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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沐家公子近几天心情很好,脸上总带着笑,灿烂的那种,说话语气也愈发动听。去了风若歌府上,看到他又在看账本,还说了句要注意身体,引的风若歌抬起头来满眼疑惑。
      “最近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喜事么?”
      沐流韵微笑,端了茶轻饮,“最近碰上个很好玩的小东西。”
      风若歌凝眉,“江家公子?”
      “嗯。”
      “澜雎若知道你动他表哥,定会跟你拼命的。他那人表面虽没心没肺爱玩爱闹,可是对亲人朋友还是很维护的。”
      沐流韵笑的灿烂,“谁说不是呢。前几日有人对小夜说了几句不三不四的话,我正想将那家伙好好整顿下呢,他的拳头就挥了过来。”
      “那你现如今?”
      “呵,我只是玩玩罢了。”他眼眸中闪着玩味,“第一次有那么样东西能让我生出兴趣呢。”

      离科举还有两年多,宁澜雎并不心急,每日对着那先生敷衍着过。那先生严厉,背不出课文做不出文章举起竹板便打,毫不留情,直将一只嫩白的手打的高高肿起。
      宁澜雎小时候便知晓恸哭策略,平日无事还哭三分,何况这次是真的痛。直哭的王爷王妃都赶了来。王爷以为他是虚张声势,张口便要骂,一双眼触及到他手心时,心下也不禁心疼,饶是脸上不敢表露,只道:“你这小畜生又不听先生的话了是吧?”
      王妃跑了过来抓了宁澜雎的手掌吹气,命人去拿了药膏来,细细的抹上。正要扶着他回房,先生往面前一站,不卑不亢,“世子须得将这三篇课文抄完才能歇息。”
      宁澜雎又开始嚎叫,一张脸哭的全是泪痕。王妃含着泪看着王爷,王爷将脸撇到一边,“按先生说的话去做。不抄完不许吃饭。”

      课文加起来足足要写完十数张纸,以平日的速度也需得一个多时辰,更何况手心还火辣辣的痛,简直握不住笔。
      宁澜雎哭丧着脸弃了笔,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砚台落地发出很大的声响,墨汁溅了出来,染黑了地。
      江夜走了过来,将纸笔都捡了,柔声道:“表弟,你还是写吧。姑父连门都锁了呢。”
      宁澜雎眼睛含着泪,“表哥,你帮我。”
      拒绝不了。
      拾了地上的砚台,繁复的花纹被跌的有些许磨损,用抹布擦了地上的墨汁,开始磨墨。宁澜雎连忙笑道:“我来磨,表哥,你帮我抄吧。”
      铺上雪白的纸张,提了笔开始抄写。
      平日宁澜雎总央他帮自己写文章,所以笔迹模仿的还相似。江夜怕旁人进来看到,一支笔舞的比平日快了几分。待抄完几张纸,手臂已感酸麻。抬了头,却看到宁澜雎已伏在桌上睡着,面色恬静。
      起身拿了大衣替他披上,又继续坐回案前书写。
      场景突然就像许久以前。

      学堂里旁的学子不爱跟江夜玩,只有柳兮言,每日含着笑走过来,口中唤着“小夜”,引的旁人都侧了目过来。
      “小夜笨蛋,又被夫子罚什么了?”
      江夜总觉得他语气中取笑的部分多,所以回答的时候便有些委屈,“抄礼记呢。”
      “那还不快点动手?旁人都回家了呢,你回去晚了你娘该骂你了。”
      江夜脸色一僵,低了头拿起笔沾墨,柳兮言提了凳子坐在一旁,趴在桌上。
      窗边有斜阳照进来,映的纸张昏黄,影子也拉的老长。江夜抄完一篇,抬头的罅隙中看到柳兮言沉睡的面容,心内某一根弦突然被震动般嗡嗡作响。
      似乎什么东西从什么地方延伸出来,暖的让喉咙有些干渴。有许多话,许多以前对旁人说不出的话,许多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迫切的想要溢出口。
      “我娘很早就去世了。”
      语气低不可闻,但桌上的人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我没有见过她长什么样,听我爹说,不算是顶漂亮的人,但是却温婉大方,为人恬静善良。”
      “当年她生我的时候,本来是可以活下来的。只是当初她做出的选择,是留下我。”

      夕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江夜似乎被这种慵懒所感染,执着笔的手垂了下来,墨迹在纸上随意的画着什么。
      柳兮言一双眼温柔的弯下来,“小夜,所以你自责么?”
      “嗯。我笨,傻,不聪明,五岁才学会走路,七岁才知道开口说话,读书的时候尽管努力,却还是读不好。我爹平日不说,可是我能看到他眼中的懊悔。”江夜轻轻的说着,一双眼迷迷蒙蒙。
      他爹爱喝酒,白日小饭馆开着忙生意,一到晚上打烊后,便会抱着酒葫芦,在门前的那棵桃树下,仰着头喝酒。一张脸上全是颓废和落寞。
      他喝酒的时候不说话,不哭不闹不耍酒疯,邻人都夸他,夸他沉稳,是个好男人。他也有喝醉的时候,抱着酒葫芦不松手,每次江夜都要费很大的功夫将他搬进屋里。替他洗漱,替他烧醒酒茶。
      偶尔偶尔,会在替他掖被窝的时候,听到他口中低低的呢喃。
      “月云……月云……”
      “他是很想念我娘的。”江夜眼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所以才会十几年来都不娶。”
      气氛突然显得有些悲凉,连屋外清脆的鸟鸣声听起来也不是那么悦耳了。
      柳兮言突然笑出声来,伸手来捏他的鼻子,“笨蛋小夜,别再想了,课文快抄不完了。”
      江夜回过神来,揉了揉鼻子,继续抄写。
      那天,两人又是一起回去的。半路上柳兮言替他买了一个糖人,递给他时脸上依然含着笑,他说:“小夜,这算是我给你道歉的,下午不该提起你娘,让你伤心了。”

      宁澜雎醒来时,屋内的灯已经点上了。抄写好的课文整齐的码在桌上,江夜正就着烛光在看书。他揉揉眼,“表哥,怎么没去吃饭?”
      “啊,我看你没醒,想等你一起去。”
      屋内比较暖和,显是有下人送了暖炉过来。宁澜雎自觉饿了,便道:“走吧,表哥,为了感谢你,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用了饭,宁澜雎立马拉了江夜跑出去,气喘吁吁的害怕王爷出来抓人。走在街道上,天空纷纷扬扬的又下起了雪,凉意袭体,让江夜忍不住瑟缩起来。
      “唔,真讨厌这儿,老是下雪。表哥,还是你们那好,一年都见不到一场雪的。”宁澜雎脸色中有好奇,“表哥,你来这儿之前,见过雪吗?”
      江夜愣愣的偏了头,然后又点头,“见过。几年前……曾经下过一场雪。”
      “哈哈,那时候你们看到定然很兴奋吧?”
      “嗯,对啊,第一次看到雪很惊奇。”江夜脸色有些木,像是想到了什么。宁澜雎继续往前走,他跟上他的脚步,一双手在衣袖下,绞的死紧。

      所谓好玩的地方,又是“玉琼楼”。
      房中已坐了人,江夜抬头便看到含着笑的沐流韵,微愣后目光立马撇开,心尖颤悠悠的竟有些慌乱。
      坐着的还有他们的另外两个朋友,江夜记得一个叫兰锦,是大将军的儿子,笑容中都含着英气。还有一个叫风若歌,是多家商铺的掌柜,年纪虽然比自己还略小,但脸上总有一股成熟稳重。
      落了座,雪娘吼着大嗓门走了进来,唤着楼里的姑娘招呼客人,又带着笑往风若歌身上倚,“哎呦风公子,好久没来了,长的愈发俊朗了。”
      风若歌波澜不惊的微笑,沐流韵眼睛斜过来,“雪娘,听闻你们楼里可来了新的姑娘,不招呼过来看看,可对不起我们这些老顾客啊。”
      雪娘笑的胭脂簌簌往下掉,“姑娘是有,但人家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沐少相若喜欢,就让她来弹个琴唱个曲。”

      新来的姑娘抱着瑶琴,垂着头看不清面容。沐流韵走了上去,伸出指尖挑起她的下颚,一张清秀的脸便露了出来。算不上有多绝色,但是脸上不施粉黛,眉眼又极为柔和,入眼颇为舒服。沐流韵便笑,“雪娘不知道从哪挖来这么个宝贝?莫非坑蒙拐骗这些都用了个够?”
      雪娘笑,“沐少相可真会说笑,若真喜欢,不若买了去?呵呵,这姑娘干净的很,用来做妻不够身份,用来做妾,却也是合适的。”
      那姑娘脸上一阵惊恐,一双眼往沐流韵脸上引,又带了些柔情。
      宁澜雎在旁边低低的叹,“流韵这张脸,可真会吸引人。呵,我看那姑娘定然是会答应的。”
      兰锦亦笑,“流韵魅力不可挡,纨绔风流名声虽在外,但失心的姑娘还是排成了队。”
      江夜听到这番话,眼睛往沐流韵脸上看去。
      那张脸,的确是很好看。
      沐流韵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眼神望了过来,与他对撞,唇边却勾出了笑纹,“只可惜在下心中已经有人了。”
      他语气婉转悦耳,一双眼迷迷的勾人。
      江夜突然就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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