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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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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湄还没有到家就接到了沈庄的电话。
电话里沈父的声音透着严厉:“在路上了吗?今天这个宴会很重要,你要注意影响。”
沈湄挑眉,故意气他:“哪条路上?回家路上?”
沈父果然动怒:“沈湄!”
沈湄语气也认真了起来,她对这个父亲从来没有好脸色:“怎么?沈董事长还能强迫我去不成?我对你那阿谀奉承觥筹交错的宴会没兴趣,你也别想着现在就给我明码标价。”
沈父被气的失了言语,沈湄没功夫听他缓过神后的怒骂,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沈父被气的不轻,沈湄也好不到哪去,她睁眼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突然开口道:“王叔,去醉街。”
王叔愣了愣,醉街是莱城有名的酒吧一条街,可又不是相对正规的酒吧,你成没成年酒吧不管,只要你有朋友,有钱,谁都能进去,所以聚在醉街的基本都是流氓痞子,没几个好东西。
“小湄,醉街那地方……”
“我知道,你开就是了。”
王叔在后视镜中看了一眼沈湄,她正看着窗外,眼神却是涣散的,精致的眉眼间透出一丝疲倦,王叔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朝着醉街的方向开去。
醉街街道不宽,街道内各种摩托横七竖八地停着,车子堪堪开到巷口便被停在第一家酒吧的摩托车别住,王叔拐来拐去也开不进去。
沈湄垮上书包,打开车门:“我自己走进去就行了,王叔你先回去,待会儿我自己回家。”
王叔笑容憨厚,他朝沈湄摆摆手:“我在这等你,我可得送你安全到家才能下班。”
沈湄愣了一会儿,看了看附近,有饭店也有茶楼,她点点头:“那行,您去附近那些茶楼休息休息吧,我出来了给您打电话。”
说完她转身向里走去。
现在时间尚早,酒吧内人不多,倒是大大小小的酒吧外面站着营销,沈湄穿的简单,又素面朝天,看起来不像来这玩的角色,但架不住她身材好,五官精致,还是有不少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大大方方地打量。
她也不在意,兀自向里走着,直走到最后一家店面,这家酒吧不似前头那些那么花里胡哨,外面的装修像个精品店,木门沉重,招牌一个简单的“雾”,沈湄推门进去,店里的音乐节奏强烈却不吵耳,头顶灯光幽暗闪烁,透出一丝暧昧,店内稀稀拉拉几个人,都零散地坐着,一看就知是常客。
沈湄走向吧台,里面一位妆容浓艳的女生看向她,绽开一个笑容:“湄姐,你来了!”
沈湄焦躁的心情在进到店里后消散了许多,她朝女生笑笑:“小秧,今天你值班啊?”
李秧点头,指了指店内一处较偏僻的台位:“雾哥在那儿呢,湄姐你今儿晚点儿走呗,雾哥说今天不搞晚晚场,请我们吃夜宵。”
沈湄挑眉:“你这么想我啊,还得我陪着你吃夜宵?”
李秧看起来比沈湄成熟,实际上比她小一岁,只不过在酒吧工作,妆画的浓,谈吐举止间也透出一股子吊儿郎当,但是她服沈湄,也喜欢她,在沈湄面前倒是少有的露出他这个年纪的娇憨。
“本来就想你嘛,你都这么久没来了。”
沈湄让她做一杯鸡尾酒,端着朝蒋雾坐的地方走去:“今晚不行,我家司机还在外边儿等着,下次单独请你搓一顿。”
“那你可说话算话啊湄姐!”
沈湄走到店的最里处,昏暗的卡座里,男人穿着无袖黑衫,露出的两个手臂纹满了张扬的图案,短裤下露出的小腿上横亘一条疤,可窥见当时伤痕的惨烈,男人一头短发,不是正经的寸头,稍微冒出点儿尖,显得人更刺,额下是锐利的眉眼,鼻梁高挺,薄唇含着一支烟,吞云吐雾。
沈湄在他对面坐下,放下手中的酒杯,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疲态尽显,蒋雾把烟掐了,抬眼看她:“每次来我这都一脸死相,真他妈膈应人。”
沈湄没理他,蒋雾是这儿的老板,她和他算是不打不相识,去年冬天她和半夜回家的沈庄大吵一架,她情绪失控,打车来到醉街这个臭名昭著的酒吧一条街,一身的怒火,口无遮拦,看哪个店都觉得俗,直走到“雾”的门口才觉得稍微赏心悦目一些,谁知进店之后一直有个男的在她旁边吵来吵去要她的联系方式,这男的长得不差,言行也没有太过分的地方,顶多就是嬉皮笑脸了些。
可她当时心情烦闷,正一肚子的火,又喝了点儿酒,刚点的一瓶野格在他头上开了瓶,“雾”本就是赚的熟客钱,来来往往的客都是熟人,也都和老板认识,她这一下算是成了众矢之的,一群老爷们儿围住她,要那个被砸的男生砸回去。
沈湄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自己性格本来就带些不羁,看到这场面也不怕,直接疯了似的拿着碎掉的玻璃片往身边比划,一群大老爷们儿躲不及,被她划伤了几个,她正发疯的时候,突然被人掐住后颈死死地摁在卡座座位上。
蒋雾看这闹剧挺久了,本来没想自己管的,他是没想到一小姑娘发起疯来这么蛮横,被按在沙发上都还在挣扎:“你他妈别摁着老子!!松手!!”
蒋雾也来了点火,手下用了点儿劲儿,冷冷威胁:“你信不信这些弟兄一人一巴掌能给你弄死?”
沈湄安静了一会儿,她长得好看,发起疯来也带点儿惊心动魄,一群大老爷们儿虽然吃了亏,但也没有要和她计较到底的意思,更何况她喝了酒,这会儿被按着不动还感觉有点儿可怜,都打算就算了,把她扔出去就当吃个亏,就当蒋雾要松手的时候,沈湄开口:“本来就没想活了,你想死就弄死我。”
蒋雾松开手,她也保持那个姿势趴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不说话也不动,蒋雾提了提她的腿:“别给老子装死,起来。”
沈湄坐起来,满脸的泪,把一群看着的男的唬愣了,蒋雾把那个被她砸了的男生叫过来,没多大事儿,就砸出个小包,几个被玻璃划到的也就破了层皮,出了点儿血,其实放在平时根本都不算事儿,可毕竟她是无缘无故伤人,蒋雾在她对面坐下,点了根烟:“你伤了四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医药费是要赔的。你这一发疯,把我店里客都给吓跑了,这点损失你也要赔。”
沈湄瘫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的烟,蒋雾看着她,把烟盒丢过去,沈湄拿起,抽出一支含在嘴里,没打火机,她看向站在旁边刚被蒋雾检查完伤势的男生,男生愣了愣,掏出打火机递给她。
……这是什么事儿啊,被砸了还得给她递打火机,男生欲哭无泪。
沈湄点上烟,猛吸一口,从背的小包里面掏出一张卡,她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丢在桌子上:“密码123456,要多少拿多少。”
她闹了这一场累死了,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等她醒来,那群人早就散了,蒋雾躺在她对面玩儿手机,他没要她的钱,要求她每天下课了去那儿做事,沈湄正好也不愿意回家,她脾气不好,蒋雾也不是温柔的人,她一去店里就和他吵,吵来吵去就熟了,不在这儿打工了之后,也常来玩儿,之前那群大男人她也认识了不少,都不是坏人,尤其那个被她砸头的男生,也是个学生,是蒋雾的表弟,常来他这蹭吃蹭喝,叫蒋潇,大大咧咧的,第二次见沈湄就和她冰释前嫌,被蒋雾嫌弃没出息。
“你爸把你弄去哪儿了?”蒋雾灭了烟,眯着眼问沈湄
“十一中。”
蒋雾笑了:“十一中?你这样儿的,搁那私利中学当你那大小姐多好,你爸可真够闲的。”
沈湄说:“他不闲,是我太闲了。”
蒋雾耸肩,看了眼她:“不是,你这上学连个书包都不用带的?”
沈湄笑了笑:“我这学可上的轻松,啥事儿没有,睡觉就成了。”
“那你困成这个逼样,装的?”
沈湄闭上眼,又往沙发里缩了缩:“没有,真困。”她懒洋洋打个哈欠:“我睡会儿,你记得喊我,别太晚。”说完便躺下了。
蒋雾:“……”
感情她把酒吧当旅馆,把他这酒吧老板当服务员儿了?
他站起身来,他身高187,站着看缩在沙发里的沈湄,就一小坨,明明就一小姑娘,整天颓的不行,真不知道为啥,一点儿不像他那弟弟,没事儿傻乐呵。
他到前台拿了个毯子,往沈湄身上一盖,从头到脚蒙住,完事儿。
这会儿子天也黑了,店里客多了起来,只是酒吧里的音乐依旧不吵,放的都是些节奏感强的布鲁斯。
沈湄这一觉睡的安稳,被李秧摇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湄姐,十一点了。”
沈湄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蒋雾呢?”
李秧回答:“雾哥临时有事儿回家了,但是他把卡留下了,我们待会儿就去吃夜宵,你再玩一会儿呗。”
沈湄摇摇头:“不玩儿了,回家。”
李秧撅撅嘴:“要知道就不喊你了,雾哥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说我要等到下班才喊你就扣我半个月工资。”
沈湄失笑:“行了,又不是没机会一起吃饭,等我放假,带你吃顿好的。”
李秧这才高兴起来。
沈湄理了理睡的乱糟糟的头发,低头走出酒吧,醉街外面还是一样,各式各样的摩托横七竖八地停着,男男女女搂着抱着从店里出来,个个脚步蹒跚,喝的烂醉,和以前一样乱。
沈湄一路走过去,不少人在看她,她低着头,到下颌线条流畅又精致,一眼能看穿她有多漂亮,她来惯了这个地方,对这些男男女女的大量早就免疫,走到街口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些不同于街道内的声音。
那是打斗的声音,拳拳到肉的声音,和男人的粗喘声,她顺着声音望去,一家酒吧的后门处,阴暗的夜与暧昧的灯光交织处,她看到一张被踩在脚下的脸。
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少年,他被按在地上,夜色里他的脸模糊不清,但依旧看得出他脸部的线条,硬朗,凛冽。
沈湄无法形容她的感受,看到这个场景的一瞬间,她挪不动脚。
被按在地上的少年死死撑着自己的身体,尽管拳头重重砸在他身上,他也一声不吭,五六个男人摁着他,几乎摁不住,他像是被一群猎犬攻击的孤狼,即便寡不敌众,但血液中的野性与韧性,让人多势众的攻击者心中生畏。
沈湄觉得,她做不了一个旁观者,在今晚,她注定要参加这一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