮叮哐哐忙碌的动静，初九凭声音判断厨房的人不是奶奶，赶紧起身三两下洗漱完从家里溜出，一边跑一边想象着邬季红做完早餐去房间没找到人时脸上失望的表情，初九得意的笑了。这时初九也察觉到自己重新面对邬季红时心态变了，十四岁的自己长大了，不再需要母亲的她在这段关系中变成了主动的那一方，其他小孩赖以生存的天然亲情，在她这里变成了可以从中取乐的小把戏。

　　初九自鸣得意，可能这才是我十四岁的生日礼物，如果是，那我欣然接受便是。

　　（二）

　　农历四月，小城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早上比较清爽舒服。来的太早初九正觉得无聊，在校门口小卖部买了零食当早餐吃，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转过身发现是坐在他身后的男同学宋洋洋。

　　宋洋洋很讨厌，经常没事在后面揪初九的头发又不承认，有时还把写着“我是猪”之类的纸条偷偷贴在初九身上让初九下课走出教室丢人，这个以恶作剧作为能事的男生初九看见就烦，但这人像是不会看脸色一样总缠着的她。今天真是倒霉，来这么早又在校门口碰到他，初九赶紧转头跑。

　　“倪初九，等等我”

　　“你昨天过生日是不是？”听到这里初九不由停下脚步。

　　“你听谁说的，就算我过生日关你什么事？”

　　“嘿嘿，好奇了吧，咱两是同年同月生的，我下周也过生日呢，我妈说你生日跟我只差一个礼拜。”

　　“就这？“初九觉得很无聊不再理他，快跑了几步跟上前面同班女同学才把宋洋洋甩掉。

　　上课铃响，初九望着黑板上的电路图发呆，升初二后物理课开了半学期初□□的一塌糊涂，上周月考成绩下来物理考的最差她更不想学了。好在跟别的同学相比，初九没有学习压力，不管她考的如何，成绩拿回家爷爷奶奶都是乐呵呵的，相比学习他们更关心初九的身体。

　　物理老师讲电流电压电阻的关系，初九想起9岁那年发高烧被电褥子烫伤的事，

　　邬季红离开的那年，初九发过一次严重的高烧，半夜打不到车爷爷一口气把她背到医院，老两口守到天亮孙女的烧才退。初九记得那天晚上她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在梦里她感觉自己快死了，一直求爸妈去请医生来给她治病，但爸妈拒绝说天黑了他们请不来医生，让她再忍忍到天亮再去。初九不明白明明自己很难受爸妈为啥不着急，在梦里失声痛哭也没有用。高烧退了初九才感觉屁股疼，由于刚开始在家发高烧时初九一直喊冷，爷爷奶奶为了给她取暖把电褥子推到高温初九还是觉得冷，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屁股被烫伤了。到现在初九右边屁股上还有一团浅红的伤疤，想到这里初九莫名想笑又忍住：”俺9岁就跟电交过手啦，当真是不好惹。“

　　胡思乱想了这么久物理课还没下，初九有些不耐烦。这时后面有人用笔戳她的背。这是同学间常有的课间小动作，一般都是传给某某人的小纸条，但这次伸手去拿纸团时时后面同学提醒她，这是写给初九自己的。

　　初九偷偷打开纸条，上面那段话让她瞬间奔溃：

　　”倪初九，你妈妈跟人跑了又回来的事全班都知道，我替你感到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