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借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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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离得并不远，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就能看到村子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地势较低的原因，路边竟然开出了细细弱弱的白色小花，风也不再像是刀子一样刮得人脸疼，空气湿度明显增加了不少。
“好香啊。”张巧笙耸了耸鼻子，“姝姝，这是什么花？”
“不认识。”赵姝看了一眼道，“好像是丝石竹属的。”
“嗯？”
“和满天星差不多。”
“哦哦。”
小白花长得稀稀拉拉的，隔几米才有一两株，淡淡的清甜花香却笼罩整段路。
越靠近村子空气越湿润，白色小花开的越多，等走到村子口，已经完全感觉不出来是在干旱少雨的北方了。
一行人进了村子。
原本应是农忙的季节，村子里家家户户却都紧闭着房门，整个村子静悄悄的，仿佛已经空置很久了。
“老师。”谢春宣细长的眉毛微微拧在一起，“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苏茂行拿出手机，蓝点所在的位置就是杨祠村。
“应该没有。”苏茂行道，“导航显示我们在的地方就是杨祠村。”
“那怎么没有人啊？”张巧笙朝四周看了看，“连路都没法问。”
“是不是今天祭祀，所以人都在祠堂。”谢春宣想了想道，“也不对啊，村长不是说是十五吗？”
就在众人谈论的时候，祈夏看到拐角有一个人探头探脑的朝这边望过来，那人只露出半张脸，看起来像是一个不大的小姑娘。
“那边拐角好像有人。”祈夏道。
其他人顺着祈夏说的方向看过去，小姑娘似乎是被吓到了，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你们是干什么的？”
突然从背后冒出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
苏茂行上前一步挡在众人面前，张巧笙也一把将赵姝护在身后。
一个扛着锄头的大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众人身后，他穿着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藏蓝色外套，虽然不像拖车的那个小哥一样形容枯槁，但是也是身材瘦弱，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
苏茂行开口道，“请问这里是杨祠村吗？我们是青大过来考察的，昨天已经和村长在电话里约好了。”
“外乡人？”大叔突然一改刚刚的戒备，眼睛瞪大，嘴角扯起夸张的弧度，“对对对，这里就是羊祠村，你们找村长是吧？走，我带你们过去。”
众人被大叔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适应，但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村民，便跟着他走了。
“大叔，村里人都去哪了？”谢春宣道，“我们刚刚一路走过来好像都没看见人。”
大叔因为嘴角扯起的弧度太大，反而看起来僵硬又虚假，“害，这几天农忙，下地去了。”
祈夏并不相信那个人的话，现在快到饭点，却根本看不到炊烟，就算是农忙，那老人和孩子呢？总不能都去田坎加油去了吧。
除了和大叔寒暄的苏茂行，强烈的违和感让众人都沉默起来，连平时性格跳脱活泼的张巧笙都安静的拉着赵姝走在队伍中间。
谢春宣脚步放慢几步和队伍最后的祈夏肩并肩走在一排。
“祈夏。”谢春宣低声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们？”
祈夏微微垂眸瞥向一边，有几户人家的门开了条不起眼的小缝，从门缝里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但是那种如芒在背的视线就是那里传过来的。
“嗯。”祈夏轻轻哼了一声，小声提醒道，“我感觉不太对，小心点。”
村长家在村子中间靠北的位置，祈夏他们是从东面进村的，过去几乎要穿过半个村子。
刚到村长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都给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一定要把东西收好，一定要把东西收好，你们他妈的都当耳旁风，现在跑过来问怎么办，我他妈的知道个屁。”
“我也给他们说了……”一个男人有些心虚的道，“但是他们说那个东西太难分辨了，所以才……”
“让你当里长不是让你吃干饭的，这件事你要负一半责任。”
“我……我说了，是他们不听，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叔有些尴尬朝众人笑了笑，敲了敲门，故意大声道，“孙叔在吗？”
“谁啊？”
“我是大勇。”
一个长着吊梢眼的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拉开门，“你不在家好好待着……”
中年男人看到孙大勇身后的众人，话还没说完就突兀的停下，“他们是……”
孙大勇笑的异常兴奋，“孙强，他们是来找村长的。”
孙强顿时露出起一个比孙大勇还热情的笑容，因为嘴角扯得太大而变得有些诡异，“村长在呢，你们进来吧。”
一行人跟着孙强进了门，院子不大，最里面是一排平房，一共四间，角落用篱笆围了个小圈养着两只母鸡，最左边的屋子门口放着一个一人高的水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让祈夏他们没想到的是，院子中间放着一个门板做成的担架，担架上严严实实的盖着白布，从凸起的形状来看应该是一个人。
一行人虽然受过教育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还是觉得有些脊背发凉，倒是祈夏朝白布的方向看了几眼，眸子里满是探究。
孙强将几人带进正房，屋子里还有三个人，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和满脸愤怒的青年面对面坐着，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中间，拧着身子在桌子上卷烟丝，似乎并没有把两人的争吵放在心上。
见苏茂行他们进来，中年男人朝他们挤出一个微笑，青年虽然不像中年男人这边，但脸色却缓和不少。
孙强朝老人的方向抬了抬手，“这就是我们村长。”
苏茂行朝村长点点头，“你好。”
村长道，“你们是青大的老师和学生？”
苏茂行道，“对，之前就是我和您联系的。”
“都是文化人啊。”村长看向众人，将卷好的烟卷在桌子上墩了几下，“听说你们对我们祭祀和丧葬感兴趣。”
“正好，我们村刚死了个人，葬礼就安排在后天，到时候你们一起来吧，”
“村长！”
“孙叔！”
见村长随口将下葬的时间安排了，还让苏茂行等人参加，原本一直在争辩的两人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我说的话不作数了吗？”村长的嗓音带着上了年龄的老人特有的沙哑，音量不大却威严十足，“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你们谁要是有意见，就把小褂子抬到你们自家院子放着去。”
听村长这么说，屋里的人都像鹌鹑一样缩头不再说话。
村长虽然不像孙大勇他们那样热情，但语气也是客客气气的，“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您客气了。”
村长道，“祭祀得等到月中，我让大勇他们收拾一个院子给你们住，还得请你们在村里等上几天了。”
“那就麻烦您了，住宿的费用等我们走的时候一并付给您。”
村长摆摆手，“不用了，本来就是空着没人住的院子。”
“大勇。”村长朝站在门口的孙大勇道，“让你媳妇找几个人把红月家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让老师他们住过去。”
“哎，好。”
孙大勇一溜烟跑走了，生怕怠慢了苏茂行他们。
“你们三个也别在这杵着了，先把小褂子抬到祠堂去，让小褂子家里人把东西带到祠堂封好，剩下的事等下葬那天再说。”
“知道了，孙叔。”
苏茂行突然开口道，“村长，那个祠堂我们能去看看吗？”
村长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落在了苏茂行的身上，半晌后才道，“当然可以，你们可以和孙强他们一起过去，我让大勇等会去祠堂接你们。”
“那就麻烦您了。”
村长将一直拿在手上的烟放在了桌子上，“老师客气了。”
好在青年和中年男人领人抬着那个叫小褂子人走的另一条路，并没有和苏茂行他们一起，张巧笙和王奕才偷偷松了口气。
苏茂行一行人边走边参观，赵姝他们还拍了不少照片当做资料。
巧的是，他们快到祠堂时，刚好又远远的看见了在村长那里见过的那两个人。
祠堂的门槛很高，几乎齐及祈夏的膝盖，不知是不是见到有人来了有些着急，一个抬着担架的人脚尖挂在了门栏上，一个趔趄，担架一歪，原本盖在白布下的手臂滑了出来，虽然青年眼疾手快立马塞了回去，但祈夏视力好，还是看见了些许。
那截手臂比成年人短些，几乎没什么肉和脂肪，干皱发黑的皮肤紧紧的贴在骨头上，连指节轮廓都看的一清二楚，一眼望过去，会给人一种这个人是干死的错觉。
祈夏眸子暗了暗，他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快步走到苏茂行身边，‘小声’的道，“老师，刚刚在村长那里看到的那个人，我看他身形好像还是个小孩子，真可惜。”
苏茂行转头看向祈夏，不过一瞬间就明白了祈夏的意思，叹了一口气道，“唉，世事无常。”
“不过，我刚刚好像在那个人附近看到个什么东西……”
祈夏话音刚落，就看到走在两人前面的孙强动作顿了顿，他转过头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小同学，你看见什么了？”
“唔……”祈夏皱起眉，像是在回忆细节，过了几秒才笑了笑，似是而非的回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大哥，方便问一下那个孩子是怎么去世的吗？”
“哎，小褂子已经成年了，算不得孩子，不过他从小就身体不好，突发疾病，你们也看到了，我们这医疗条件也就这样，还没来得及送医院，人就没了。”
“唉。”祈夏学着苏茂行的语气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啊，逝者安息，希望小褂子一路走好。”
孙强勉强才维持住脸上的笑意，“安息，安息。”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借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