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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孤者、魂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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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初,神光划过,一分为二,上为天,下为地。
日夜更迭,周而复使,汲天地灵气渐而生出万物。
人,生出灵智于凡世生存,然命之限,仅三十年。
有智者,窥见天地蕴含灵气,汲取可破生命之限。
一人自修于天树入天,众人仿之,后世称之为修行者。
飞升众人自满,以天人自居,称天宫为九阙,视凡人如蝼蚁,大肆汲取天地灵气,致凡世灵气匮乏,万物调零,凡人濒临灭绝。
看着面前的残垣断壁,予戈‘噗~’吐了囗血,身形虚晃了一下,一身白衣皆是血渍。
他立在半空,回首望向南夜眼含不舍,双手结印,口中高声道:“吾以九阙为祭,归天地万物灵气滋养,生命初始不以为限,岁命延为百矣。
日有昼夜轮回,然生命亦有轮回,吾以身祭,抚死者亡灵,重归于凡世。”
只见他周身灵力如光圈般散开。
雷声渐息,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大地,枯萎的树木长出了绿芽,调零的花儿长出花苞,四面八方传来细微的声响,万物开始复苏。
血从予戈嘴角不停地流出,灵力散尽的他从半空落了下去。
南夜破了禁制痛苦嘶吼:“不——”他急速跃起稳稳接住再缓缓落下,脸上尽是泪水。
“不要,予戈...”
“我说过我可以做到的。南夜,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南夜慌乱问道。
“去开始我新的修行。”
“那我呢?你不要我了吗?”南夜哭得像被抛弃的孩子。
“怎会?我永远不会抛弃你,我会回来的,等我!”予戈摸了摸他的脸。
“不——”南夜眼睁睁看着那个尊贵的人儿在怀中化为点点繁星消散于世。
一全身皆黑,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男子坐在黄泉边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往来的魂体:“为什么他还不回来?”身侧的红色彼岸花似感应到主人的悲伤有些低靡。
“夜幽,他会回来的,对不对?”
看着男人希冀的眼神,满头银丝如老妪的夜幽轻叹:“殿下说过会回来便一定会的!”
男人看着她抬起了手,夜幽大惊:“君主...”
充盈的灵力灌入夜幽干涸的体内,夜幽瞬间银丝变黑,容貌如初。
重回少女的她跪在地上,眸中含泪:“君主~”
“夜幽,我要去人间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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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
“喂?”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娟儿,你啥时候回来?”年近70,满头银发的阿婆躬着背高声问。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叶楠垂眸在公用电话旁静静地站着。
阿婆咳嗽了几声:“娟儿,我年纪大了,没几年活头了。我照看不了楠楠了,你把他接到身边去吧。
他都15岁了,你不能让他一辈子留在乡下呀。无论如何他终究是你的孩子,你不能不管他呀~”
“阿妈,我要结婚了!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有一个孩子。
请您再帮我照顾他几年吧,等他成年了他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会给你们寄钱的。对不起!”说完电话被匆匆挂断。
阿婆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电话中的嘟嘟声,让她流下了眼泪。
她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叶楠心疼地替她拍着背口中说道:“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您不用担心我。”
电话中的女人是阿婆的养女。捡到她时她刚满一岁,阿婆自己也有四个孩子。
四个子女一直认为阿婆对捡来的孩子过于偏心,甚至帮她照顾这个私生子。这些年对阿婆也一直不闻不问。
养女在生下叶楠后便把孩子丢给阿婆抚养自己外出打工。这么多年除了寄钱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阿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了。叶楠不同于普通的孩子,子女对叶楠也是各种嫌弃,她怕自己走了之后没人照顾叶楠,才打这通电话让养女将叶楠接过去。
可惜...看着乖巧懂事宛若瓷娃娃的叶楠,阿婆心中一痛。
没过多久,阿婆便卧床不起,躺在病床上拉着叶楠的手,对儿女们说:“谁愿意照顾叶楠,我这间屋子就留给谁。他懂事乖巧,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你们只需要给他一张床,一碗饭吃就行。就算是老婆子最后的一点请求了。”
几个儿女纷纷应承下来,待老人撒手人寰后,却又纷纷反口不愿意接叶楠过去。
而他素未谋面的母亲没有出现。
叶楠一身黑衣头顶黄巾眼神空洞地坐在石阶上听他们在灵堂前为了房子争的面红耳赤。
身边起了一阵风,穿着崭新的寿衣,头发斑白的阿婆坐在他身旁轻唤:“楠楠,我将阿娟寄的钱藏在酸菜坛里,你悄悄拿了别让她们瞧见。”
叶楠看向她低语:“阿婆,我舍不得你。”眼前的阿婆依旧那副慈爱的模样。
阿婆虚空摸了摸他的脸:“阿婆不想走想陪着你!”鬼差站在一侧等候。
叶楠想哭,可他没有眼泪。
叶楠摇摇头:“今后的路就让我自己走吧。您不必担心我。”
吵得最凶的二姑的小儿子,年近二十的沈志远躲在门后看了他好久,小声问:“喂!你在跟谁说话?”
叶楠对鬼差道:“拜托你了?”
鬼差拱手。
叶楠跪在地上朝阿婆磕了三个响头,目送鬼差牵着她离开。
沈志远觉得四周阴风阵阵,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你,你看见谁了?”
叶楠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墙上的遗照,沈志远吓得脸都白了。
他回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装进背包里。
叶楠穿着黑色连帽衫,头戴同色鸭舌帽,脖子上挂着一枚素银戒指背着包拎着画架出门,沈志远抖着声拦住了他,他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阿婆还在吗?”
叶楠睁大眼睛看着他,故意吓他:“阿婆就在你身后。”
沈志远一下蹿起来惊恐躲到他身后,抖如筛糠:“真,真的?”
叶楠皱了皱眉:“我吓你的,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沈志远白着脸从口袋中掏了200块钱塞进叶楠的手里,嗫嚅道:“我就这么多了,你在外多保重~”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准备抬脚又见他跑了回来,他看了眼厅堂里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人,小声说:“我妈没有坏心,能不能别让阿婆回来找她?”
看着沈志远神色紧张和颤抖的腿,叶楠捏紧了手中的钱:“嗯~别忘了给阿婆烧纸钱。”
沈志远立马喜笑颜开:“我这就烧去。叶楠,谢谢你!”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叶楠最后一次回头看向这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屋子。
别了,阿婆~
“嗞嗞~”
一男子光着上身从水中钻了出来,脸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滴落,伸出手,一传音符现于手心。
“岁满当入世也。”
男子抬头看向竹林上空的烈日,勾了勾嘴角,再次跃入水中。
叶楠坐上了这里唯一通往城镇的大巴车,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往哪走,只能跟着大巴一直向前。
车上十分拥挤,一路走走停停,空位多了起来,很快只剩他和一位老人。
车又一次停下,叶楠背好包搀扶着老人一起下了车。
看着老人被久候的子女接走,心中有些酸涩。
不同于乡村的宁静,道路上来回奔驰的汽车,不绝于耳的汽笛声让人心生燥意。叶楠加入行人的队伍缓慢的走着。
身高一米七长相秀气的叶楠走在人群中并不突兀,此时正值晌午,阳气最盛。
城市的喧嚣让叶楠皱了皱眉,道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最后只余他一人。
他摘下鸭舌帽,露出栗色头发,流海有些微长遮挡了视线,他用手拨弄了下用帽子压住。
额头有汗珠微现,他扫了眼四周,走进一条街道,两旁高大的建筑遮住了底层的光线。
叶楠慢慢的走着,余光中瞥见商铺里的人正昏昏欲睡。
街角有一家大型商场,里面装修得很是大气,中间的过道上放置了各式桌椅供人休息。
叶楠坐在竹藤编织的座椅上,眼前不时有穿着清凉,脚踩细高跟,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子走过。
他垂眸取出背包中的蓝色恐龙水壶,咬住吸管狠吸了几囗,心中赞叹:啊,解渴~
他趴在桌上有些犯困,恍惚间见一个穿着平底鞋挺着孕肚的年轻女子从眼前走过。
叶楠一下子清醒,怒喝:“给我滚出来!”
周围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女子吓一跳,忙抚着肚子转身,见一个十几岁的陌生男孩怒目圆睁看着自己,口中骂道:“神经病!”女子转身从一个白衣女人身上穿过,加快脚步离开。
叶楠看着这个以发遮面,白色连衣裙上开出一朵瑰丽的蔷薇,忍下暴怒低喝道:“魂者,不可伤害生人,更何况是个不足月的胎儿。”
周围人见他对着空气说话,眼中露出深意,三三两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女人瞬移到他面前低语:“我没有想要伤害他,我只想找到我的孩子。”
一人一鬼来到消防通道。
叶楠见她腹部猩红仍在汩汩流淌,皱眉道:“你...”
女人似哭似笑:“他让人生生剖了我的孩子。他还未满8个月呀!我的孩子你在哪儿?”
叶楠听完惊了:“他是谁?”
女人疯狂大笑,“哈哈...哈哈...”那声音尤如金属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噪音,让人耳膜生疼。
突然虚空出现一道裂缝,一白衣鬼差长发及腰瞳孔皆黑,手中拿一白幡骂骂咧咧钻了出来:“俺的娘咧,侬咋又嚎上了,恁吵~”
一黑衣鬼差同款造型默不作声站在一旁。只见他扬一手,一银色手链脱离手腕猛得变大将女人束缚住,女人如被点穴般立时哑了。
白衣鬼差牵起铁链一头向裂缝走去。
女人情绪激动将头发高高甩起,嘴巴大张表情狰狞,叶楠清楚地看到她脸色苍白,紧闭的双眼下流出猩红,立马大喝:“住手,你们要带她去哪儿?”
白衣鬼差回头将叶楠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瞅了个遍,冲黑衣鬼差道:“老黑,这娃娃咋看见咱?”
黑衣鬼差眯了眯眼,‘刷’的瞬移与叶楠差点鼻尖相抵:“生人。非阴阳体,非鬼瞳者,怪哉怪哉。”‘刷’又回到原位。
叶楠见他眼中皆白并无黑色,奇道:“你怎么看见的?”
白衣鬼差来了兴趣:“鬼差非人岂会用眼去看。嘿,小娃娃,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