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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闯入 ...

  •   兰因剑灵准备在动身前通宵读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明儿不是要到魔界去当人质,而是要去人间参加科考。

      传信用的黑鸽被找到了新的用处,得以幸免于难。
      就是这个用处,于它而言比较屈辱。

      楚兰因每认十个字,就要他叫一声,用来点数。
      “一百五”
      “一百八!”
      “二百!”
      点着点着,黑鸽还会抱怨:“我是魔族信使,你们不能这要对我!”

      楚兰因立了一指在唇间,对魔鸽道:“嘘。”转过头,在沧山的灵力消失前,将空中这行字再记一遍。

      二人依然在摆设用的宗主峰灵堂守夜,李普洱因忙着叮嘱师弟师妹们留山的注意事项,今天就没有来。

      不大的室内,仅一剑一傀。

      原本楚兰因是想读写同步着学,奈何时间太紧,他又从未握过笔,那小小一支狼毫在手里就和滑溜溜的鱼一样,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驾驭。

      好容易写下了字,也是鬼画符,乱七八糟挤成一堆。
      沧山宽慰他,写多了就好了。

      实际上剑灵也知道,自己笔下的字肯定惨不忍睹。
      因为他看不到。
      字不附灵,楚兰因连自己写的东西都看不到,他就和个盲人一般,在纸上划拉,写对写错,全看运气。

      后来他就暂且放弃了学写,只求先多认得几个新字。
      起初的速度也不是很快。
      楚兰因并不愚钝,相反,他对字形的记忆甚至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但他理解不了。

      就像沧山念:“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楚兰因把字音和字形联系上后,就会问:“黍是什么?”
      沧山答:“是一种农作物,长在北方,像小米一样。”

      “那离离呢?”
      “形容这这种作物的排列,一行一行。”

      “那为何要写这种粮食的排列样子?”
      “这是一种‘兴’的手法。”

      “兴?”
      沧山想了想,道:“就是一首诗先用其他事物开头,然后根据这种事物展开联想,引出诗人所要传达的思想感情。”

      楚兰因:“……嗯。”
      这就是听不明白了。

      沧山正要继续给他讲解,楚兰因却忽然说:“你直接给我念吧,我照着你的字,只记住音形就好啦。”
      沧山不是很赞同:“这是死记硬……”
      “我们明天要去魔界了。”楚兰因打断他,认认真真地重复:“明天就要去魔界了。”

      东窗外,夜幕浓稠,星明月朗。
      流水一般的光华透过白纱,照面似成霜雪。

      “无妨。”沧山道:“魔界也一样可以学,我们再……”
      “你让我背完这本。”楚兰因抖了抖手里的册子,“当年听凌华的先生说,诗三百篇,最值得学。我总要通记一遍,才不至于辜负这么多年的心心念念。”

      沧山沉默了下来。
      半晌,他道:“好,那我念一句,你记一句。”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

      在不解其意的前提下,楚兰因的速度堪称一骑绝尘。

      “八千九!”
      “一万九千八百七十!”
      “两万三!”
      黑鸽哑了嗓子:“你们杀了我吧!没有尊严的计数鸽不需要活着!”

      沧山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但语调却一直平稳,他翻过一页,灵力在半空抄写,并诵道:“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黑鸽扑在架子上,正要开口唱数,喉头猛地一紧,徒然张嘴,突然就不能出声了。

      楚兰因与沧山对视一眼。
      有人来了。

      护山大阵重启后,楚兰因更顺手将其中疏漏补全完善,如今有人趁夜色前来,想借大阵的漏洞潜入凌华宗,是不论如何也不能做到。
      但楚兰因可以让他以为自己还能顺利潜入。

      明日出发,元灵却没有取到,仙道盟磨磨唧唧了这么久,再不行动黄花菜都凉了。

      “你先藏起来。”楚兰因对沧山道:“他们一定带了兰因剑来,我离剑身太近就会被封印压制,你看准时机,把剑抢过来,然后往外跑。”

      “封印。”沧山剑眉压紧,“何种印?”
      “十二重的镇灵血印。”楚兰因道:“还压了一截龙骨。”

      楚兰因将地上的书一本本仔细收好,道:“很傻·逼吧?用龙骨镇我,本来就没剩几块的宝贝,有这功夫还不如用龙骨去做灵屏大阵,沉龙关十三城没准还能再撑几天。”

      “快快快,我几百年没见我剑了,也很激动啊。”楚兰因收好书,催促着沧山快躲起来。
      木傀隐去气息站在了灵堂红柱后,与那高柱融为一体。

      楚兰因转过身,重新跪到蒲团上,假装并不知有人闯入。
      他已经做好对方用兰因剑封印偷袭的准备。

      窗棂“咔哒”一响。
      楚兰因:耶?怎么动静这么大?

      一人自以为隐匿地很好,撑着窗翻了进来。
      来人落地声音细微,但听在本就敏锐的剑灵的耳朵里,那就是“咣”一声,和直接摔下来没啥差别。
      剑灵:……仙道盟这是要亡了?

      兰因剑灵面朝灯台,仿佛浑然不知身后,一道黑影正将他裹在素白丧服下的身体拢住。

      宽袖下,楚兰因双手皆是紧握,又是兴奋又是期待。
      ——来吧!
      我阔别百年的本体。

      他连台词都想好了。
      就等封印镇压下来的一瞬间,诧异高呼:“啊,什么,我的剑?!”

      一只手将一张灵符拍上了楚兰因的肩膀。
      楚兰因运足灵力,转身高呼:“啊!什……什么鬼?”
      调子拐了个弯儿,惊讶的效果就大打折扣。

      徐枚手里的符纸被灵气一冲,“呲”地被点燃了,一下子就烧成了灰。

      楚兰因暴怒,照着徐枚的门面就是一拳!
      徐枚猝不及防,竟生生被他打得凌空横飞了一段路,扑通摔在了门槛上。

      “我在哪?”楚兰因怒火中烧,“你是什么东西?!”

      徐枚牙都被打掉了一半,捂着脸骂道:“该死的宋行杯,敢框我……”
      他捏了个治疗诀在脸上,撑着地爬起来,直勾勾盯着楚兰因。

      月出云里,皎皎清辉。兰因剑灵一身缟素,乌黑长发间架了一杆长木枝,那木枝色泽绮丽,薄光缓缓,在月色下若一袭迷离的紫纱。

      他长身玉立,如生长于夜色深处,碧波泉中的一株幽兰,凛然而不可侵,却又因情绪激动,眼皮上浮着一层薄红,漫至弧度优美的眼梢,像是才哭过不久。

      徐枚抹掉嘴边的血,心里居然道:果然是想要俏一身孝,也不算白挨这一下了。
      他摸了摸袖子里的符,寻思着估计也不会管用了,那姓宋的给了他打开护山大阵破口的方法,却没将好人做到底,真让他拿下兰因剑灵。

      一招不成,徐枚就要开溜。
      可他遁地符刚捏了一半,胸口如被大锤击中,符纸法器掉了一地。

      楚兰因狠踹了他一脚,宽袖一展,将那些符纸全数扫出了门。

      “好一个仙道盟。”楚兰因垂眼看着胳膊已经复原的徐枚,“既然你送上门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抬手盖住徐枚天灵。
      徐枚见他要废自己修为,大吼道:“楚兰因,你快要自身难保了!与其便宜了魔族,不如把元灵献给我们!”

      剑灵无动于衷,徐枚索性豁出去,边挣扎边道:“你以为你去魔界会好过?!清修的灵体入魔界,再厉害也会被压制九成!”

      他“嘶嘶”笑道:“你长的这样好,又是个炉鼎体质,那七个魔将可惦记你许久呢,他们不是送了花笺要轮流干你吗,你坚持到现在,不就也是在待价而沽么?!”

      “啰嗦。”
      楚兰因关节用力,就要将灵力捣入徐枚经脉。

      ——叮铃。
      楚兰因眼睫一颤。
      他没有动,却清晰听到自己足腕上的铃铛响了一下。
      低头看去,只见一枝藤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潜到了他足边,枝梢微扬,轻轻拨了一下环上的一小枚银铃。

      于是楚兰因想起来,沧山说过,他要少亲自动手。
      都交给他的木傀。

      “……好罢。”楚兰因皱着眉,低声自语道:“就让你再胡言乱语一阵。”
      他用力扯了徐枚的后领,就要把这人往沧山的暗室里丢。

      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锐响恍如一瞬,十二张血色灵符破空而来!
      楚兰因反应迅猛,立即松开徐枚,飞身后撤三尺,翻掌便要运灵抵御。

      嗡——
      一声沉闷龙吟自大门外响起——

      楚兰因瞳孔紧缩,体内灵力如洪流溃堤,一泻千里。
      他用力扒住门框,才没有让自己因脱力软倒地,而那坚硬的木条也被他抓出了道道裂痕。

      “他说的也非全错。”
      谷生阳低哑的声音在殿外长阶的尽头响起。而后一个眨眼间,他竟已出现在楚兰因面前。

      谷盟主大步上前,将兰因剑灵打横抱了,大步向内走,同时身后狂风大起,将徐枚掀了出去,木门也“砰”一声随之关闭。

      谷生阳道:“那传信鸽被下了谬言咒,它说的日子是错的。魔族请兰因剑在初六,你提前两日出发,等着你的就是郊外的缚灵阵和整整二十几个时辰的车轮战。”

      谷生阳将楚兰因放在殿中蒲团上,扶着他的肩膀,却不敢看剑灵。
      “他们争执不下,最后决定谁能拿下你,谁就是元灵的所有者。”

      “所以?”楚兰因一身灵力溃散,冷笑道:“谷盟主不惜请出半幅龙骸和兰因本体,就是为了事先舞弊么?”

      “……我没有。”
      谷生阳闭了闭眼,伸手将兰因剑灵的腰封解开,再施力一拂,白袍滑开,委落于地,层层叠叠如堆细雪。

      谷盟主拿得起千钧重的百川剑的手,此刻却在颤抖,可他动作却是不停,依然有条不紊地探入剑灵领口,向下褪着里衣,剥出个白皙莹润的肩来。

      谷生阳抵了额头上去,哑声道:“兰因,对不起。”

      十二张血符牵连着兰因剑的本体,龙骨对灵体有着绝对的镇压力。
      楚兰因在他怀中瘫软,却又冰冷无比,仿佛一具新死不久的艳尸。

      谷生阳将楚兰因抱高一分,干裂的唇就要贴在剑灵深陷的锁骨上。

      他气息灼烫,喉结剧烈滚动。

      “与其让他们为了元灵,百般折辱于你……”

      “……那不如我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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