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3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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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之后，楚靖再见金则泰，便无法保持面无表情的状态，只是他的头低得更深了。事件的后遗症就是——两个人开始有了简单地问候与交流。
这天楚靖下班较早，凌晨时分便回到家。进门之后他看到书房有灯光透出来，悄声走过去一看，并不是屋主忘记了关灯，而是屋主正在灯光下工作，办公桌上放着文件，人正对着电脑。
楚靖悄然转身，正想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
“你回来了？”
听到问话，楚靖站定答道：“是，我回来了。”
“今天挺早啊。”
“嗯，今天下班得早。”
接下来楚靖就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好，所幸的是金则泰也没有再开口，于是楚靖悄声地走开了。
就在楚靖在厨房里用微波炉替自己热晚餐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有中间人来约楚靖赌台球。谈好一局的价钱之后双方又定下了地点。楚靖不是很清楚那间PUB的具体位置，对方说了一个电话号码，告诉他如果找不到就打电话联系。
楚靖听着，想要把这个电话号码记下来，不由走出了厨房，直走到书房外。他想找到纸和笔记下这个电话号码，心里有点焦急，抬起头来的时候正看到金则泰站在眼前，他用目光向他示意，请求对方帮他拿纸笔过来。
金则泰靠着书房的门框站定不动，笑着轻声说道：“电话号码再重复一遍。”
楚靖不明就里，于是让对方再报一遍电话号码，对方重复了一遍之后以为楚靖已经记住，就收了线。电话挂断之后楚靖有点慌，他还没记住这个号码呢。
就在楚靖还愣怔的功夫，金则泰将电话号码完整地重复了一遍。
接到金则泰递过来的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纸时，楚靖略带疑惑地看了看金则泰，他不敢确定。只是听过一遍，而且他说的也挺快，这个人真的把这么长的一串数字记清楚了么？
“没问题，是这个。”
“你确定。”
“当然。”金则泰点点头。
“你只听过一遍就能记住这么长的一组数字？”
金则泰一笑，“嗯，能啊。我在数字方面的瞬间记忆力不错。”
瞬间记忆力？楚靖被这个词搞糊涂了。
看到楚靖眼里的迷惑不解，金则泰向他解释道：“简单解释起来就是人对数字在一瞬间的记忆能力。一般人能记住的数字位数是7加减2，也就是说在一瞬间可以记得住由5位数到9位数，更加长的数字瞬间记忆起来就有难度了。当然，也有些特别的人，能在瞬间记住更长的一组数字，比如——13位数。”
“13位数，9位数就上亿了，这怎么可能做得到。”楚靖不信。
金则泰笑了笑，“不信，可以试试看啊。”
楚靖满心好奇，真的试了，他编写了几组13位数字，用比较快的语速读出来给金则泰听，然后金则泰一字不错地复述了出来。
嘴里没说，不过楚靖的眼神明白地显露出“好神奇”。
“没什么，记忆力比较好而已。”金则泰笑道。
“当律师是不是都要求记忆力好，那些法典条目都要记下，应该也会要背案例。”
金则泰笑了，“啊，法律是很枯燥的一门功课啊。”注意到楚靖的眼神，金则泰又表情略显夸张地补充道：“读得好痛苦……”
被对方的表情逗得想笑，楚靖心中一动，极力忍住笑意，“有吗？”
“有啊。而且法律、建筑、医科这几门科目和别的科目不同，需要得时间更长。我几乎没以为我会在大学里读到有白头发然后才能毕业。”
楚靖听着，抿了一下嘴唇，他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注意到眼前人的表情，金则泰笑说道：“在做宵夜吗？去看看好了没有。”
一句话提醒了楚靖，他收起手中的便条，快步走回厨房里去。
吃饭的时候楚靖在想：跟他说话了，这算是有进步吗？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总不能不理人，不过也真的不知道要跟他聊些什么才好。他人……还挺不错。想到尹安然说过的“金大哥会照顾你”，楚靖心中漾起一层温暖的涟漪。
从上班的夜总会那里请了假，楚靖赶去应约，按着便条上记录的电话他联系上了PUB里的人，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这场球打得挺顺利，楚靖赢了，收下应得的那份钱，楚靖暗想：只要再打一场，盘口大一点的，他就储够要还给金则泰的那笔钱了。
离开PUB之后，楚靖看看时间还早，就又赶回了夜总会。领班见楚靖回来上班，上下打量了楚靖一会，哼笑了一声，说道：“也不用这么着急，回去休息一下也好。”
楚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味低着头说希望可以再上半天的班。
“嗯，给你算上，”领班这么说的同时，突然伸出手来拉了拉楚靖的衣领。楚靖吓了一跳，急忙躲闪，顿时红了脸。
“哟，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领班嗔怪道。
“没，没什么事的话我去工作了。”楚靖低了低头，想要走开。
领班叫住了想走的楚靖，懒洋洋的声调听在楚靖的耳朵里，让他觉得有点不自在。
“我说你啊，兼职就兼职，也不用藏着，我不会说的。咱们这儿兼职的人多了。不过，你既然要做，不如来找我，我能帮你牵线，而且你放心，我不会比外头那些人抽成抽得更多。”
楚靖来不及细想这段话里的意思，只含糊地点了点头，就逃也似地走开了。待到稍有空闲的时候，楚靖回忆着领班的话，他突然明白，领班所说的“兼职”和楚靖做的兼职并不一样。楚靖的“兼职”是跟人赌打台球，而领班所说的是卖身。
想透了这一层，楚靖站在那里苦笑。他不会这么做，他只想在这夹缝中挣扎着、尽量保持自我地生存下去。
凌晨时，生意开始淡下来，领班叫一批服务生先下班，让楚靖也回去。
“谢谢你。”楚靖低头道谢。
领班斜眼看了看楚靖，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换了衣服回家休息去吧。”
楚靖不欲解释什么，牵了牵嘴角。
回到家的时候，楚靖发现书房仍然有灯光。看样子金则泰最近挺忙的，总是工作至深夜。
在厨房里，楚靖用小锅烧上开水，打开一包速食面。水开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嗯，好啊，有时间，没问题。”听到又是有中间人约他赌球，楚靖心里很高兴，他最近球感极佳，正想乘胜追击。
待听到赌一局的价钱时，楚靖犹豫了。他需要用钱，不仅要还出给金则泰的钱，他还想准备存出这个月要还给地下钱庄的利息。金则泰没有带楚靖去还地下钱庄的钱，考虑了一下楚靖决定将这个月应付的利钱预备出来。
“太低了，不行。”楚靖低声拒绝道。
对方不死心，继续游说，“多少不是赚，下次再替你介绍‘肥羊’。以你的球技，稳赢，来打吧。”
楚靖不甘心，又不太想失去这个机会，他不太会和人讨价还价，只是说“太低了……”。和对方谈起来之后楚靖下意识地踱出了厨房，走到了走廊拐角处靠墙站着接电话。
书房里，金则泰隐约听到楚靖进门的声音，又听到他接电话，工作被打断之后他自己也想暂停一下，就走出来去厨房倒水。没看到楚靖，倒看到了烧得沸腾的水和拆开包装的面。拿起薄薄一包、聊胜于无的脱水蔬菜包看了看，金则泰摇了摇头。
把面下进锅里，略煮过一阵之后金则泰给锅里打下一个鸡蛋。然后他切了一点葱花，又切下几片牛肉放进碗内，再撒上调味料。面条煮好之后他捞起面放进碗里，再倒入汤。正做着这些的时候，楚靖接完电话回来了，看到手里端着小锅正在用筷子捞面条的金则泰，楚靖的脸腾地就红了，后退了一小步。
“来，煮好了，快吃吧。”
食物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楚靖在餐桌边坐了下来，金则泰把筷子递给他，然后端起了杯子。
面真的很好吃。楚靖把脸低下去，尽量专心吃饭，不去注意身边坐着的人。
眼看着楚靖快要吃完面的时候，放下水杯的金则泰问道：“你最近是在做什么生意吗？”
一听“生意”两个字，楚靖先是一怔，然后瞬间联想到了今天领班才对他说过的话，不由涨红了脸，瞪向金则泰，语气生硬地问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金则泰见楚靖有炸毛的趋势，不慌不忙笑咪咪地解释道：“没什么，刚才无意间听到你好像在跟人谈价钱，我就随便问问。”
原来是说这个，楚靖的态度立刻缓和了下来，“没，没在谈生意，要说赌一场球的钱。”
“哦，”金则泰点点头，紧接着又问道：“这里面有什么行规吗？”
金则泰脸上好奇的表情让楚靖觉得，他对这个问题的兴趣是真诚的，并无玩笑的意味在，楚靖便向金则泰解释起来。
“有规矩，约定俗成的那种，真正的赌家还都比较遵守。最通常是两个人打斯诺克，其他人下注，庄家从赌金里抽成给打球的人；也有人直接找上我们要求比赛，各下赌本，这种情况通常赌金不定，有人是随便赌着玩玩，几百上千一盘有；也有人找高手出场，十万块钱打一盘也有人赌过。再有就是两个大哥安排手下的小弟来打球，这种玩法的背后会跟着地盘之争，如果小弟的球技不好，就会出钱请技术好的人来代打。”
“这样啊，还挺复杂。”金则泰听了叹道，然后又问：“如果有纠纷要怎么解决。”
“话事咯。如果开讲也讲不妥，最后就要开打了。”
听到金则泰问到“有纠纷要如何解决”，楚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自己。他没有跟着任何一个大哥，有什么事都是自己出面解决，他个性隐忍，又不太会说话，这些年明亏暗亏不知吃了多少，更有人知道他孤身无靠，摆明地欺负他。楚靖沉默了。
注意到楚靖垂下眼帘，神情中流露出几分黯然，不用多想金则泰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再追问什么。
金则泰笑咪咪地转换了话题：“下一次，再有这种需要讨价还价的事，来找我。我帮你谈。我很会谈价钱，不信你去问老周。”
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金则泰所说的老周是指尹安然的恋人周明义，楚靖露出半是疑惑半是迷茫的表情。他想他是不会真请金大律师来帮自己谈这个。不过，这人对人挺热情。
见金则泰拿着杯子起身要走，楚靖低头坐着不动，想了想，在金则泰身后低声说道：“……你，不要太晚。”
背转身的金则泰，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他应道：“嗯，你也不要太晚。”
“谢谢你。”
听到这一句，已经转身的金则泰又转了回来，楚靖不由抬头看向他。
“还有，家里的食物随便你吃，不要客气。速食面还是少吃为妙。乖。”说着最后的“乖”的时候，金则泰自来熟地伸手，在楚靖的后脑上摸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被他当成小娃娃来对待了么？楚靖皱着眉思索。好像也不是。什么乖啊，真是，说这种话。
回到书房，金则泰没有马上工作，而是支着下巴思索起来。虽然两人之间没有接触很多，仅凭着不多的对话以及他对楚靖的观察，金则泰不难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这么个沉默不与人争的人，会去争取，唯一的原因就是他需要用钱。那笔未还的高利贷是压在那个孩子心上的大石。
现在对地下钱庄的调查仍在进行当中，金则泰觉得时机不是很好，但是他对那家钱庄的背景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是可以先去还钱的时候了。在进行之前，金则泰决定先去看看楚靖工作和生存的环境。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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