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男朋友是恶毒女配这件事》x宝树

3、第三章

　　半个小时后，顾念卿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等她爬回玄机岛把齐琪摁在地上摩擦。”
　　灰暗的夜色淹没一切，皎月斑驳落下微光，腊月的寒风和着雪挥洒而下，凛冽如刀，血痕顺着来路蜿蜒，竹叶随着黑影的前行纷纷而响，血泊中顾念卿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每向前挪动一寸，左臂仿佛在利刃上压过，黑影越来越近，绝望如同毒蛇一寸寸侵蚀她的心。
　　利刃划破寂寂竹林，顾念卿心下一惊，只待那人取她性命。
　　“阿卿，将将十九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来人漫不经心地笑着，眼底却分明闪过怒意，寒芒点点，狭长的眼尾微微扬起，随手丢下身上的墨色披风裹在顾念卿身上将她抱起。
　　“齐全，告诉你主子，再有下次，本座不介意让齐家成为下一个叶家。”
　　黑影应声跪倒，应一句诺，片刻后消失在夜色中。
　　顾念卿轻拽他的衣角道“你送我回玄机岛，元明祖师定会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阿卿，我不会放手了，永远也不放。”
　　他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呢喃，顾念卿只觉得他实在没办法沟通，歪着脑袋沉沉睡去。
　　彼时踏云宫内小池旁，一座小亭围上了蚕丝轻纱，鹿鸣大陆虽地广物博，这蚕丝轻纱却也十分难得，有价无市的宝贝如今不过被人随意用做屏风遮掩，可见主人家阔绰。远处人影摇曳，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小亭中除玉制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连夏日里聒噪蝉鸣也不曾有，只有风拨软蕊和眼前人的碎碎细语。
　　元明受不住这诡异的气氛，暗自吐槽偌大的齐家难道没几个正常人，为什么拿得出手的要么是齐琪这样没脑子的，要么就是齐月这样的怪人。
　　细碎的阳光自枝叶间斑驳落下，将她半侧颌角影射在方寸棋盘上，白皙的脖颈修长如同瓷窑中洁白无瑕的胎瓶，素净茶盏中细碎茶叶或卷或舒沉于杯底，元明自茗香袅袅间抬眼瞧去，她的眸子像极了润了水的葡萄。
　　合该是绝世佳人。
　　如果她此时碎碎念的主角不是我的话。
　　元明托着脑袋无奈地想道。
　　“这就是十九年前曾救下我的恩公吗？如今竟是元明祖师了，这叫我如何报答的好，虽说之前曾见过一面，恩公若是仍不记得我可怎么办，今日本不该穿这身红衣，太过艳丽，恩公该嫌弃我了，恩公怎么总是不说话……”
　　她所说的恩公元明倒也知道，合该是十九年前大战时一时心软救下的小姑娘，那时她神志不清，只知道挥刀，一身白衣生生染成了红衣，却在看到齐月的眸子时停了刀，只因那眸子，像极了故人，只是这小姑娘记了十九年，先前去玄机岛见他第一眼，齐月便激动得晕了过去，鹿鸣大陆茶馆酒楼之所甚至传言元明祖师威仪骇人，直教那齐家家主吓晕了。
　　眼瞧着日头愈发毒辣，齐月的碎碎念也一直未停，元明只觉得今儿个难得清静。
　　忽地如同连上了某根心弦，元明一怔，顾念卿已数小时未寻他，平日里从未这样老实。
　　几乎同时，刺云剑破风而至，直插至棋盘一角，剑柄上绑一薄笺，龙飞凤舞几字赫然入眼
　　“念卿有难，速至。”
　　许多玄机岛的科技受制于停战条约不能在踏云宫内使用，玄机岛子民又多半是无异能者，因而常迟通过传书与元明联系并不奇怪，只是念卿体内植入智能芯片三七，她明明可以通过三七向他求助。
　　“安稳日子过久了，我险些忘了，今年是第十九年，沈肆该回来了。”
　　远处金壁琼琼，鼓乐齐鸣，众人齐呼太平盛世幸得明主，歌舞升平的美好气象粉饰天地间的波诡云谲，不过十九载春秋，六月的骄阳已然刺眼。
　　“他最爱玩了。”
　　将那刺云剑自棋盘拔出，元明转而又俯身看着齐月，那人懵懂地听着他的话，俨然一副听不出其中门道的模样。
　　“十九年前救了你一次，今儿我向你讨这个情，依着齐家的势力，寻一个顾念卿定然不难。”
　　话音未落，刺云剑起，元明御剑离去。
　　然而在他离去的一刹那，齐月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她落子于棋盘，方才杂乱无章的黑子一方一转颓势，对白子一方形成包围之势。
　　“你瞧，你身边若是我，便也不会如今天这般狼狈。”
　　她起身拂乱棋局，笑了起来。
　　“我也爱玩，不悔莫不是忘了。”
　　她笑这世人皆委身于红尘阡陌，情字困人，谁又能贪得一生朝暮。
　　“按他的话，去寻那小姑娘。”
　　齐月身侧婢女应了声诺，只是那婢女眼中无神，呆滞着向前走，像个提线木偶，细细看去，仿佛有一根银线，从婢女的头顶连至齐月的指尖，忽而一动，闪过一抹寒光。
　　“姜仙人，为什么这雕像不能刻出眼睛来。”
　　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顾念卿浑浑噩噩地醒来，眼前却仿佛蒙上一层雾，朦朦胧胧地看见一双白净的手轻抚过她的脸，她用尽力气想要抬起手阻止那人，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这雕像是用灵石所做，若是刻出眼睛，便成了活物。”
　　另一个声音响起，只是这声音空灵而幽远，似是从九重天上传来。顾念卿只觉得呼吸都一滞，难不成，齐琪将她打成了个雕像，还未来得及反应，有人将她竖起，恍惚间她看见那双手拿起一块红布又出现在眼前，红布一蒙，顾念卿的眼前一黑，只听得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和渐行渐远的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在经历多次唤醒三七无果后，顾念卿终于放弃，细细想来齐琪那小妮子虽是招人烦却也没那么大能耐将她打成个雕像，更何况她记得最后是一个奇奇怪怪的男子救了她，可如今她被蒙上一层布，动弹不得，常迟和元明又不知身处何地，纵是她出了名的聪颖，她也不知该如何脱困。
　　“那怪物说的刻了眼睛就能活的雕像可就是这？”
　　门外突然响起纷乱嘈杂的议论声，而后一声巨响，顾念卿只觉得自己也受到了冲击向后移了半尺，幸而这雕像的材质坚硬，又因巨大而笨重，纵是如巨浪般的冲击也不曾让她倒下，只是那红布被掌风掀起，满足了顾念卿的好奇心。
　　入眼是破旧而窄小的屋子，那不堪一击的木门似乎在刚才的混乱中被击碎，一群人簇拥着挤入狭小的空间内，为首的是一个女孩，他们对面是一个瘦弱的孩童，瞧那样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面色发黄，破旧的衣裳此时已被血染红，饶是顾念卿自小见多了世家子弟欺凌弱小，也不禁咋舌他们欺人太甚。
　　“废物，有什么资格呆在叶家。”
　　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所提及的叶家顾念卿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多半来自柔柔姐幼时哄骗她的民间传说，说那昔日的叶家人个个都是妖怪，一口一个小孩子，连骨头都不吐，如今看来，这传说倒也没夸张，连这女孩都如此狠辣，瞧那孩子的伤势，只怕命不久矣，只是这叶家，算算年份应是十九年前就灭门了，齐琪这一打，竟将她打回了十九年前不成？
　　“给我砸了这雕像，破了那怪物的妖法。”
　　那女孩挥袖就又是一掌，将将落下时却被一中年男子拦下，那男子肥头大耳，眉眼鼻唇挤成了花似的笑得谄媚，想是从人群里挤进来费了些功夫，油汗自额头滑落，可他拦着那女孩落掌时也只敢抓着她的衣袖。
　　“澜主子且慢，这姜来是家主的门客，叶不悔又是他带来的，您若是这般，只怕家主那奴才不好交待。”
　　那女孩向后退了一步，将衣袖从那男子手里抽出，左右婢女立刻上前擦拭着先前那男子触碰的地方，顾念卿这才注意到那女孩戴着一副蚕丝手套，不止手上，那女孩全身几乎无一处肌肤露出，就连面部也蒙上了一层轻纱，想来便是叶家那个千年奇才的叶澜，只是这女子在大战之前就销声匿迹，顾念卿对她也只是偶有听闻。
　　“再者，这姜来既是从那羽城来的，您难道不好奇当年木灵一事的真假？”
　　那男子所说的木灵一事，顾念卿曾在史书中读过，传说真神取神木一段，雕刻神像，化身为灵，辅佐真神繁衍万民。她只当那是世人传说，就算是鹿鸣大陆的异能者，也从未有人雕刻神像成了灵物，随手便将那史书丢在一旁梦周公，如今她的意识身处雕像内，便也不得不信这传说。
　　“叶行，让那废物给那雕像刻上眼睛。”
　　那女孩话音未落，便一早有人备水冲叶不悔泼去，清水洗去叶不悔面上血污，显露几分清秀，只那一刹，顾念卿心中一滞，转而又觉得血液俱向天灵冲去，无他，那叶不悔，分明是幼年的元明。
　　顾念卿不记得众人纷嘈杂的话语，她不记得叶澜，叶行等人的惊呼，不记得重伤的叶不悔是怎样拖着残破的身躯强撑着雕刻出她的眸子。她顾不得辨别那是否是元明，哪怕只有一分可能，她也要阻止这潜在的危险，雕像完成的下一刻，顾念卿能够活动的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上前掐住叶澜的脖子，挣扎不开的叶澜眼中点点染上濒死的绝望，众人的惊呼声拦不住她，有人欲上前阻止，而她随手一掌竟将这些人震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