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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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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路途遥远,本来刘嗣徽计划骑马去,却因为周怀闵而添置了马车。
她们所需要的时间更长了,刘嗣徽就干脆就选择了宽阔方便的大道,一路与周怀闵观赏她打下来的大好河山。
“家主,长兴到了。”
“长兴?”周怀闵惊讶地回首看向刘嗣徽。
刘嗣徽拍拍他的手背:“是啊。上个月给你庆生的时候,让你许愿,你不是说想念长兴老家的朋友和自己院子里的梅子树吗。正好去吴国路过,我们就多歇几天。”
听见自家陛下一本正经地说谎,启襄撇撇嘴。
哪里是路过。是陛下改了行程路线,愣是将长兴也加入其中。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陛下。
她仰慕的陛下是一个英明神武,杀伐果断,未雨绸缪的神明。
而这样的陛下和寻常情窦初开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很快就到了周府,周府那一大家子知道陛下要来,一个个都拥出来迎驾。
为首的是周家的庶长女,也就是周怀闵的大姨。
她并非嫡亲,所以只是在长兴,做一方知府。得知陛下带着容卿过来,匆匆忙忙从衙门赶了过来。
“不必铺张。”刘嗣徽摆了摆手,“我现在是白家人,出来经商的。寻个方便,给我和我家夫郎一个居所。”
周知府笑得满脸褶子:“是是是,白家主请。下官已经着人在清扫院落……”
“不必。就在怀闵之前居住的院子即可。”
“这……”周知府候着腰,都不敢抬头看一边的周怀闵。
但是陛下发话,她也只能将人往那边带。
那是一个偏小一点的院落。
门上挂着周怀闵父亲亲手写的“汀兰院”。白墙青瓦簇拥着里面的一处卵石小道,周围种了些绿植。唯有一颗梅子树高耸,让整个院子看起来阴凉又雅致。
已是三月末,院子里的梅花有些稀疏。
刘嗣徽伸手准备给周怀闵将兜帽带上。
周怀闵轻摇了一下脑袋:“梅花不会使我起藓。”
来周府,刘嗣徽只是带了一部分人,其他人都在周府外的旅馆。
汀兰院显然许久无人洒扫。刘嗣徽着巧儿他们在这里打扫,自己则拉着周怀闵到了街上。
她治国确实厉害,以至于连长兴这边的小镇都繁华热闹,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这地方发展不错。周知府能力还是有的。”刘嗣徽紧紧牵着周怀闵的手,凑到周怀闵耳边说话,“我可得把你抓紧了。不然小夫郎走丢了,我可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夫郎了。”
他不是很适应在大街上还如此亲密,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讨饶道:“妻主……”
“我有没有说过,最近你格外活泼。”
“活泼?”
刘嗣徽点点头:“对啊,活泼。比起别人,我的乖乖还是太安静了些。但是比起刚见面的乖乖,我现在的好乖乖有了不少生气,都会讨饶了。”
其实周怀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的他心思格外敏感,就连语气神态都比往日要软糯。
他不想说自己变得很奇怪了,就僵硬地转过去,假装看摊子上的首饰。
“乖乖喜欢?”
摊主见这两人穿着华贵,忙将贵东西拿出来:“哎哟,郎君瞧瞧这些,都是上好的玉石做的。您要是带上,岂不是更加流光溢彩,光彩夺人啊!”
周怀闵本来不想买的,却在摊主的巧舌如簧下,拿起了一根红木簪。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有买的必要,随手就又放下了。
就在他放下没多久,一只小手从摊子下面伸出来,顺走了红木簪子。
刘嗣徽毕竟是习武之人,一下子就拽出了小孩:“偷东西?”
小孩被刘嗣徽吓得哇哇大哭,周怀闵将孩子抱起来,轻声哄着:“不哭,不哭啊。东西不能乱拿,是需要银两的,你要是想要哥哥给你买好吗?”
刘嗣徽松开拽着孩子的手:“乖乖,这孩子偷东西。”
周怀闵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说:“他穿的其实不是很差,不像是偷东西的。他还是个孩子呢,哪里懂得什么是偷,说不定是走丢了。”
他将银两递给摊主,拿红木簪逗孩子玩。
摊主拿了银两,踌躇着说:“这位郎君有所不知。这个孩子是方家公子的。”
“方家公子?”
“是啊,”摊主感慨似的摇头,“您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方家药铺的小公子方圆。前两年怀了孕,一个人生下了这个孩子。周知府家的五小姐的郎君知道了,带着人端了方家药铺,甚至方大夫都没放过。那周家五小姐也是不负责任,连孩子都不接到府里养。”
“那方圆呢?”
“他啊,他被那郎君打断了一条腿,在后街卖些小玩意儿养父亲和这孩子。他父亲一病不起,这个孩子还小,自然总是顾不上。”
摊主将自己刚刚被孩子抓乱的布拉直:“方大夫是可惜了,人那么好。只是她这儿子不好好的,非要赶着去给人五小姐做外室……”
周怀闵抱着孩子,突然问道:“在后街哪里?我把孩子给人送过去。”
一开始,刘嗣徽还没有说什么。一直到没什么人的后街,她才开口:“为什么要过去?你可怜那个方公子?他不是活该吗?”
周怀闵看了眼孩子,只是说一句:“方大夫于我有恩。”
刘嗣徽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三个人过去的时候,方圆正背着一个大包裹,四处找孩子。猛然听到自己孩子的声音,回头一看,却看见了将近两年没见的周怀闵。
“怀,怀闵?”他歪着头,满脸不可置信。
周怀闵并不打算多待,将怀里的孩子递过去,然后解下了腰间的钱袋:“拿去给伯父抓药吧。我方才才知晓你的事。”
方圆拍掉周怀闵手中的钱袋,还没说话,就被刘嗣徽抓住胳膊,往旁边一甩。
他抱着孩子,好久才站稳。
周怀闵还没反应过来,刘嗣徽就捧着他的手说道:“乖乖,手疼不疼啊,妻主给你呼呼。”
周怀闵眨巴眨巴眼睛,食指自己忍不住指向方圆,想要说什么。
刘嗣徽知道他要说什么,将人搂进自己怀里:“我要是用力,那人连同孩子都会被我甩飞。”
一边站稳的方圆似乎想到什么,抱着孩子直直地跪了下来:“草民,草民扣见陛下,愿陛下……”
刘嗣徽制止了他,然后将钱袋扔过去:“我的夫郎既然愿意给你钱你就拿着。再说了,他是要给你吗,不是,是给曾经的方大夫。”
方圆猜到了刘嗣徽的身份,自然也不敢造次,连连谢恩。
周怀闵抿着唇,似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刘嗣徽将人牵着,重新回到前面热闹的大街。
“乖乖不开心?”刘嗣徽问道。
周怀闵蹙着眉:“不是。就是感觉很微妙。”
“微妙?”
“我身体不好。周家里的大夫不会给我瞧病。巧儿每次都是找这个方大夫的。方大夫是女人,进不了后院,次次都让方圆过来送药。一来二去,我也算是有个能说得上话的同龄人了。后来我发现他总是提前半个时辰回去。”
“有一次,被巧儿发现他在五姐的屋子里。我劝过他,没成功,就没有来往了。”
刘嗣徽噗嗤一笑:“乖乖,你一本正经的语气还挺幽默的。”
周怀闵不是很明白刘嗣徽为什么要笑:“方家同情我和父亲的境地,常常是不要钱就将药送了过来。我自己绣些东西,也是方圆在帮我卖。那时候五姐还没有成亲,我还以为他们会在一起。”
说着,周怀闵突然不好意思地停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言语很是认真地问:“我可不可以问你借点钱,我想给方家郎君治病。”
见刘嗣徽不说话,他嘟了嘟嘴,急忙说道:“我会还的。我每个月月俸可多了。”
刘嗣徽好笑地捏捏他的鼻子:“你怎么想的?妻主的东西也是夫郎的东西。明白吗?就连你的月俸,都是我付的。不过你说的老家的朋友就是这个人吧?”
见周怀闵点头,刘嗣徽有点无可奈何:“他不配做你朋友。”
“不是的。人都有善良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方圆在他自己的事情之外选择帮我,这份情我得记得。只是以后可能再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像以前一样了。”
“这样就算朋友了?”
“以前算的。陪我到现在的朋友也只有巧儿了。巧儿的活计就是帮我梳妆穿衣。除了这些日常,他会陪我说话,与我解闷,还会关心我,照顾我,这也是朋友之间的情分。”
眼见着快回周府了,刘嗣徽将人拉到一边,将他笼罩在自己怀里:“那我呢?我可对你那么好,我们是什么情分?”
周怀闵只觉得脸颊烫烫的,他推搡着刘嗣徽的胸膛:“回去了,不说了。”
见人被自己逗得羞红了脸,刘嗣徽满足地笑笑,揽着他的腰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