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友她总想拯救世界》大仙·朱

2、我真的是顾红衣

　　红园。
　　“江潜！你能不能干点人事，大半夜的你把我叫起来干嘛啊！真是要了命了！”白清茶一进大厅，就对着江潜吼起来。江潜失笑，少女穿着粉色的睡裙，棕褐色的眸子半眯着，脸上还有睡着时印出的红痕，看上去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不过，张牙舞爪的样子确实也很可爱。
　　江潜端正神色，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身后。
　　白清茶扭头，半阖的双眸突然睁开。
　　“奇迹啊，胸口这么大个洞都还能活蹦乱跳的？”坐在地上的少年靠着沙发腿，费力的喘着粗气，胸口那处伤狰狞可怖，深可见骨，此刻还汨汨的流着血，伤口周围的血肉向外翻着，因为被雨水泡过，微微有些发白，依稀还能看到有内脏的碎屑沾在上面。但是，少年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没有陷入休克，虽然脸上的表情很扭曲，但很明显并不是将死之人能够做出的表情。
　　“能救吗？”江潜喝了两口咖啡，问道。大半夜的，不仅白清茶困，谁都困啊。
　　白清茶瞥了她一眼，熟练的边带上手套边会回答江潜。
　　“当然能。你当我第一奶妈的名号白叫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大凶一甩，奶边四海啊？今天别说他还醒着，就是半只脚踏到黄泉路上，我也踩碎了阎王殿，把他拽回来！”
　　江潜笑了笑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白清茶的动作。顾红衣的伤口上沾了很多骨渣，不挑出来的话，即使伤口愈合也会长在肉里。
　　白清茶可以说是整个异能界最强的治愈师了，有她在，基本上算多了一条命。光是清理伤口加消毒就花了很长时间，之后还要治疗，折腾了几个小时，天都快亮了。
　　白清茶站起身，锤了锤腰，迷迷糊糊的往外走。“我不行了，再不睡我就要猝死了。”江潜好笑的拉住她，让她不用回去，直接去客房睡，白清茶也没有推辞，跟着下人走了。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江潜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站在顾红衣床前。
　　“要是你告诉我，是谁帮你夺舍，把你送到这里，以及那个人派你来的目的的话，我可以不追究你为何出现在我家墓园，甚至允许你得到江家的庇佑。”顾红衣震惊于自己已经死了十五年这个事实之中，脑子一片浆糊，根本没注意江潜说了什么。江潜皱了皱眉，神色逐渐冷了下来。
　　“我今年17岁，没有杀过人，也不想杀人。但我是江家的家主，为了家族，也不是不能去做。所以，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得不到我想要的消息，今天别想好好收场。如果你真的是顾红衣，有什么证据向我证明？”
　　顾红衣摇头，他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要为了如何向别人证明自己是顾红衣而苦恼。
　　“家主，门外有个穿玩偶服送来一封信。”下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江潜拆开信，许久没有说话，顾红衣摸着自己的左胸，那里原本有一个狰狞的伤口，现在摸起来十分光滑，他不由神游天外。从前他在战场上，也受过很多的伤，其中不乏危及性命的，那时都是靠着自己扛，抗的下来就活，抗不下来就死。很多人都是因为没有得到好的治疗而死的。如果有白清茶这种治疗系的异能者，该有多好。当年，也不是没有，但是……
　　“十五年前顾红衣兵变夺权，郑和平带兵平乱，将顾红衣于顾宅门前杀死，顾家上下20余口人无一存活，其妻带着两岁的幼童逃生，两日后死于乱市口，其子下落不明。”江潜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颗一颗石头砸进顾红衣的耳朵里。他无神的瞳孔蓦得放大，浑身都颤抖着，手指抓紧身上的布料，青筋暴起。
　　为什么？
　　事情怎么会这样，明明郑和平答应了他只要他自刎，只要他背下兵变的恶名，他就不会伤害自己的族人，为什么他言而无信？为什么对自己的族人赶尽杀绝？是他错信了人吗？是他害死了一族吗？
　　“你说什么？！”
　　他像是在质问江潜，又像是在质问自己。眸子里充满血丝。江潜盯着他的脸，没有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心里有一些愧怍，她开始有些相信这个人真的是顾红衣了，如果不是这个人演技太过高明的话。但是，她是江家的家主，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要谨慎，她庇护着江家，她的认知不能出现偏差，否则恶果就需要一族来承担。
　　“如果你真的是顾红衣，说说看你儿子有什么特征，我也许能帮你找到他。”江潜移开目光，再次试探。
　　“我以前有一次受伤，从体内取出过一枚钢片，后来托人打成了锁片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但是，这么多年了，连……孩子的母亲都去世了，想必已经不在了。”顾红衣回忆了很久，才想起一个可能证明自己儿子身份的东西。
　　江潜挑了挑眉，这可有意思了，死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又活了过来，真不知道是这人是打算抛弃过去重新开始，还是从地狱爬出来报仇的。不过眼下异能界这池风平浪静的水恐怕是维持不下去了，上层那些老不死的，少不得也要伤筋动骨，就是死几个也不奇怪。
　　“你大概不知道，这些年异能界变了很多。唯独上层掌权的那些人没怎么变过。高层那些老东西鼠目寸光，愚昧无知，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根本不顾以后。倚仗自己的异能，自负为高等人，把无能力者称呼为贱种，推行异能者为上的制度，底层没有能力的人，就像原始时代的奴隶一样，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我就曾亲眼见过一个异能为火的小孩，看上去仅十来岁，却狠得下心将一个老妪活活烧死。你可以想见，他的父母是如何教导他的，而今异能界的风气又成了什么样子。我是受到这种风气庇佑的人，但我不认为这是对的。我不能容忍当一个孩子问我这个世界是否人人平等时，我要回答不是，我要告诉他，他只是个低等人，只是别人眼中的贱种。我也不想看到高层的人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倾轧，使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比如你，比如我，再比如你的儿子，权利斗争的牺牲品。”江潜细细的讲述着异能界如今的状况。
　　顾红衣隐约猜到她想做什么，他感到有些意外，这个女孩才十几岁，就想的这样深，这是什么样的人交出来的孩子，简直像个小怪物。但同时，他又隐隐有些庆幸，还好，还好江潜选择了一条虽然足迹荒芜，难如登天甚至可能死无全尸但是至少是正确的一条路，而不是另一个更简单却意味着彻底堕落的大道。
　　这个女孩子，心里是住着太阳的。顾红衣心想。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你不是很清楚吗？”江潜走到窗前，推开落地窗，风呼呼的吹了进来，闷热的屋子顿时多了几丝凉意。
　　“我要做引领变革之风的那个人，要从万万个不敢反抗的人群中冒出头来，大声的嘲讽那些自以为是的异能者，我要把那些人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拉下来。”
　　少女的声音和风一起送进顾红衣的耳朵，心跳忽然快了几分，他知道自己在兴奋，他摁住有些颤抖的手指，笑了笑。
　　“你还真是敢说啊，小姑娘，你知道自己准备做的这些事情，是在谋、反、吗？”
　　江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对啊，就是在谋反啊，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有一天我也许……不，是有一天我一定会死，但是那又怎样？踏上这条路的所有人都会连带着死去的那些人的精神一起，继续走下去，我们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或者不如说只有不怕死的人，才会踏上这条路。那么——
　　你呢，顾红衣，你要成为我的挚友吗，成为我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