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雪落覆血

30、第 30 章

　　李烨他们继续向着京城前行，这胜利回朝的军队历经千难万险也终于回来了。

　　这一日的朝堂一如既往的平静。

　　知道李烨即将回京的消息，皇上表现的很平静。“苏太傅呢？”

　　一位跟苏翰藻玩的很好的胡大人站了出来，低头回答：“苏大人身体抱恙，此时请假正在家中休养。”

　　皇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示意早朝继续。

　　几位大人纷纷上来报着情况。此时一位张大人突然报道：“臣觉得何清何大人在冀州言行有亏，理应罢官。冀州的百姓对他更是怒火朝天，祈求天子罢免他的圣旨。”

　　朝堂突然听见当年那位才华镇压当时所有考生的探花之名，不由得想起那个坚韧挺拔，与皇上在殿试上据理力争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嘘嘘。几位老人还想站出来替何清说些话。

　　陈大人没让其他人插嘴继续说着，轰――

　　一向在上朝时紧紧关闭的朝门居然被从外面推开了。

　　这么大的动静，惹得满朝文武都下意识扭头向后看去，大门敞开，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

　　然后，是一声懒洋洋又带着天然嘲讽的语气：

　　“张大人这话可是冤枉本官了。”

　　一身铠甲的何清率先入殿，他身后，是一列列整装待发的士兵。

　　他逆着光，嘴里说着能气死人的话：“你是个什么东西，冀州的事情也轮得到你参和，让开，莫要挡道。”

　　说着，何清一把推开张大人，抬眼望向龙椅上坐着的人，恭恭敬敬行礼：“微臣何清，见过陛下。”

　　“陛下，臣来造反了。”

　　皇上很平静的看着，这一天倒是来了，只是朕本以为来的会是朕的好儿子，倒没想到是何清呢，想到他放在这个皇宫底下一堆的火药，不由的想笑，苏翰藻你期待盛世，厌恶着朕，朕偏就不如你所愿，朕若是点燃火线，炸了这文武百官，炸了你择的未来君主，你会怎么样？可会为朕的死有一点点心疼呢？

　　他冷漠的说：“你竟然做到了这一步。”

　　――砰！

　　一根利箭几乎是擦着他的耳朵，扎在了他后面的墙上。

　　再偏一分, 便是落在脸上了。

　　皇帝身子一僵, 眼瞧着何清收回弓，甩了甩手, 笑了一声，依旧是毕恭毕敬的态度：“臣许久没练过了，箭法便有些不准, 陛下还是安稳坐着，免得臣手一抖, 伤了龙体。”

　　皇上何曾被这样对过, 忍着气坐下，你的好弟子倒是够狠啊！

　　他看了看朝臣，一群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就连刚刚义愤填膺的陈大人此时都跟个鹌鹑一样默不作声。只一瞬, 局势便掌握在了何清的手中。这些年的做法，本就不期待这些朝臣能站在他一边，只是这连面子都不愿做了，还真是好样的。御前军都没出现，想着，那老家伙也参与了这件事吧。也罢，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何清明明是文人，却这么堂而皇之的, 在满朝人的视线下带着兵闯入到了正上朝的大殿上。还真是有些可笑！

　　“何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位有些年轻急于邀功的臣子站了出来“皇上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内政修明，仁厚礼贤，天下子民皆爱皇上，你若是意图谋反，妄想改朝换代，各地藩王绝不会承认你，天下百姓也只会将你当做乱臣贼子，以苏太傅为首的文武百官更不会为你做事，你以为你得了军权便可掌控皇城吗！哪怕你今日能得逞，最迟不过数月，藩王们便会集结大军，兵临城下，到时，看你该如何自处！”

　　呵，这话皇上自己听了都想笑，更何况那些熟悉皇上的文武百官。到底还是年轻的未经历世事的人，苏太傅今日没来，不就是知道今日场景，这何清不就是他弟子吗？这都看不清，不成？

　　何清听了，嗤笑一声：“陛下勤政爱民，仁厚礼贤？”这话里的讽刺意味，任谁都听的出来。

　　他站在大殿中间，朗声道：“黎元三年，前任御使大夫上奏，言陛下不该奢靡无度，以金银建造房屋只为玩乐，陛下当朝纳谏，虚心整改，七日后，暴毙。”

　　“黎元四年，陛下亲征，一路追击敌国直至匈奴内部，为我黎国守卫边关数载，累下世功苏弈宸苏将军的师傅程老将军劝说陛下，言穷寇莫追，恐防有诈，陛下却一意孤行，带兵闯入匈奴内部，入了敌国圈套，三万将士只活两千。”

　　皇帝猛地变了脸色，望向何清的视线简直恨不得将他活生生咬死：“住口！！！”

　　——苏翰藻你是想让朕死后都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吗？

　　何清压根没看他一眼，只继续说着：

　　“回营后，陛下下令，程老将军贪功冒进，带兵强入匈奴内部，当场处死，全家流放。陈只救下了程老将军的儿子，如今也死在了战场”

　　“这！便是陛下的勤政仁厚！”

　　周围静的出奇，可所有官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他们的视线越过包围住整个大殿的亲兵们，不可置信的落在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脸上。

　　那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竟是含冤而死。

　　他们望向这个江山的主人，却只见皇帝没有辩驳，他只是坐在那里眼神凶狠。

　　何清还在继续：

　　“今年，苏弈宸，我们黎国的战神在没有粮草的支援情况，硬生生的打赢了胡人，可是敌袭，敌军全为汉人，苏将军没支援没粮草，便亲入敌营，自焚烧掉了敌方粮草，将帅，我国战神陨，尸骨无存。打扫战场后，有士兵发现了皇上的军令。”

　　皇上坐在那里，突然轻笑：“那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要他们死，何错之有？”

　　何清站的稳稳当当，眼睛都没眨一下，只依旧用着淡淡的语气：“所有臣来了。臣请君下位来了。”

　　穿着红色官服的何大人眉眼里尽是讽刺。

　　皇帝听着他们的话，沉默道：“何清！你又好到哪里去？！朕即使有错，你也并非全然无辜！夺人子嗣，杀人如麻，你又何曾无辜！今日你就算坐上这龙椅，他们也照旧不会辅佐你！”

　　何清是个奸臣，满朝皆知。何清却又笑了。这笑声里满是嘲讽，笑了好一阵，才捂住笑疼的肚子，讽刺的看向上方的皇帝：“陛下啊，原来臣在冀州的所作所为你都知道啊？昏君当配佞臣，这话说得可真没错！”

　　“所以呢。”皇上突然开口；“你又能如何？”

　　何清有些悲壮的抬头，似乎在等些什么？终于一个小太监晃晃悠悠的走上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中，叩头喊道：“苏太傅愧于参与此次造反，自毙于家中！”

　　朝堂上，那坐在高座上的人，突然站起，脸色变了许多：“你说什么？”那个老家伙就如此狠，狠到用自己灭了我生的希望，你就这么怕朕反扑吗？罢了，朕依你还不行吗？朕如你心愿，就这样死去，还不行吗？

　　“所以呢。”皇帝脸上的面容因为听到刚刚的消息有些憔悴, 头上发冠也略有些倾斜, 一些散乱的碎发便垂在了一旁，是一副合格的失败者模样了。

　　他讽刺的笑，脸上有着身为帝王的骄傲和对何清这个大逆不道臣子的不屑：“无论你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再怎么情有可原，乱臣贼子就是乱臣贼子，你就算是把朕踩到泥里去，照旧是个造反谋逆，人人得而诛之！！！”

　　说完他就抽出身边的剑自刎于龙椅旁。倒下时，他看到了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正在光中走来，呵，果然如此，真羡慕你呢？他们都愿为你而死，背负骂名，老家伙，我已经如你愿，没有反扑，还在死后，如你愿，如你徒弟愿说了最后这一番话，黄泉路上，你可否别躲着我？

　　何清看着正在光中走来的李烨，笑道：“乱臣贼子，造反谋逆，人人得而诛之啊！王爷！”

　　李烨抽出了剑，对准了何清，手有些抖，他看着何清，眼睛通红。

　　何清一身红衣官服，笑得张扬，仿佛间又看见了那个骑在马上，肆意张扬的少年郎。

　　他握着对准自己的剑尖，往自己心窝的地方刺去，在倒下时，他看向李烨，似乎在低声说道，一切就交给你了。清君侧，清君侧，清的就是昏君奸臣，昏君都请了，奸臣怎能不清？

　　这场戏剧般的叛乱，就这么结束了。

　　大臣们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这时一位大臣突然喊道：“国不能一日无君，太子如今又病重，还望珉王登基为皇！！！此乃众望所归！！！”

　　其他大臣也在这一声中回过神来，纷纷一起喊道：“望珉王登基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