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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路远平既为青云堡首席弟子,自然也是继承堡主之位的有力人选。他原是年轻有为的青年侠士,交游甚广,成名后人际圈子又比往昔大了许多,结交之人可谓良莠不齐,后终日与一些只懂阿谀享乐的同辈厮混,渐渐失却初时的秉性,变得浮躁而气盛。那日在天波楼,他见雪见愁长得俊俏非常,眉目顾盼,自有一番与姑娘相别的清奇妩媚,当时就动了心思,不料竟被暗地里摆了一道,整整在客栈昏迷了三日,醒来又发现赴会的请柬被盗,心里登时就气得像着了火。
      后来刀剑盛会进行到最后一天,突然凌空降下一人要夺离魂刀,纵有那么多英雄豪杰在场,路远平也一眼就认出了他来。那人的衣裳是摇曳多姿的水兰色,戴着弯月形的珠饰抹额,黑耀的杏眸和不言自魅的唇瓣自动在脑海里织成了一组异色的美景。短暂的冲突过后,那人与另一道白色的人影相携离去,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他恨死了那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心里叫嚣着要报复,他发誓定要看那人乖乖臣服于自己的模样。
      人在江湖走,何处不恩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换作小人,难免要行事激进、急不可耐,哪怕最后只能扳回一成。偏偏,路远平就是这样一种人。
      对他而言,没有比与寒剑山庄联手调查离魂刀下落更好的机会了。于公,离魂刀是青云堡志在必得之物,若他能寻得带回,继任堡主之位便固若金汤;于私,只要雪见愁困在山庄的一天,他便有足够的机会滋事,再借助众多武林人士推波助澜,终能一雪天波楼之耻,说不定还能……然诸如此类妄想的前提是——雪见愁其人必须要如他想象的那般弱小,而他所倚仗的后台也要如想象中那么强大。
      因而当路远平来到雪见愁房前、并肆无忌惮的推门进入时,并未想过会遭到怎样的回击。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侧卧软榻的修丽人影,不无贪婪的咽了咽口水。
      “滚出去。”没有人喜欢被莫名打扰,雪见愁尤其不喜欢,但他懒得与外人周旋,因而只是闭着眼冷斥。
      路远平分明被这样冰冷决绝的声音激怒了。在他的想象中,被软禁的疑犯应该是卑屈的、怨愤的、可怜的,但眼前这个人却比他还要骄傲轻慢、还要盛气凌人。
      “上回天波楼一事我不与你计较,只要你说出离魂刀的下落,我可保你周全!”
      路远平等着雪见愁示好讨饶,但雪见愁根本不理他。
      “被软禁的滋味不好受吧?何不据实坦白,还能早日换取自由!”
      雪见愁嗤笑着自榻上起身,斜睨着他道:“说了这么多废话,我们很熟吗?”
      “你……”
      路远平一时气结,偏又想不出话来反驳。明知道他在讥讽自己,但从他微弯的眉眼流露出的风神韵致却十足魅惑,几乎要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
      “口口声声要我说出离魂刀的下落,你就一定是清白无辜的吗?青云堡的传统美德不就是欺世盗名?或许你根本就是监守自盗,该换我来质问你离魂刀的下落吧!”
      雪见愁素来言辞犀利,此番更是极尽冷嘲热讽之能,直把路远平堵得面色发青、口不能言。两人僵持半晌,路远平忽而激忿的拔出佩剑,道:“比毒舌,我不如你。但我劝你别为了逞口舌之快而赌上自己的性命!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要么交出离魂刀,要么跪下求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求你?哈哈。”雪见愁轻藐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的自信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你……你……”路远平死死瞪着他皎美的容颜,心里蓦地蹿起一股邪火,想把他身上的傲气撕碎、想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想要看他流着眼泪苦苦求饶的样子!
      “啧,好犀利的眼神,但是……”雪见愁慢悠悠的拖长了尾调,“小子,难道你不知道眼神是杀不死人的吗?”
      啪——
      脑袋里绷紧的神经瞬间就烧断了一条,恨火燎原,路远平无力再思考什么,他挥剑朝雪见愁斩去,却扑了个空。
      “不够,还不够!难道你的怒气就这么一点点吗?”
      雪见愁的挑衅无啻于火上浇油,路远平杀红了眼,几乎拼尽全力。
      他不知道——雪见愁要杀一个人根本无须刀剑,如果他肯对敌人动刀动剑,又或者没有在第一时间杀人取命,甚至还出言挑衅,那代表他的心情不错。无可否认,杀人有时候会让雪见愁产生快意,但快感若总能如此轻易就得到,未免教人厌倦。
      渐渐的,路远平的剑挥不动了,咸涩的汗湿了眼,视线一片模糊,他看到雪见愁的身影朦朦胧胧,仍是那样轻盈、干净、魅惑,像天上的云纤尘不染。
      “游戏到此该结束了……”雪见愁冷眼看着路远平狼狈的喘息不止,一字一顿道,“而你,将为刚才的无礼付出代价。”
      代价。什么代价??
      路远平先是浑身剧颤,蓦然间拔腿就跑。
      静夜。沐惜追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神不宁。他从行书苑出来,不知不觉的走到客苑,恰瞥见雪见愁的厢房灯光忽灭,里面似有异动。
      “前辈,发生何事?”
      心倏地揪紧,沐惜追疾行上前,刚想抬手叩门,门扉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救……唔……命!……”
      一个面部扭曲的人绝望的嘶喊着,迎面扯住沐惜追的衣裳,身体抽搐数下,便直挺挺的倒落地面,发出了咚的闷响。
      有一瞬间,沐惜追周身动弹不得。他不敢置信——路远平死了。就这样挣扎着死在自己的脚下。
      “嘁,来得真是时候!”雪见愁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
      沐惜追的视线缓缓上移,最后定格在雪见愁身上:“前辈,是你杀了他?”
      “是又如何!”
      震惊。不解。难过。沐惜追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他无意识的揉了揉额角,疲惫道:“为什么?”
      “杀人需要理由麽。”雪见愁慵懒的斜倚在榻上,眼眸高傲的微阖。
      “不需要麽。”第一次,沐惜追素来温柔的眼渗进了些许冷意,语调波澜不惊,却教人不寒而栗。
      “你这是在质问我?”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雪见愁猛地翻身坐起,恼道:“你在怀疑我?”
      “这是两回事,前辈不要混为一谈。”
      “哼。”
      沐惜追深吸一口气,道:“路远平奉以青云堡之名,与寒剑山庄共同调查离魂刀下落,此事众人皆知,前辈在这种敏感时刻杀了他,不是正好落人口实?我可以无条件相信前辈是无辜的,但别人会怎么想?再者,青云堡与寒剑山庄素有罅隙,如今路远平死于寒剑山庄,消息一旦传出,会惹来什么样的后果……凡此种种,前辈考虑过吗?”
      “我不像你这么深思熟虑!别人怎么想又与我何干?你说来说去不过是担心我连累寒剑山庄。”雪见愁看起来气得不轻,“明日我自会昭告外界——杀路远平的人是我碧云谷主雪见愁!与寒剑山庄没有任何关系,这样你满意了吧?”
      “不满意。”
      “你……”
      “无论前辈说什么,都已经无关紧要。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人们要惹事,总是可以找到理由的。”沐惜追淡淡道,“前辈若此时离开,不仅于事无补,还会陷我于不义,所以这段时间,请前辈好好的留在寒剑山庄——没有我的命令,哪里都不许去。”
      如果说出这番话的人不是沐惜追,而是别的什么人,下场绝对比死还要凄惨。
      但是在雪见愁眼里,沐惜追早已是半个死人,杀与不杀的结果都一样。
      所以沐惜追把话说完之后,非但没有死无全尸,甚至还能平静的招来仆卫将路远平从房间移走,离开时顺手替雪见愁把门掩上,轻轻的道了声:“时辰不早了,前辈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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