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公》俟竹

27、Chapter27

　　八月底，段雨去南香读大学的事情可以说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三个人大清早八点多送她到机场。
　　前一天晚上，张景安跑去段雨家过得夜。

　　两个人坐在床上，看着段雨手机上买好的机票信息发呆，张景安心里不怎么舒服，下床走到段雨衣柜前，问：“行李收拾了吗？”
　　“嗯，再帮我检查一遍吧。”
　　“好。”

　　张景安走过去把段雨行李箱打开铺到地上，看了一下第一层：“没带充电宝。”
　　“我去了再买吧。”
　　“嗯，也行，现在带上很重。”
　　段雨看着他的背影，盘腿坐在床上：“你看我那件黑色的小礼服带了吗？”
　　张景安回头看她，挑眉：“带礼服干什么？”
　　“开学典礼，我主持。”
　　张景安了然，随后感觉到不对：“那不是很多男的会看到你。”
　　段雨轻笑一声，“也许吧，”而后补充一句，“我对他们不感兴趣……他们不会这么爱我的。”
　　他们都是想泡我来证明他们自己有魅力罢了。

　　张景安叹气：“你被褥怎么办？”
　　“还没想好呢，自己搬吧。”
　　“那么多东西，你又不是千手观音。”
　　“那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陪你去一趟算了。”
　　“嗯。”段雨轻声应了一句，她不舍。

　　张景安迅速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明早九点半的飞机，今晚早点睡。”
　　“好。”
　　段雨迅速钻回被窝，散开头发，给手机充上电，然后笑了一下，眼巴巴地看着张景安：“小张，关一下灯。”
　　张景安笑着点头，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然后关了灯摸黑走到客房。
　　小雨，希望小雨平平安安。

　　第二天早上六点，张景安的闹铃响了，他是被吓醒的，昨晚睡得很不好，做了一场恶梦，段雨和朋友们出去聚餐的时候，车祸，死了。
　　心脏剧烈地跳动不止，张景安坐在床上紧紧地把自己蜷缩起来，试图冷静下来。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下床，段雨房间的门没关，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她熟睡的脸庞，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转身去厕所洗漱。

　　七点整，他才舍得叫段雨起床。
　　两人草草检查了一下行李，然后去外面吃早饭。
　　“老板，来两份豆腐脑，”张景安回头看了一眼段雨，对上她的目光，笑了一下这才转头继续说，“两份油饼和一杯豆浆。”
　　老板大嗓门地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问：“在这吃？”
　　“对，”张景安点头，“麻烦豆浆帮我打包。”
　　“好嘞！一共15。”
　　“嗯。”张景安扫码付了款。朝段雨走去。

　　段雨早上起来这么早，不太想说话，张景安在一边碎碎念，她就是听着，都觉得安心。
　　过了一会儿，他们的饭都上齐了，老板还热情地招呼了一句：“和女朋友出去旅游啊？”
　　“不是，送她上学。”
　　“哦！那可不敢耽误，一会这块儿可容易堵！”
　　“欸！谢谢您！”张景安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回应。
　　心里道不出的难过。

　　张景安手里一直捧着一杯豆浆，直到机场了，这才让段雨一点一点地喝完。
　　杨如和江衍良也来了。
　　本以为今天是送段雨走，结果取出来的两张机票还没把杨如吓死，最后才知道，张景安决定去南香暂待两天时间。

　　九点十分，他们要检票了。

　　杨如望着段雨的行李箱发呆，嘴巴张了又关，关了又张，憋不出一句话来，终究是鼻子一酸，先夺眶而出的眼泪诉说了一切，段雨扔下行李箱，替杨如擦掉了眼泪，她紧紧抱住杨如，狠狠咬住牙齿，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捋了一把杨如的头发，又浮现出平时大大咧咧地样子安慰道：“没事大小姐，臣妾只是去读几年书，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和江衍良好好的，有需要吱一声，臣妾上刀山下火海都回来给你当伴娘。”
　　“……好。”杨如的眼泪又滑进了脖颈，沾湿了衣领。
　　“小雨。”她轻轻唤一声。
　　“嗯。”
　　“平平安安的，学习顺利。”
　　“好，那我也祝你平安顺利，幸福快乐。”
　　“你去了南香肯定要不适应一阵子，那边很潮湿，没有北辰干燥，记得给自己买个烘干机，不然衣服洗了都干不了，穿上容易感冒。”
　　“好啊，我记住了。”
　　“还有，我有空了和张景安一起过去找你……我不想跟你关系变得越来越淡。”
　　“好，”段雨笑笑，宠溺道，“巴不得你来。”
　　“嗯，好好吃饭，别靠节食减肥，营养均衡才是最重要的。”
　　“我记住啦，都记住啦！如如，你一切顺利。”
　　段雨缓缓地走到一边，拉上行李箱：“如如，我要走喽！”
　　杨如拼命挥手：“一路平安！到了发消息！”
　　段雨笑着说好，挽着张景安的手，坐上电梯走了。

　　杨如看着段雨渐行渐远直到消失的背影，彻底忍不住了，蹲下身子埋在自己的臂弯里，放声大哭。
　　江衍良皱着眉毛，蹲在她的身边，把她圈进怀里：“如如，如如啊，乖……”

　　段雨检完票，才感觉心里的酸涩涌上心尖，她坐在飞机座位上，把头偏向窗外，没有哭出声，眼泪却蜿蜒至脖颈，玻璃上的人影被蜿蜒的水路割裂地七零八落。
　　就像今天的南香，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寒气直逼进骨头缝隙。
　　段雨和张景安打车到南香大学。

　　好歹是个双一流大学，坐落在市中心，周围吃喝玩乐设施应有尽有，学校环境也不错，还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段雨赶紧给杨如拍了两张照片，说自己已经到了，报到完毕之后去宿舍逛了逛。
　　段雨和张景安把邮寄过来的两三个行李箱累死累活扛上三楼，发现宿舍里面已经有人到了。
　　四人间，看分好的表，自己在A床。
　　对面B床人还没来，C床前面站了一个姐妹，带一副黑框眼睛，盘了一个小丸子头，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她见段雨进来，小幅度地招了招手，自我介绍道：“同学你好呀，我叫艾嘉。”
　　“艾嘉，你好，我叫段雨，下雨的那个雨，你好可爱啊！”段雨也给她招手。名为“艾嘉”的女生笑了笑，说了一声：“谢谢！”。
　　段雨随后看了一眼张景安，解释道：“这个是我男朋友，他来帮我收拾一下。”
　　艾嘉看了一下张景安，点了点头，连忙说“没事没事”，然后没有多说什么，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过了一阵儿，段雨已经把被褥铺好了，她正准备出门，宿舍门被敲了两下然后推开。
　　探出头进来的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女生，有一点点微胖，但是穿着米色的卫衣和阔腿裤，很可爱！
　　她只拉着一个粉色的行李箱，上面贴的全是小花贴纸。
　　她比艾嘉要开朗一些，一进来就打招呼：“嗨，姐妹们。”
　　段雨，艾嘉纷纷打招呼，她进来看了看，自己是B床的，跟段雨正好是对面铺。
　　随后她靠在桌子上，开始介绍自己：“我叫于宇婷，于是的于，宇宙的宇，娉婷的婷。”
　　段雨了然，和艾嘉开始介绍自己。
　　于宇婷注意到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张景安，表示疑问，段雨立马解释是自己男朋友，于宇婷笑了一下，立马说：“我男朋友一会儿到。”
　　段雨笑笑，告辞了两位，拉着张景安准备再去逛一逛学校。

　　张景安和她十指交扣，打着伞漫步在校园，他们在湖边晃晃悠悠，张景安笑：“你不等等最后一位舍友？”
　　“没事，迟早会认识的。”
　　“嗯，也是，那你就跟我多待一会。”
　　“好。”

　　他们拥吻，在无人来访处，在漫天水雾中。

　　段雨笑着打他，看到周围没有人，这才放心，继续拉着他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有一位短发的女生匆匆忙忙跑过来，停到他们俩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拿出一张照片，给段雨递过去：“我刚拍校园，结果无意中拍到了，很配，我留着没用，就给你吧。”

　　段雨看了一眼照片，湖面被雨滴打落出雾气，晕染一片，南方的雨，总是多了一分韵味，他们在这浩渺天地间，相拥而吻。
　　真的很好看。
　　她收下照片，对短发女生道谢。
　　短发女生只是点点头，又捏着相机走了。

　　段雨看着女生远去的背影，除了有一点点过分消瘦之外，她对张景安说：“像不像如如？”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张景安咂咂舌，也表示认可。
　　“好像，说话的语气，冷冷的脸色。和我刚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几岁见的她？这都能看出来？”
　　“啧！我说的是她初三暑假回来那会儿。”
　　“嗯……”张景安还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最后点点头，“确实像。”
　　那时候杨如刚从南香回北辰，段雨久别几年之后再一次去找她，她在收拾自己的房间，看见段雨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甚至有几分默然，感觉她们像是第一次见面。
　　依旧是段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如如，我是小雨！”段雨笑着对张景安说出这句话，记忆重逢时，她又说，“现在想想，感觉过去好几年了，就因为这一句话，牵绊了我们俩15年。”
　　“我说，你别忘了！我也是跟你俩一起长大的！”张景安不服，准备炸了。
　　段雨白他一眼：“你能比？”
　　“嘁，那还不是把你追到手，毕竟这才是真正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跟我玩养成系真人版是吧。”
　　“怎样，你迟早是我老婆。”
　　“嗯嗯嗯嗯嗯，对对对对对，美不死你。”
　　“就是美死我，想想就美滋滋。”
　　“真不要脸。”
　　“就是不要。”
　　“哼。”
　　“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