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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海东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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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言之出身很高,父亲是安王。
安王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弟弟,由于此,皇帝对安王十分信任。
不仅如此,皇上的帝位来得艰辛,在成为废太子的时期,就有安王相依为命。患难得来的亲情难得且珍贵,安王在皇室的地位很高,嫡长子的谢言之自然显赫尊贵。
在外人眼里,谢言之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虽比不上皇子,但也算得上宗室的翘楚。可在谢言之看来,皇室华丽尊贵的皮囊下,掩盖着常人不为人知的恶臭,皇家不过是最大的丑恶。
“快看,是谢世子!”
白桑桑拽着阮萧躲在柱子后,眼神示意朝向前方的白衣男子,自家闺蜜的粗神经,阮萧早已见怪不怪了。抬眼望向白桑桑所指的方向。
男子一袭鸦青锦袍,身量修长,含笑与对面之人交谈着,腰间配有一块白玉,再无其他装饰,却也显的雅致清新,不失贵气。仿佛察觉到有视线扫过,男子转过头向二人的藏身之处看去。看见谢言之转头,阮萧莫名有些羞涩,匆忙躲到白潇潇的身后,挡住了谢言之的视线。
“萧萧,世子看我了。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白桑桑一如以往调笑着,抱住了阮萧的胳膊,不住地摇晃。
阮萧被她大胆的言语感到诧异,平时关心白桑桑的话语也没有说出口。有时她也会思考,为何会与白桑桑这样的庶女交好,但更多的时候,都会满足白桑桑的愿望。想到谢言之的背影,阮萧不禁开始胡思乱想。难道刚才是对白桑桑在笑?看到好闺蜜这样,阮萧莫名有些心里发紧,有些担心起来。
看到阮萧悄咪咪地埋在后面的脑袋,谢言之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不由得让跟在旁边的侍卫有些纳闷,世子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想到世子的手段,侍卫打了个寒颤,认真护卫起来。
还不懂等阮萧想明白,白桑桑又把他拉到了另一边。
“那是四皇子吧,好帅呀!!!”
白桑桑和现如今的世家女子不同,她显得格外大胆,热情,不知是否是这样,白桑桑的追求者一直络绎不绝,虽然她只是个庶女。
这是阮萧第一次见到谢言之,她形容不了那时的心情,就像心口揣了只小兔子,有时蹦蹦跳跳有时却惴惴不安,那时的阮萧还是昭华郡主,身边跟着的是相府的小姐白桑桑,那时一切都很好,如果没有后来。
这是谢言之在阮萧长大以后第一次见她,他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好奇。童年见到的阮萧,是个令长辈夸赞的福娃娃,她永远那么开心,笑得十分纯粹。普通的人会欣赏羡慕,心生喜爱之情,但在谢言之心中,美好的东西只能被自己独占,要么被自己摧毁。
他总在默默的关注着阮萧,景国公夫妻对阮萧十分宠溺,却把小小的阮萧的很好。
在宠爱下长大的阮萧,像个小太阳一样,散发着光芒,那是十岁的谢言之所不能拥有的闪耀。黑夜永远无法拥有光明,却不能阻止黑夜中的孤狼觊觎太阳。
在谢言之的记忆里,总是黯淡无光且黑暗。
日复一日的小黑屋,他见不到太阳。安王妃抽打他留下深深的鞭痕,藏着厚厚的衣服里,没有人医治,只能随着时间慢慢腐烂。没有人知道谢言之的经历,出生即世子的谢言之过得生不如死。
安王妃的精神很不好,在外人看来,却很正常,她骗过了所有人,包括安王。当然,安王也可能知情,在默许,因为他的出生就不被喜爱,背负着痛苦。安王的漠视,是对王妃的愧疚,可又有谁觉得谢言之自己愿意出生,承受着世间一切的不公。直到谢言之长大,有了反抗的能力,那些难堪折磨,才被他踩在了脚下。却也演变了他两面极端的性格。
上天未曾真诚待我,我何以以德报怨为天。怨世的念头充斥在谢言之的脑子,一刻没有忘记。
父母双亡的阮萧。莫名让谢言之有了一丝痛快,他想看看没有父母的阮萧过得如何,却又发了疯似的思念。
当他再一次见到阮萧,就明白自己非她不可。
他想伸出自己长满尖刺的藤蔓去拥抱阮萧,又怕伤害自己唯一的光源,于是装出一副无害的面貌去接近她,去获得阮萧的好感。
世人皆虚妄,面对心爱的东西,抛弃自己的原则,以一时的假象换取片刻的欢愉。但世间百般苦,千般难,没有芸芸众生,又何来满天诸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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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寺的假山下,阮萧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谢言之,只比眼前的脸大了一号,略显成熟。
“大哥哥!!!”
阮萧挣扎起身,用手攥住了比自己大五岁的手掌。草地上翻滚一圈,阮萧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发髻散乱,上面满是杂草。不仅如此,小腿受伤,白皙的小腿立马就变红了,钻心的疼痛深入骨髓,阮萧难以抑制地失声痛哭起来。
谢言之见状,眼里划过一丝心疼,随即隐藏在了黑色的睫毛下。“不哭,不哭。”谢言之把阮萧抱在石头椅上,小心挑出腿上的尖刺。阮萧小脸一皱,哭的更大声了,谢言之俊脸上浮现无措的表情,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所幸拉开袖子,露出胳膊放到阮萧面前。
“乖,别哭,咬着就不疼了。”谢言之伸手擦去阮萧脸上的泪痕,轻声哄着。
阮萧疼得说不出话,“嗷”地一声咬上了谢言之的胳膊。谢言之掏出药瓶,简单为阮萧处理了伤口,为她缓和伤口。冷静下来的阮萧有些小愧疚,看着圆圆的牙印,不由地带上讨好的笑容看着眼前的谢言之。
“谢谢。”浓重地鼻音下,阮萧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叫阮萧,景国公是我的父亲。”
“我知道,我送你回家。”
谢言之打掉阮萧身上的灰尘,将她抱起,朝后院走去。阮萧胖乎乎地手绕在谢言之的脖子上,嘴里含糊不清开始指路。听着阮萧的含混的话语,谢言之的眼睛却愈发明亮,悄悄向上托举,让背上的小不点舒服一点。
谢言之睁开眼,发现时光倒流,他回到了七岁那年。
一开始还有些慌乱,不久,就平静了下来。不同于千疮百孔的上辈子,这里是崭新的,他和阮萧没有错过,也没有死去,成为遗憾。
随后,谢言之用尽手段收集阮萧的信息,不断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
上辈子阮萧的死,几乎令他万念俱灰,这一次,绝对不会有人再阻止他们在一起。眼底幽暗的冷光闪烁,压下心底的暴躁,小心脚下跑向后院厢房。
阮母看到受伤的女儿,十分生气,却也不忘感谢谢言之。阮家虽是国公,但比起安王世子来说,算不上什么。在看见谢世子带来的太医,更是十分感谢。
白胡子的太医检查过阮萧的小腿,红肿的小腿因为伤口的及时处理,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严重。
不由地夸赞谢世子救助及时,留下药方并吩咐身边的小童去抓药。
阮母亲自带太医离开,谢言之靠在床边,为她留下不少伤药。阮萧转了转圆溜溜的大眼睛,放下手中的酥酪,“叭”夹杂着酥酪奶香的小嘴巴亲在了谢言之的脸上,谢言之有些惊讶,呆呆地像个小傻子,不一会脸就红了。亲玩就跑的渣女没有心,蒙上被子开始赶人。
“蒙上被子不好,小心空气不流通,变成猪鼻子!”谢言之一番恐吓,也没有让她掀开被子。心知小不点不会回应,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到阮母回到厢房,床上的阮萧早已踢开被子呼呼大睡起来。阮母细心盖好被子,心想宝贝女儿也该有几个同龄的丫头使唤了,孩子太过活泼,总是会让父母担心。
阮萧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国公府。最近几天的堕落生活,阮萧十分懊恼,但却也想起了不少大事。“蓝心姐姐,蓝心姐姐。”蓝心刚推开房门,阮萧就让她附耳过来。一阵嘀咕过后,蓝心有些诧异,点了头,退了下去。
阮萧走出房间,身后跟着阮母留下的两个新丫鬟,紫河与绯袖。
漫步在景国公里,景色自是不错。阮萧慢慢悠悠的走着,不知道父母什么时候能为她生个弟弟呐,踢着地上的鹅卵石,有个弟弟也能为父亲减轻负担。
她也不愿意父亲辛苦获得的一切被抢夺,想起三伯母程氏的丑恶嘴脸,真是令人厌恶!
穿过院子,阮萧来到了父亲的书房。书房有人把守,禁止外人进入,当然不包括阮萧这个大小姐。询问了父亲是否在,留下两名丫鬟,单独进入了书房。
阮父坐在书房,软萌萌的闺女推门进来。
阮父抱起女儿,笑着用胡子扎她,阮萧偏偏头,避开扎脸的胡擦。阮父对阮萧的到来很适应,虽然不知女儿为何前来,但还是很开心。女儿最近变得十分贴心,前来书房还给他带来了点心。
阮萧装乖卖萌,成功套出来阮父的出征消息。虽然皇帝并没有明令下旨,已经私下与诸位武将讨论过了这个问题。西南的乌木族常常骚扰边境,大庆国地大物博,却也不能放任边境百姓受苦。其实战事远比想象的严峻,乌木族的新任首领骁勇善战,用残忍手段弑父上位,招兵买马野心勃勃,现在已经连破两城。大庆重文轻武严重,兵将地位低下,有能力的的将领不多。
但这些阮萧并不清楚。上辈子阮父阮母战死,为了粉饰太平,他们二人的功劳一压再压,渐渐被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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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柳巷东南角,王大嫂家。
王大嫂一脸悲戚躺在床上,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就在三天前孩子意外流掉,相公从那以后就对她愈发恶劣,王大嫂你能认为是自己与这孩子无缘,别无他法。
就在她暗自神伤时,邻居大娘前来,一番交谈却令王大嫂胆战心惊。
“妹子,别怪大娘没提醒你,男人有钱就偷腥。大壮在外面有猫腻。”大娘看着虚弱的王大嫂,语出惊人。“有人看见大壮陪着一个年轻华丽的姑娘,两人勾勾搭搭,不像样子。”说完这话,看着王大嫂一脸惨白,又朝她靠近了几分。
“咱们女人要对自己好一些,要多走走,多看。”大娘的话深深刺痛了王大嫂的心,她控制自己不要瞎想,可想起日渐疏离的丈夫,却又不能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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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阮父的书房,阮萧早已离开。
阮父正准备起身,却听得下人来报,两位副将求见。阮父和他们也算是生死交情,一起在战场流过血,听到他们求见,立马叫人着急召见。
两位副将一文一武,十分出色。杨磊力大无穷,虽是农村出生,一路摸爬滚打,但也算在京都站稳了脚;路文清世家大族出身,虽为庶子,但尤善兵法和谋略,也有了个好前程,在家族面前有了脸面。
阮父被封为景国公,却没有忘了两个心腹,在朝中多有提携,此番前来,大概率是为了西北战事。阮父所料不错,两个大好男儿,自然想着建功立业,但阮父没有多透露,毕竟没有下旨,却也在语气上给了个定心丸。
大庆的武将,不想文臣那般好晋升,唯有寄希望在战事上,多立军功方为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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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内,谢言之轻靠在软榻,看着手下递上来的海东青。海东青性子刚烈,眼前这只海东青桀骜不驯,可谓是极品。
“熬鹰可是个精巧的活。”
“呵,正好拿来给阿萧送信……”
喃喃地声音游荡在屋内,小厮抬眼看向双目赤红地世子,唰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