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没了》陈奶盖

37、第三十七章 婚嫁

　　凛冬十一月的时候，隔壁十四班的一个女孩子开展了对计则瑾轰轰烈烈的追求。

　　有多轰轰烈烈？

　　轰轰烈烈到何汝妹叫苦连天：“计则瑾，你不是都拒绝过她两次了吗？她怎么还来找我聊天啊，救命啊。我真的没这么闲。”

　　庄宗杰忍着笑，他蛮想说你真的不闲吗。

　　“笑什么，憋回去，不许笑。”何汝妹眼睛瞪得圆圆的。通着计则瑾这跟线，何汝妹和庄宗杰也越来越熟了。

　　计则瑾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他已经明确的表示过拒绝了，他表过态了，那这件事和他就没关系了。

　　反正从小学起就有女孩子会偷偷往计则瑾课桌里塞巧克力了，人家小姑娘家里人出去出差带回来的巧克力，一共就带了一盒，一盒里就四个，人家给计则瑾塞了三个。

　　可计则瑾哪里是家里会少巧克力的人。

　　计则瑾当时才多大一点，就板着脸了，把巧克力塞回去了。

　　人家小姑娘问他：“计则瑾，你不喜欢吃巧克力啊？”

　　计则瑾一板一眼的说实话：“不喜欢，太腻了。你自己吃吧，我家里有很多，都没人吃。”这话说的人家小姑娘当场就眼睛红红的，去找老师哭了。

　　这事后来由计越的秘书传到计越耳朵里，计越笑骂儿子：“你是真没继承我的多情种啊，怎么能这么和小姑娘说话。”

　　彼时才上小学的计则瑾不屑的扭过头去，他心里想，谁和你一样，全天下的小姑娘你都喜欢。

　　计则瑾从小和他亲爹计越的感情观就不一样。

　　计越想给全天下小姑娘温暖，计则瑾只想和一个女孩子结婚生孩子过一辈子。

　　知子莫若母，计则瑾他妈一眼就看得出，自己儿子和自己丈夫不是一路人，但他妈叹了一口气，她说小瑾你以后就会明白，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计则瑾说，妈，所以你真的能一直忍受我爸在外面胡来吗？

　　只要他拎得清将来家产都是要留给你的，他在外面干什么我都无所谓了。

　　我不行的妈，我只想和一个人过完一辈子，我看不上我爸那样的做派。

　　计则瑾他妈说，好啊，那妈妈祝福你。

　　“这学期再过两个月就结束了计则瑾，你还不告白？再过一个学期就文理分科了，余万稚肯定要去学文的。”

　　计则瑾在把玩他的表带，他平时都不爱戴表，家里给他买了，他不爱戴，就偶尔翻出来放空的拿在手上玩玩。

　　计则瑾应她，开学也才两个多月。

　　“那天你不都给她买汽水了吗？然后呢，她说什么了？”何汝妹那天非常尽职的做好了一个僚机的自觉，只是偷看，觉不偷听踏进教室里破坏气氛。

　　庄宗杰被她轻轻地拽着，连教室里的场景都没有抬头看见。

　　何汝妹用气音说，诶呀，你不要抬起头，你太高了，一抬头就被发现了。

　　庄宗杰就老老实实的蹲着了。

　　“你偷看了？”计则瑾也不意外，何汝妹从小到大都神出鬼没的，简称就是太闲了，哪哪都有她。

　　“对啊，我很牛的好不好，我拉着庄宗杰蹲的腿都麻了，都没让你们两个发现我，够义气吧。”

　　计则瑾打量了一下庄宗杰欲言又止的表情，有点笑意含在语气里，计则瑾说你又欺负人家小庄。

　　“没说什么，她也没拒绝。她说谢谢，然后第二天给我买了矿泉水。”

　　庄宗杰激动了：“真的啊？哇....”看到何汝妹在旁边，庄宗杰硬生生把我操憋成了哇，“我跟你讲，我初中同学说余万稚从来不收男生送的东西的，什么都不收，便宜的贵的都不收。老计，你有戏啊。”

　　庄宗杰被何汝妹白了一眼，何汝妹说你们男生什么毛病，年纪轻轻的叫老计。

　　“那你们女生之间怎么叫？”

　　“我都管余万稚喊小鱼儿的，多好听。”

　　“啧，腻歪。”

　　计则瑾没插嘴进这对小学生的拌嘴里，大部分时候，计则瑾在学校里都是很安静的。他也不是内向的性格，只是不怎么爱说话罢了，嫌麻烦。

　　结果传着传着就被人传着了计则瑾高冷，装逼，但长得帅家境好装逼也不是显得那么让人讨厌了。

　　庄宗杰一直觉得计则瑾这点真是了不起，他说老计，你明明人挺好的，班上男生都知道，干嘛纵容谣言四起的，外头都说你装逼诶。

　　计则瑾再用点力表带就要掉下来点什么东西了，他的手生的大，骨节分明，上帝总是这样不公平，给了一个人好的家世和样貌，还要把所有好的东西通通都给他。

　　计则瑾说，他懒得管。

　　他总是这样淡淡的，比同龄人知道的东西多很多的样子，班上也有些单纯只是想和计则瑾做朋友的人，但又很难觉得和计则瑾靠近了。

　　计则瑾回人话的时候总是礼貌的，但又带着不可否认的淡漠。

　　淡漠难免要和疏离挂上钩的，即使计则瑾本意不是这样，他对谁都是同一副样子。

　　对此何汝妹和庄宗杰说，你要是哪天觉得自己是不是惹到计则瑾让他不开心了，他今天怎么对你淡淡的，你不要多想，很难有人惹得到他，因为计则瑾根本就不会把大部分人的话和事放进脑子里的。

　　“喂？”计则瑾的手机想了。

　　那年头，他是全校极其少数拥有手机的人。

　　“我今天有空，你下课我过来接你。”计越打得电话，他今天会经过儿子的高中，顺带来接他。

　　计越通知了司机，一会记得开到计则瑾学校门口去。

　　虽然计则瑾时常看他爹觉得不顺眼，但计越对这个儿子还算上心，毕竟是他对外唯一一个承认的继承人。

　　下课铃响，计则瑾揣了手表和手机就走了。

　　他向来是不带学校的书和课业回家的，也会交，数学作业英语作业都自己写，剩下的都抄庄宗杰。

　　计越坐到后桌，挨着计越。

　　司机在前头开车，车里一片安静。

　　忽地，计则瑾看见人都快走干净了的校门口里走出了余万稚的身影，她拿着一个布袋子。哦，今天是周五，余万稚可能会去外头的超市买点生活必需品。

　　学校小卖部一家独大，每个商品都要比外头卖的贵个一两毛钱。

　　这都是何汝妹打听出来告诉计则瑾的。

　　何汝妹说，计则瑾，我觉得余万稚是个好姑娘，她跟我说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是坦坦荡荡说得，直接教给我的。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我蛮喜欢她的。

　　余万稚那个布袋好大，撑开来估计都比余万稚的单薄的身板宽一倍了。

　　计则瑾看了三秒，想着她一会会不会拎不动，他转头跟计越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自己打车回去。”

　　计则瑾好赖也是在计越眼皮地下长大的，计越只顺着看了窗外一眼就看到了余万稚，计越说：“你喜欢那个女孩子？挺漂亮的。眼光不错，你长大了。”

　　计则瑾说，你别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计越笑得开怀，他年轻的有些过分，长得不像是计则瑾的爹，倒是像他同样英俊的大哥，计越跟司机说：“老木，你看我生了好儿子啊。”

　　计越拍拍计则瑾的肩膀，你赶紧下车吧，追女孩子不能等的，等了就不是你的了。放心，你爹还没这么畜生。

　　计则瑾转身下了车。

　　结果下了车就找不到余万稚了，她个子也不高，隐在校外的人群里，简直是鱼儿遁入鱼群，分不清哪只是她了。

　　计则瑾也不知道学校附近有什么大一点的超市，他掏了手机给何汝妹打，没人接。他就站在校门口等个运气。

　　还好何汝妹回得快，她说干嘛，我不方便接电话。

　　“学校附近有什么超市吗？我看见她拿着布袋子出去了。”

　　“我没去过，我帮你问问吧。”何汝妹那边安静了一会，何母的声音传进听筒，何母问，谁啊？

　　何汝妹的声音有点隐隐忽忽，她说计则瑾。

　　哦，小瑾呀，小瑾什么时候有空上家里来吃饭啊。

　　计则瑾对着听筒答，礼貌的：“好的阿姨。”

　　他在一群有钱人家的孩子里，格外的惹各家的阿姨喜欢，计则瑾一抽烟二不喝酒，也不说脏话，除了这些显性不招家长喜欢的点以外，计则瑾还具备着不混夜店不去迪厅不飙摩托车的优点。

　　还有一个巨大的优点是，计越是他亲爹。

　　就这几点加在一起，足够这一圈人的家长都对计则瑾报以厚爱了。

　　“问到了，你往校门口的左边走八百米，再过个红绿灯，再走几百米，然后直走，路的尽头就是了。”

　　“谢谢。”

　　“和我说什么谢谢，你有病啊。”

　　何母在一旁小声的问，小瑾要去干嘛啊？他有女朋友了？我跟你说，你可不能早恋，你是女孩子不一样的。

　　何汝妹一把躲开他妈的包围圈，嘴上说着知道了知道了，你想多了妈妈。

　　计则瑾顺着学校外的老街走，要先经过一片老旧的居民楼，他记得自己听班上的男生闲聊的时候说过，这一片都是什么的地方原来的职工宿舍，再过几年说不定就会拆了。

　　庄宗杰和计则瑾混熟了以后，有次小心的问过他，他说老计，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儿啊，你要是觉得冒犯我以后就都不提了，你就当没听过。

　　计则瑾说，你说。

　　庄宗杰说，为什么你们家那么有钱，不把你送去最好的高中啊？或者送你去省城的国际高中读书啊，我听同学说省城的国际高中部，一年学费十二万，但是和外国的高中有交换生名额......还有就是，何汝妹为什么也不去那样的好学校的。

　　计则瑾笑了，他说你小子的重点怕不是最后一句吧，“我不知道何汝妹家里怎么想的，我父母的意思是年纪还小的时候过点正常人的生活挺不错的。”

　　计越他妈对于计越只有希望他平安健康茁壮成长的心愿，至于计越，计越这人长得年轻，心态也年轻，他有次在外头和小姑娘鬼混完回来，带着一身宝宝爽身粉的味道，计越把西装递给家里请的帮佣，计越说：“计则瑾，好好珍惜你人生里为数不多自由快乐的时光吧，你爹送你的第一份成人礼就是放任你二十三岁前野蛮生长。”

　　就是计越这句话背后暗藏的态度，让计则瑾即使再看不惯计越那副天下花都要采一边的作态，还是忍住了他时常想要逃离的心，继续做着计越的儿子。

　　现在看来，这份礼物是真的能让计则瑾心动好多年。

　　他看见余万稚从超市里走出来，拿着好大一个袋子，却意外好像轻飘飘的很，这让计则瑾张不出口来说，我帮你拎吧，看起来蛮重的。

　　余万稚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计则瑾就倚在转角处的邮箱那里看着她走。

　　又是一天阳光将沉的时候，夕阳的余韵给人柔上了一层光，余万稚抬头就看见了那个高挑的身影挡着她世界里的一角阳光，随性又散漫的站着看她。

　　余万稚笑了一下，显得她好像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