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霁色明（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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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敛率先往不觉来时坐的牛车旁走过去，也不管自己系在茶棚树上的良驹。
不觉站在原地看着云敛的背影，半晌叹了口气，跟了过去。
云敛顺着牛车转了几圈，眸里嫌弃，寒着脸道，“会驾车吗？”
“小僧会。”
云敛满意的点点头，跳了上去坐下，“快走。”
不觉有些为难，“云施主，小僧要去宸京送信，实在不能跟你去苗疆，你还是另寻他人吧！施主见谅，小僧送完信定来找你赔罪。”
“好个油嘴滑舌的和尚，让你去宸京，我还能见着你吗？”云敛又取出了骨扇，笑盈盈道，“小和尚，你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吗？是毒，你师父都解不了的那种，快上来。”
不觉眸光一颤，乖觉的爬了上来驾车。
牛车颤颤巍巍的离开。
待竹苓救完人反应过来时，哪里还有云敛的踪迹？
申时太阳极大，正是热的时候。云敛不由得暗骂自己脑抽了才去坐牛车，慢不说，这太阳也够他们受的了。
终于牛车晃晃悠悠进了密林，漫天森宇避日，蝉鸣声脆，飞鸟啼鸣。
云敛似乎能闻到不觉身上的檀香味，疏离又冷淡。他觉得有些头疼，他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和尚了，“停下。”
那和尚听话的停下了牛车，转过身来看着云敛，“施主有何事？不赶路了吗？”
云敛看着不觉，先前没注意看，没想到这个烂好心的蠢和尚竟生了一幅谪仙般的出尘好皮囊。
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故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
虽说是和尚，一身青灰僧衣也掩不去浑身通透的出尘气息。也不知是怎样矛盾的人，润朗又冷淡。这声音也倒是出色，低沉通透，倒与本身挺相衬的。
谁人见了不叹一句“好个俊俏郎君？”
可惜是个和尚。
“小和尚，你自己瞧瞧，这是不是去苗疆的路？”
不觉叹了句佛号，疏离道，“云施主，这就是去苗疆的路。”不觉有些疑惑，你不是要去苗疆吗？怎么会不认识路？
云敛寒着脸，“小和尚，我说你听着就好，还有，我不喜欢你的名字，你俗名叫什么？”
“云施主，往事前尘与小僧无关了，小僧如今与以后只会是不觉。施主何必拘泥于小僧的名字，姓名不过是称谓。”不觉看着云敛。
云敛眸间越发不耐，将骨扇抵到了不觉腰间，“啰嗦。”
不觉向下看了看，改口，“小僧俗名温酎。”
云敛收回了骨扇，嗤笑一声，“这不就好了？我说了，不要违逆我。”云敛低声念了温酎的名字，“温酎？倒是不错，比什么劳什子的‘不觉’好多了。”
温酎皱了皱眉，语气有些冷，“云施主为何不喜欢贫僧的法名？”
云敛冷冷的看着温酎，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眸色浅淡，似是茶色，原本温和的瞳色这会儿显得极其冷淡，“我讨厌和尚。”
温酎握紧了手里的佛珠，下巴处有些刺痛，眸色如常看着云敛，“施主，那就放了小僧。”
云敛身上的怒意更甚，眸光灼灼看着温酎，忽然轻笑放开了他，“小师父相救，云敛自当以身相许。你跟着我就好，哪里都不许去。”云敛扔给了温酎一个小玉瓶。
“活血化瘀的。”
温酎下巴处微微有些红，捏着玉瓶面色通红，冷淡道，“孟浪，我何曾救过你？”温酎气的连“小僧”都忘说了。
还说什么以身相许？好个孟浪的魔头。
阿弥陀佛，佛祖在上，弟子有罪。
云敛说了“以身相许”后顿时觉得后悔，这和尚分外有趣。但看到温酎又呵斥他“孟浪”，这般否认，他又觉得分外不爽。
云敛冷笑一声，“小和尚记性不太好，方才你还在茶棚救了我们兄妹二人。”
“强词夺理。”他哪里救得？这是招了一匹狼。
温酎红着耳尖转过去驾车，不肯再与云敛争辩，“阿弥陀佛。”
小僧有罪。
“松手？”云敛寒着脸，看着温酎手里的缰绳。
温酎不肯听，被云敛挤到了一边，“云施主你……”温酎顿感棘手，浑身淡漠的与云敛挪开些距离。
“温酎，我再说一遍，不要违抗我。”云敛拿过了温酎手里的缰绳，“驾。”
牛车又一次晃晃悠悠的重新上路。
温酎捏着手里的玉瓶，听着云敛喊他“温酎”，顿时觉得头疼的厉害，低叹“阿弥陀佛。”侧过身去看云敛，“云施主，你这是？”
侧过头看到的就是云敛昳丽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唇色也是极其艳丽的。
温酎神色如常转了过来，看着前方缓慢移过的景象，低念了声佛号。
就这么一会儿，温酎下巴处泛了些青紫，看着有些可怖。
云敛瞥了一眼，眸里难得的有些微妙的歉意，却是忍不住笑，“小和尚，快去涂药，你像是被人打了，要是被别人看到，别人还以为是本公子打的你呢！”
温酎蹙了蹙眉，指尖轻触了触下巴，被云敛捏的地方有些刺痛。
这魔头一点都不知羞。
云敛见温酎涂好了药，才道，“小和尚，你从哪来啊？”
温酎语气有些淡漠，“小僧从筇竹寺来。”
“你们和尚一天做甚？”
“撞钟，诵经……”温酎回答，看到出了林子云敛驾着车往西边走，温酎皱了皱眉，“云施主，苗疆走东边”。
云敛神色如常转了方向，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兴奋，“你们是不是还出去替别人安宅捉鬼？”
温酎：……只觉得头疼。
“施主，小僧不是道士，不会捉鬼。”
云敛停下车侧过身从头到脚看了眼温酎，“嗯”了一声继续赶路。
温酎：……
他真的不是道士……
温酎身上的檀木香味不住地涌入鼻息，云敛忽然道，“小和尚去过蓬莱仙山吗？”
蓬莱仙山？
温酎眸里有些向往，“从未。”听闻蓬莱仙山有仙人与长生不老的药方，他对传说中的仙人很感兴趣。
别人都说师父仙风道骨，若是世间有仙人也就是师父那样子了吧！他也想见见。
“古籍中说蓬莱仙山宫室金玉制，鸟兽皆为白色，一眼望去如同云彩。海中有宫殿，散而成气，聚而成形，虚无缥缈，变幻莫测。海外三仙山均有仙人居住，靠近时狂风大作，银蛇乱舞，湮灭在水汽里，肉体凡胎不可靠进一步。”温酎道。
“蓬莱山外有海，谓之溟海，无风而洪波百丈，有九气丈人，九天真君宫。”温酎语气有些遗憾，“师父都不曾去过的地方，小僧自然没去过。”
云敛侧身瞥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的多。”
“寺中藏书阁有很多关于蓬莱仙山的古籍孤本，小僧偶然读过几本，也就记下了。”
筇竹寺有很多关于蓬莱的古籍孤本？
云敛嗤笑，仙人是那么好找的吗？
“听云施主的语气，你去过蓬莱仙山？是不是真如古籍所言宫室金玉制，鸟兽皆为白色，一眼望去如同云彩？”温酎看着云敛。
云敛眯着眼看温酎，语气有些轻，“世间哪有仙人？”蓬莱也不例外。
“金玉制？那不是丑死了？”金灿灿的看着就叫人觉得不是仙人住的地方。
温酎点点头不再多问了。
是啊！世间哪有仙人？若是真有长生不老的药方，历代帝王寻仙访药，始皇帝早就长长久久，秦朝万古不灭了，哪里还有现在的宁朝？
见身旁的人不说话，云敛有些诧异，原以为这和尚会继续多问，难得有蓬莱仙山的消息，没想到这和尚竟是意外的通透。
这和尚倒是不错，比起这俗世中的他人好了太多了。
一时无话。
戌时天将黑未黑，天地昏黄，万物朦胧，一切归于沉寂。
云敛踱步进了一间破庙。
身后的温酎将牛车系在了庙外的树上，看着云敛早就不见的人影，站在原地迟疑片刻，在想自己要不要独自逃跑，远离这个魔头。
下巴处还有些青紫，温酎抬手触了触，蹙了蹙眉。
还未动作，就见云敛手中拿着一个火把，站在破庙门口看着温酎，神色淡漠，语气不耐，“还站着做甚？还不快进来？”
温酎叹了口气，认命的走过去。
云敛早就生好了火，破庙中灯火通明，四周均是蜘蛛网，一副残败的模样。顶上破了一个大洞，抬头就能看见空中的星穹。
正殿的佛像也是七倒八歪散落在地上，落满了灰尘，看起来好久未有人来的模样。
倒是另一殿像是有人住过，有些脚印与燃烧过的木灰，像是过往的旅人侠客借住的。
云敛拿着火把站起来看了一圈，竟不见温酎的踪影。云敛眸色沉沉，走了出去，就见温酎在正殿不知在做甚。
“小和尚，不要乱跑，我去找些干柴。若是叫我发现你逃跑了，小和尚你知道如何。”云敛站在院中看着温酎，语气狠戾。
温酎转过来点点头，“云施主，小僧知晓了，不会乱跑的。”
云敛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霁色明（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