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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归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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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彻底消散,忆珠缓缓回到执偶手中,王书叶看着已经缩成一团的老人,百感交集,说道:“看出来了吗?你的所作所为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明白为何你用阴阳人饲养了几百年她只有神识却不曾复活吧?因为她根本就不想活。”
无论是因为自己还是白似离,白似离的疯狂是因她而起,树妖心里愧疚与自责,明明她不想伤害村民,可白似离却为了将她复活罔顾人命,她怎能心安理得的去活着?她也更不想面对白似离,这位她曾经自认为好友,自认与刘方记有一样品行的人却是杀人狂魔,杀的还是刘方记视为珍重的村民!
白似离自负只有自己一心为树妖,可他却不知树妖说的友人不仅是在情,还在心,她与刘方记一样不希望村民受伤,而且还是被她所伤,所以在刘方记提出将她囚禁时她爽快答应。
他们想的更多是别人,而白似离想的却是自己,所以在知道刘方记临前对白似离的嘱咐后她没有怨恨,却去在意了村民的存活,一切只能说明白似离还不够了解树妖,所以选择了与她背道而驰。
王书叶的话像把刀在割白似离的骨肉,一刀一刀将这位老人内里伤的鲜血淋漓,差点喘不过气,也差不多要喘不过气了。
“原来是她没有原谅我,也没有原谅她自己。”,说完这句,这位活了近五百年的老人终于长辞于世。
白似离最后的姿势是对着记忆回现的方向跪着,也不知道是在忏悔还是祈求原谅。
王书叶有些感慨:“这世间最说不清的就是情感,偏偏又是最贵重的,让人无法拒绝。”
执偶平静道:“不是无法拒绝,是他自己就选择了接受。”
“我以后……可不要像他那样,伤人又伤己。”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
“但是我可以选择。”,王书叶看着他微微勾了勾唇边:“你别呛我了。”
他惬意的环胸:“没有,只是实话实说。”
王书叶不以为意,只看着白似离与执偶说:“让他的遗体在这待着吧,交给祁夫人去处理,咱们只是局外人。”
“嗯。”
王书叶转身欲走,结果刚踏步就没力,只好无奈道:“接下来怎么办?我可说清楚了,现下是一步路都走不起了,虽说事情按着计划走了,可你还是让他有了对我下药的机会,这保护不周的罪你得负吧。”
执偶扶着他,悠悠说道:“要想恢复原状只能等软筋散的时效过了,你的情况可能还需一个时辰左右,不过有个法子能将时效缩短。”
王书叶问:“什么法子?”
“上下蹲,血液循环能促进软筋散在体内蒸发。”
“不早说。”,王书叶歪歪斜斜的往下蹲,结果直接一屁股蹲到了地下坐着,他也一下子回过神:“等等,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软筋散能从体内蒸发,不都是直接下肚吗?你诓我的?”
执偶好整以暇的看他,不在意道:“不信便算了。”
“我还真不信。”,他的态度更加确信是在诓人,王书叶发现自己的脾性是越来越差,从前他一年四季都没说过两句重话,遇到执偶之后他倒是改变了不少,都是被气的。
突然,执偶在他面前蹲下,王书叶立马就知道他的意思,不管是不是示好他都没了脾气,双手搭在他肩上就爬到了后背,在他站起来后王书叶叫住他先别动。
“我躲一躲。”,他想到要是自己被一男子背着招摇过市,那不得丢脸死,本来就被冠以孱弱废人的称谓,这一背要是被传出去别又给他加个双腿瘫痪,动弹不得,这可真就添四州笑柄了。
他把人家的斗篷掀开然后躲到下面,让斗篷连着他全身盖住,他就与执偶底下的衣服相贴,这一看也是新奇,上面斗篷一身黑竟然完全遮住了底下衣物的一身白。
执偶脸上闪过一起慌乱,也就忘了托住王书叶,直到王书叶出声:“干嘛呢?还背不背了?”
“嗯。”,执偶应了声才拖着他往前走。
“你咋了?”,几步路后王书叶发现他的古怪,实在是他一步一喘,王书叶在他背后不仅听的实实的还能感受到,他没这么重吧,哪有刚开始没几步路就喘成这样的。
他似乎踟躇了会才说:“你……呼吸声别太大。”
“哈?”,王书叶纳闷,他不就寻常的呼吸声吗?哪就大了:“什么毛病,你干脆叫我别呼吸得了。”
“我本不能与人过于亲近才穿的斗篷,听明白了吗?”
王书叶脱口而出:“还真有毛病吗?不能与人亲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现在听说了,我天生便是如此,你若想我不半路将你放下就听我的,慢些呼吸。”
王书叶不想半路被围观,只好屏着缓慢呼吸,但还是好奇的问:“我看你触碰过他人,也没这情况啊?”
执偶微喘:“我躯体不能碰人,手脚自行保护就不碍事。”
“不能治好吗?一触碰就只会喘还是另有其他不适?”
“是我不愿意治。”
王书叶突然觉得这副温热矫健的躯体让人可惜,不由伸手用指尖轻轻划过:“不治的话会有麻烦吧,你今后娶媳妇都不能亲热,人家姑娘会嫌弃的。”
可能是感到痒意,执偶将他往上拖了拖,说道:“我不娶亲,倒是你,张口闭口都是娶媳妇。”
“不娶亲?那多孤单啊。”,王书叶眯眼欢笑:“从小我就想快些长大,然后娶个美娇娘,舒爽的过自个的小日子,不然多对不起我王家大公子的身份啊。”
跟他聊着执偶话也多了起来:“我听闻人界男子都是志在四方,你怎的就这点志气,不去科中谋个一官半职?”
王书叶悠然说道:“我王家祖训,不进庙堂不参与皇权。”
一直以平民百姓自居的王家能历经各个朝代主要也是这个缘故,无论何人称帝,王家都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就作壁上观。
执偶语气淡漠:“我还以为是王家大公子能力欠缺,产生怯意的缘故。”
“怯意?呵。”,王书叶不屑的冷笑,可又想到什么泄气的脸靠在执偶背上,嘀咕:“我怯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能护好王家。”
在这个修术者为强者的人间,他身为王家家主唯一的儿子,却没有任何术力,反而还要他人去护着,任谁都会忧心王家的将来真的能交付到这样一个人的手中吗?
执偶的语气坚信:“我觉得你能,你比任何人都能护好王家,因为你是王家人,你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它。”
王书叶喜上眉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不能辜负你的信任。”
“嗯。”,执偶应声又停下脚步,王书叶疑惑拍了拍他,他道:“痒,挠挠。”
王书叶也不知道他指的哪,就随手乱摸,边摸边问:“哪儿啊?”
“你呼气过重了,痒。”
没办法王书叶只好憋着气给他把整个后背挠了一遍,到祁家的时候憋的一张脸涨红,何五看到不解:“这是发烧了?”
王书叶瞪着双目:“你发癔症看错了!”
他们将白似离的来龙去脉都与祁小遇说了清楚,她怀里抱着祁甄,面上没什么表情,放桌上的双手早已握成拳。
何五是全程惊呼:“这算不算是百年疑案被解?这样的话诅咒就没了,往后族里男子的性命就算保住了啊,两位真是厉害,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白似离就是姜大爷的?”
王书叶笑着:“是你告诉我们的,他在与王成交手时是跛着脚,又拿着长棍,不难猜出是个老人,而村里最方便行事的便是他,孤身一人守着墓地,做的事在人看来合情合理,所以很难想到他身上。”
他对祁小遇道:“如今白似离已死,之后的事你打算如何?”
“都死了还能如何。”,祁小遇嗤笑,眼里满是不甘:“真是不公平,死亡就可以将一个人的罪行一了百了吗?那些被伤害过的人呢?谁给他们公道?”
执偶看似无意说道:“世上若是真有那么多公平,又怎会有那么多无奈。”
外头日光正烈,像极了刘方记三人在院子耕地时的天气,王书叶精神恍惚。
何五突然说出一句话打断思绪各异的几个人:“不过白似离是混蛋,可当许郎中怀疑是他给刘方记下毒到人尽皆知直接认定就是他害人,就这样顺着白似离设下的陷阱害的整个村跟着遭殃,这是不是也有点……自作自受啊?”
后面那句话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而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他又赶紧弱弱的补充:“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只是觉得,不确定的一件事为何要弄的人尽皆知呢,要知道谣言是最可怕的,人传人的,从这个人嘴里出来到另一个人的嘴里是很容易变味的”
王书叶抿了口茶,别有意味的说道:“你说的……也是。”
晚上,祁小遇还是遵循树妖的意愿,将她与刘方记的白骨合葬,树妖虽说有了神识,但妖力不再也不能再化棺,今后若是不再继续饲养阴阳人,那一丝神识也会灰飞烟灭,与死人无异。
回去时经过白日白似离倒下的地方,发现那里居然多出了一尊石像,雕工粗糙看不出容貌,只是那个姿势是白似离最后离去的姿势。
王书叶知道这是祁小遇的意思,正如执偶说的,世上真有那么多公平可言,就不会存在那么多无奈,但是无奈并不是什么都不做,他们有权去宣泄自己的不满,也仅此而已。
事后两天王成才醒来,确认他已经完全恢复,王书叶他们也该踏入回家的路程。
在小样村耽误了近半月,再加上一开始路线的偏离,几人不得不加快脚步,等他们到黎城又是一月后的事了,而那时离王书叶的及冠礼还剩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