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幻》霂夜

2、（二）

　　四年后。

　　我年方十七，已经出落得惊世绝艳。当然，也再不满足于终日对着母亲日益枯朽老去的脸，伴着佛经的木鱼声发呆。我收拾好衣物和银两，准备再次逃离。

　　夜里，我终于走出房门，却在将要离开的瞬间，发现了倚靠在门边看着我的母亲。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母亲却沉着异常，施施然走过来，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颊，语气就如她的手一样冰冷，怜嫣，去哪？

　　我才刚想开口，母亲的另一只手又拉起了我的手，冰冷的触感刺激我的手掌，令我毫毛根根倒竖，是要去见，四年前的那位公子么？我一惊，母亲……

　　母亲松开我的手，然后开口，怜嫣，你决定了么？真的，要去见他么？你要想好，你四年前，才刚从那大将军府邸逃出来，才过了四年，你便又要出去了？母亲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在寒风中显得更冷，怜嫣，你要相信，佛想要渡化我们成仙，只是我们要历经万劫。你的情劫是那将军，如今已经结束。你还想要陷入第二次情劫么？

　　我摇头，然后不住地后退，不是的，母亲。他不会是我的劫，他是我爱的人……母亲，怜嫣必不会像曾经那样再次遭劫。母亲，我必须去见他。母亲……

　　母亲也摇了头，苦笑着叹息，然后开口，怜嫣，你知道么？你这样，真的好像你的曾经。这样的话，真的和上一次，你逃离我身边的时候，说的，一模一样。怜嫣，是厌倦了我，还是厌倦了佛？怜嫣，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怜嫣，你要相信，无论如何，佛一直在我们身边。一直都在。
　　然后她再度叹息着离去，余音在寒风中，经久不散。

　　我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无法想像她就这样轻易地放我离开。我想起母亲的最后一句话，模仿着她的唇形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佛一直在我们身边。一直都在。然后也叹息一声，却是带着雀跃的心情——终于是，可以去见他了，他的蹙眉和微笑，在我的梦里百转千回了多少次。现在，终于可以不用单单在梦里想念。

　　而母亲，我会将她彻底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