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桥段》上官云希

35、第 35 章

　　娜塔莉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耳边除了风声和脚下积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再无其他。娜塔莉亚其实这时已经很累了，她还是提醒自己要完成考试进度和五星评选。每次娜塔莉亚的疲倦达到临界点的时候，她都会戴上耳机打开随身听到外面沿着街道跑一圈，然后洗个热水澡再接着学习或者工作。她的确是一个很拼命的人，虽然她自己从不觉得。
　　“对了，这周末要去看看妈妈。顺便把我给她买的棉服带过去，穿上了棉服，妈妈一定不会觉得冷了。”
　　娜塔莉亚走到一个拐角，再往右转就是公寓的大门。就在这时，娜塔莉亚停住了脚步。她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连帽外套、天蓝色牛仔裤的男人在她的公寓门前踱来踱去。那个男人把头藏在黑色连衣帽内，双手插在外套的手袋里。男人只穿了一双黑色休闲运动鞋，他不得不来回踱步保证他的双脚不至于失去知觉。
　　娜塔莉亚倚着拐角的墙边观察着这个男人，她从这个男人的身形和走路的体态来判断，这无疑是令她内心感到恐惧的那个男人。
　　“是他！是他！绝对是他！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他又回来干什么？是不是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回来要钱的？他去找妈妈了吗？”
　　千万种思绪及不安涌上了娜塔莉亚的心头。父亲约翰的突然造访打乱了娜塔莉亚的心境。她对父亲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并不感到惊讶（因为父亲总是能通过各种狐朋狗友打听到自己和母亲的住处），让她担心的是父亲为什么又回来了。之前的种种事实摆在眼前，除了钱他回来还会为的是什么，难道是回来向她们母女真诚道歉，然后重新生活在一起吗？这可能吗？萨拉已经经受不起他的辱骂和拳脚了，约翰如果见到了她，她会立刻死掉的。
　　约翰在娜塔莉亚公寓的门前继续来回踱步，速度越来越慢。为了让脚底板暖和一些，他不得不每走几步就跺跺脚。娜塔莉亚瞬间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一颗颗从她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流出来，顺着脸颊流向她最苦闷的心里。此时的她内心极其矛盾，她不应该让父亲在大雪天里挨冻，应该起码尽到做女儿的义务，让父亲进屋暖和暖和。可是她又想到小时候父亲对母亲施虐的情景，她害怕父亲会对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父亲回来究竟是为什么。
　　一向积极乐观向上的娜塔莉亚此时此刻却变得崩溃无助，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一丝丝愧疚感和巨大的恐惧感撕咬着她，她紧紧地捂住嘴，生怕约翰听到她。在六神无主的情况下，娜塔莉亚不由自主地向巷子外面走去。她拿出纸巾擦干脸上的眼泪，已经哭红的眼圈在寒风中被冻得有点肿胀，轻声咳了两声。右手从包里翻出手机。
　　“杰克，你现在能来接我吗？”

　　被赶出来的劳拉怒火中烧，她快速地坐上汽车，开着她那辆米黄色小型二厢面包车向家驶去。杰夫的不辞而别本就让劳拉大吃一惊，而且还带走了她的最爱——莉莉。现在劳拉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她对怎么寻找莉莉的下落无从下手。情急之下，她哭了出来。她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捂着嘴角。眼泪从她的眼睑顺着手背往下流，她现在真的六神无主了。她感到被杰夫抛弃，被家庭抛弃，被世界抛弃。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她有多想和莉莉在一起。她想摸一摸莉莉那洁白而又稚嫩的脸颊，想载着她送她上学，想给她做她喜欢吃的东西。一丝丝愧疚感涌上了劳拉的心头，她后悔没能多陪陪莉莉，她后悔把青春给了那些用下半身说话的男人们。最后，她一无所有，除了那套房子。
　　劳拉把车停在房子外边的草坪旁，快速地进了屋子，她生怕有熟人或者邻居看见她狼狈的样子。直接冲着酒柜走去，倒了一杯威士忌，又去冰箱里加了一块冰。然后，她猛地将一杯冰冷的液体灌进了自己的胃里。她希望利用寒冷和酒精将她的身体暂时麻痹，逃避被丈夫女儿抛弃的事实。她瘫坐在沙发上，望着屋子的一切。空虚之感立刻袭上她的全身，她一瞬间想马上联系她在格伦迪尔的情人们，想用一场酣畅淋漓的男欢女爱释放她的痛苦。又喝了一口冰威士忌，［冷静］下来。不！她不能那么做！绝不！
　　劳拉来到莉莉的房间，看着墙上还贴在莉莉小时候画的画。上面画的是杰夫、莉莉和她自己。她用手去抚摸，手指还触摸到了蜡笔留下的蜡质。她坐在莉莉的床上，手里捧着莉莉睡觉经常抱着的洋娃娃。她就像一个女乞丐一样落魄地坐在那里，眼睛里没有一丝亮光。也许她没有贪恋过外面的灯红酒绿，没有相信那些令她心驰神往的男人们的鬼话，没有缺席莉莉的学校表演晚会，莉莉也许就不会离开她。即使杰夫让她走，她还是会为舍不得妈妈而留下。母亲跟女儿的之间的那条脐带并不是一支手术刀就可以切断的呀！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劳拉来不及补偿莉莉、补偿杰夫和补偿这个破碎的家。也许她没有资格去寻找杰夫和莉莉，更没有资格去把莉莉从杰夫的手中要回来。她变得有点万念俱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也许，自己也应该离开，起码暂时离开这里。回到家乡，去看看自己的爸爸妈妈。也许劳拉的爸爸妈妈当年也曾体会过骨肉离他们而去心如刀割的滋味。劳拉跪坐在莉莉的衣柜前，双手不停地抚摸柜子，眼泪如暴雨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流，一个后悔没有尽到义务的母亲。
　　劳拉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径直走到她和杰夫的卧室。她开始翻开每个柜子，收拾起她的东西准备暂时［离开］。
　　她在翻一个挨着大衣柜的储物柜的时候，一个被牛皮纸包裹着的文件袋从几件衣物的夹层中掉落下来。［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听起来袋子里面好像有很多东西。劳拉好奇衣服里面怎么会夹着文件袋，她俯下身来捡起文件袋，摸起来这里面似乎是文件一类的东西。劳拉从里面拿出一摞文件，有几张是类似合同的文稿，另外几张是彩色印刷带有宣传的小册子。劳拉仔细翻着起来，小册子上面写着大标题：欢迎来到法国贝里区克学校！里面用英语和法语介绍了这所学校，原来这是一所位于法国南部的贵族学校，这个小册子是用来宣传招生的。劳拉惊讶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在她家里，难道杰夫想要把莉莉送到法国贵族学校？不可能！就杰夫那点当搬运工的工资怎么可能供得起莉莉上这么昂贵的学校呢？
　　在小册子下面是一摞带有签名文件的复印件，劳拉看署名这是一家国内名叫凯蒂明思的留学中介。上面印有这家中介的简介以及业务范围，而这上面还有莉莉现在所就读的学校和成绩以及莉莉的姓名、年龄、性别、国籍、家庭环境、特长、爱好等等私人信息，他们怎么会有莉莉的信息？劳拉接着往下看，直到落款签名那一栏赫然写着杰夫的签名，劳拉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杰夫早早地就给莉莉物色了这家欧洲贵族学校，还找到了中介，看来杰夫的离开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准备。劳拉从文件里还看到了中介给杰夫的报价：学校一年的学费、生活费零零散散地加总起来近１００万欧元！光是给留学中介的手续费就是４０万美元，其中包括杰夫、莉莉去学校参观往返的机票与食宿费用。文件里面就用曲别针夹着杰夫和莉莉的往返机票和一些费用单子，劳拉接着往下看，里面还有一张杰夫支付意向金的收据：整整５０万欧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