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夜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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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祠村的夜晚似乎尤其黑，星星月亮全都不见，似乎有一块黑布蒙在空中，半分光亮都透不进来。
白天祈夏已经跟着其他人将村子的路摸清楚了，他顺着墙根快速向祠堂走去。
祠堂里燃着香蜡和长明灯，在黑暗里就像一颗萤火，格外显眼。
祈夏确认祠堂无人后便走了进去，祠堂和白天没有什么区别，昏暗的火光不停跳动，光影交错，阴影不断拉扯变换，似乎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祈夏环视一周，他想找到白天那些村民抬来的尸体，看看那些人究竟为什么会死于非命，可祈夏转了一圈，都没找到那两具尸体。
祠堂本就不大，就算不量，也可以看出来这里没有密室，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后院了。
祈夏用事先准备好的围巾蒙住口鼻向后院走去。
后院的白花似乎比白天开的更加茂盛，香味也更加浓烈，一丛一丛的，白的散发着晶莹的光。
祈夏看向神女像，神女像原本蒙着眼睛的红布不见踪影，露出原本的容貌。
神女如众人所料般貌若天仙，一手掐诀置于身前，一手执鼓置于上方，单脚微弯站立，另一只脚翘起，仿佛起舞般，垂眸看向入口处的祈夏，和白天的沉静肃穆完全不同。
可一个石像怎么会自己变换动作？
祈夏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离神女像越来越近，环视一周后，在神女像后的山崖上看到一个隐蔽的门。
祈夏再看向神女像，原本看向入口处的神女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头，视线准确落在祈夏身上。
祈夏仿佛没有恐惧这种情绪，他淡淡的看着变换动作的神女像，毫不犹豫的朝那扇门走去。
祈夏走到门口，神女像的身体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但脑袋却跟着祈夏转了一百八十度，原本恬静的五官也变得狰狞，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石墩上扑下来将祈夏吞吃入腹。
祈夏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或许是时间不对，也或许是有什么触发条件，但就目前来看，这座诡异的雕像是不能从石墩上下来的。
看到神女像扭头的样子，祈夏不禁想，如果自己绕着神女像走几圈，它会不会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想到这祈夏有些失笑，不去再想那个神女像，转而将目光落在门上。
门的颜色偏黑，和山壁几乎融为一体，不知是不是对神女像太过信任，门上居然连一把锁都没有，祈夏只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一股难以表达的奇怪气味飘了出来，就像是快要腐烂的肉块和干燥土块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忍不住作呕。
祈夏虽然没有洁癖，也掩着口鼻，但丝屡钻进鼻腔的气味还是让他皱起了眉。
祈夏走进去，关上门，打量着整个空间。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大约有两百平米，石壁光滑，还有雨水渗透留下的痕迹，岩壁四周隔几步就挂着一盏灯，将整个石窟照的清清楚楚。
不甚平坦的地上摆着两个蒙着白布的尸体，祈夏走过去掀起白布，两具尸体便露了出来。
两具尸体都呈深褐色，如祈夏看到的那截小臂，整个尸身干瘪的像是被抽干所有水分，皮肤皱起紧紧裹着骨头，尸体头向后扬起一个很大的弧度，下巴、脖子、胸口几乎成了一条直线，眼睛瞪大，嘴巴大张，似乎在死前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让祈夏在意的是，根据身高，两具尸体看起来都是大约十三四岁的孩子，这不禁让他联想到祠堂里间的那些牌位，那么多孩子，都是这样去世的吗？
就在祈夏沉思的时候，突然看到其中一具的尸体手里攥着什么东西，他俯身下去，发现是一块陶瓷质地的碎片，碎片深深陷入尸体的手掌，只留下一个小角。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祈夏迅速将白布盖好，朝角落跑去。
就在祈夏寻找藏身之处的时候，一双手从黑暗处伸出来，抓住了祈夏的肩膀，祈夏闪身扭肩躲过那人的手，带着破风声的拳头瞬间直击那人的门面。
在拳头快碰上那人鼻尖的一瞬间，祈夏看清了那人的脸，连忙将拳头收住，但拳风还是将那人的头发吹了起来。
苏茂行来不及解释，伸手将祈夏拉进自己藏身的角落，这里的墙壁凹进去了些许，正好形成一个光线照不到的死角。
祈夏被苏茂行以保护的姿态搂在怀里，背紧紧贴着苏茂行的胸膛和腹部，祈夏似乎能感觉到背后人的腹肌，肌肉紧实的身体有些硬，靠上去算不上舒服，但却足够宽厚，也足够有安全感。
两人藏好没多久，门就被推开，以村长为首进来了一群人，他们抬着一个漆黑的棺材，棺材上还贴着黄色的符纸。
村长咳嗽了两声道，“把人抬上，去后山。”
两个中年男人走上前，将其中一具尸体放进棺材，用又长又粗的钉子钉死棺盖，才抬着棺材朝外走去。
一个女人走到村长面前，不过一眼祈夏就认出了那个人，就是白天在巷道口遇到的那个女人。
“村长……”
那个女人刚刚开口，就被村长打断了。
“桂香。”村长看着女人开口道，“我知道你要说啥，但你娃就是没赶上，这怪不得谁，生死有命，强求不得，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死去的人浪费一个生祭，你明白不？”
女人咬了咬牙，还想说什么，却见村长摆摆手，“这事没得商量，去送你娃最后一程吧。”
女人不甘心的看着村长一眼，最后还是跟着抬担架的人走了。
女人一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石窟恢复安静，苏茂行微微弯腰凑到祈夏耳边道，“跟上去吗？”
湿热的呼吸扑在祈夏的耳朵上，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动了动耳朵。
“跟。”
苏茂行点头，放开搂住祈夏的手，“那就走吧。”
祈夏往前一步离开苏茂行的怀抱，看着一半处在阴影的男人道，“你也去？”
苏茂行笑的随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祈夏默了几秒，终究没有和苏茂行再争辩，时间不等人，追上那些村民才是正事。
好在村民走的并不快，祈夏他们出了祠堂就远远看见那些人的背影，两人悄悄跟了上去，一直到后山。
说是后山其实就是一个大些的土堆，这里应该是村里的墓地，坟包和墓碑随处可见，也给了祈夏和苏茂行藏身的地方。
墓地应该是事先选好的，连坑都已经挖好了，没有任何特殊仪式，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让逝者入土为安。
整个山头都极安静，只能听见铁锹铲土的声音。
“心中万分情思，让我来细说与郎听，天作姻缘好一段情，我的郎怎还不来迎，恨那天荒荒呀，久久无雨，恨那路漫漫呀，与郎别离……”
冷清的歌声突然响起，在坟地的烘托下格外渗人，歌声仿佛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根本分辨不清唱歌人的方向。
蹲在坟包后的两人看着远处慌成一团的村民格外淡定。
“唱的还挺好听。”
祈夏转头看向苏茂行，只见他大大咧咧的蹲在那里没有半分知识分子见到非自然事物的震惊，祈夏甚至觉得给苏茂行一把瓜子他能摇头晃脑跟着哼几句。
就在村民慌成一团的时候，一个穿着嫁衣，盖着盖头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树下。
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身影就站在树下，轻轻唱着歌，凄哀婉转的歌声回荡在坟地上空，那群来送葬的人全都缩在村长身后，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慌什么！”村长喝了一声，“没还到时间，一群怂包。”
就像村长说的那样，那个‘新娘’就站在树下，一步也没动，仿佛就是来给村民唱首歌。
村长回头瞪了村民一眼，“快埋土。”
那两个拿着铁锹的村民颤巍巍的走到坑边，动作比刚刚快了不少，村长一直盯着那个红色的身影，目光冷且厉，看起来比起那个红衣新娘更像是恶鬼。
“好……好了。”
埋土的人停下动作，擦了擦额上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汗，对村长道。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新堆起的小土包，“走。”
村名忙不迭跟在村长后面，像是逃命一般离开坟地。
那座新坟没有香蜡，没有纸钱，没有祭拜，没有花圈，就这样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一曲唱罢，观众就只剩下祈夏和苏茂行两人。
祈夏和苏茂行蹲在坟包后，看着一动不动的新娘，突然，新娘微微转头，朝向祈夏他们藏身的坟包。
新娘盖着盖头看不到五官，但祈夏的第六感告诉他，新娘已经发现他们了。
祈夏默默运起残留在灵魂里的力量，如果新娘突然翻脸的话，他不介意送她往生。
好在新娘并没有暴起伤人的打算，几息后，新娘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了树下。
祈夏看着空无一人的树底，心中暗自思忖，钥匙提出两个问题中，其中一个便是找到‘鬼’，这个鬼是那个红衣新娘？还是那座会动的雕像？
那个红衣新娘是谁？雕像上的神女又是何人？
祈夏本是为了解决疑惑才夜探祠堂的，没想到疑惑没解，反而又生出了更多问题。
“你在想什么？”苏茂行的声音突然响起。
祈夏转头看向苏茂行，“老师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要大些。”
苏茂行笑道，“这一行做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见过，不胆大些怎么行。”
祈夏道，“那刚刚那个，老师见过吗？”
“没有。”苏茂行道，“红衣本是喜庆大吉之物，但如果沾上阴邪，那就是大凶了。”
“不管怎样，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夜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