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缸沙》关余

2、第一章 哥

　　天还没擦亮，李元肄就带着两个弟弟起床晨练，李中周看见甚是欣慰，清了清嗓子，走到李元肄跟前问：“怎么，有事有求于我？”李元肄干笑两声，“确实有一事。”只听李中周冷哼一声“说罢。”
　　“父亲，你可记得昨日书童那一事，我见那新来的顺眼，可否让他来？”话毕，底池急得直跺脚，小声道：“公子，你要做甚么？”李元肄不语，直冲他笑，心道：当然是看看父亲的反应，以后才好出对策。
　　“不成。”李中周答得十分坚定，“为何？”元肄故作低落地问道。
　　“此后他得同你一起去书院，以正式生的身份，你就肖想罢。”
　　“可是父亲……”不等李元肄说完，李王爷一拍脑袋，“是了，元肄你跟我来。”俩人走到后院，昨日与陈弧相遇的地方，一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李元肄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觉得有些尴尬。陈弧照旧立于阡陌之中向湿土上撒沙，忙活来去，净是李元肄琢磨不透的事。
　　“陈弧啊。”其闻之放下手中的活，拱手鞠躬道：“王爷。”李中周点头“小陈，你虽比元肄小些，但比他性子沉稳，往后到了长麓书院，还需多看着他，这事就交给你了。”
　　陈弧看向李元肄“放心吧，王爷。”李中周乐呵地应了几声好，“你俩还没相认吧？”
　　“认识了。”李元肄忙道。“还没。”陈弧道。几乎同一时间脱口而出。
　　俩人面面相觑。
　　“还没。”“认识了。”又同时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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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既然这样，那就抛开曾经，重新认识。元肄，小陈是你的弟弟，你不可对他任性。”
　　“哼，我可没有比我高一个头的弟弟。”话落，李中周便一巴掌呼过他的后脑勺，“小陈，这孩子宠惯了，你别太介意，他本性不坏的。若是他把你怎么了？你便告诉我，本王让他去爬着出门在城里溜一圈。”陈弧抿着唇，“是，王爷。”
　　“元肄，你也得把陈弧当做弟弟来看，你们之间是平等的，不许对他吆来喝去。”李中周悄悄地对李元肄说，见他没反应，没忍住提高音量“臭小子，你听见没有？”
　　“啊？哦，哦。”李元肄有些呆头呆脑地回着。

　　过后，李元肄迟迟不见离开，一直来回渡步，陈弧没管他，继续打理他的花草，李元肄被他无视得有些气愤，但又不得承认，这种无视反而减少了他的尴尬。
　　“哎，昨日的事实在抱歉，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事翻篇了，如何？”
　　陈弧手中的活儿不停，他道：“无事，换做事我也会如此。”
　　李元肄愣了一会，他本以为陈弧会高傲得回一句“小事而已，无需多言。”或是“公子有如此闲情雅致，不如多背诵几首诗。”简单来说就是，你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原谅你。
　　听他们这么一讲，心情爽朗许多，“你得尽快收拾行李，过些日子，我们就得到浔阳去。”
　　“多谢提醒，我会尽快收拾。”
　　李元肄十分满意他的态度，“还有一事，以后我唤你为？”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啊，旧事重提。
　　“公子随意罢。”陈弧背对着他，因此看不到表情。李元肄又来了兴致，他笑眯着眼“陈弧？小陈？弧儿？”
　　陈弧“……”
　　“不如，唤你数释？显得我们兄弟俩关系特别好。行，那你叫我幼谦哥哥如何？”
　　“幼谦。”
　　“不对，是幼谦哥哥。”
　　“……幼谦哥。”
　　“啊呀，也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忙完了去朝禧苑找我。”
　　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陈弧的眼中。
　　“哥。”陈弧小声低唤。
　　陈弧看着孤傲，实际胆小到骨子里，他不敢奢望旁人向他伸出的手，也不敢伸手去拉人，他怕狗怕极了，无名指少的半截指头无时无刻得提醒他。他被迫颠沛流离了七年，世道教他不得怜悯，不得温柔寡断，不得信服于人。
　　如今又要他给人关怀，他做不到，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秋来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