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人》veganvampire

52、熟悉的惆悵感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被安放在有陽光照射到的白色床鋪上。熟悉的純棉氣息讓我感到溫暖。身上的衣物有給挪動的嫌疑，那身又臟又濕的長裙早被換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印有碎布花紋的淺藍睡衣。

　　動了動身，胸口的繃帶已經卸去，而那個小肉塊卻留下隱隱痛楚。下床，打量周遭的一切，素白的房間，沒有多餘佩飾。我喜歡這種純白的潔淨，就像心臟褪去負擔。這是天堂麼？還是上天對我的遭遇所恩澤的憐憫？

　　陽臺對開的一片草地用低矮的鐵欄柵隔開。裏面種著一些植物，我認識的只有香葉樹和桂花。要是願意，只要稍稍彎下腰便像魚一樣遊過去。那些綠意是讓我倍感舒暢的，但相對於這個房間我更願意留在這。特別是那株靜養在窗臺的鈴蘭更讓熟悉感說不出的莫名。很多感受似乎都衝口而出，但又是那樣難於啟齒。仿佛只是輕輕握緊，就像鯰魚般輕易脫逃。

　　陽光溫潤適人，亮白的牆壁連照片之類的都沒有。抽屜頂多也是放著些毛巾和梳洗用具。對於我想知道的太匱乏了。所以總不能如此待下去吧，我得親自感謝那位收留我的有心人啊。嗯，打定主意，我整理一下衣服，推門出去。

　　樓道外面依然安靜。地板是用清一色的淺褐色長條形木板拼合而成的。光腳走在上面發出乾爽的咯吱咯吱的聲響。我不由得踮起腳尖。走道不遠便是轉角，直至看到連通一樓螺旋形樓梯我才發現原來身處的房間在二樓。那陽臺對出的草地要該如何解釋呢？難道那是空中花園嗎？我有點後悔剛才沒像魚那麼遊過去。要是現在回去那花園會消失嗎？想著，我噔噔往回跑，迫不及待推開門。那花園還在，而且那裡多了一個人面向陽臺站著。雖然我只看到他的背面但依然感受到那張沐浴在陽光下的臉，恬靜而柔和。

　　是我過於失禮了，因為眼前男子的背影如此眼熟以致被我推開的房門稍微重力的撞在牆上，發出嘭然的響聲。

　　“對不起，打擾了。”我連聲道歉著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你終於醒了……”男子如釋重負的轉過身，眼睛半眯成縫隙：“佐伊，你還記得我嗎？”
　　“啊！”我望著眼前這位男子，似乎猛然聽見他招呼誰的名字。
　　“佐伊，我是羅尼啊，難道你什麽都忘了嗎？”他焦急的眼神流露出友好。
　　“讓我想想好嗎？讓我想想，”沒有任何頭緒，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張臉似乎存在於記憶深處的某個抽屜。深埋的軌跡中確實有過這個點和線的交集。那是在哪？那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我思尋著，試圖從尚可追溯的斑斑銹跡中辨認那個曾經年少的依稀模樣。

　　男子點點頭，耐心的坐在床邊并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我過去。咫尺之距，每一步都那樣沉重，記憶仿佛要呼之欲出了。那個皮膚白淨的男子就坐在我床邊，褐金色的頭髮看起來有些淩亂，他正友善的注視著我。一切就像回服當年。

　　“你是，你是，羅尼！”帶著半點猶豫，我喊出那個有點生疏的名字。
　　“噢，我的上帝，你終於記得我了，真是太好！”他激動得跳了起來，然後緊緊擁抱著我旋轉。
　　白色的床被，美麗的鈴蘭花，房間內一切一切再簡單的陳設都像點綴了生命一樣在我四周開始不停飛舞。陽光慵懶的包容著這些，我被溫和的手覆蓋著。

　　過了好一會，羅尼才知道把我放下。對於他的舉動我是顯得過分安靜吧，以至於當他輕輕放下我的一刻，擔心是否弄疼我了。
　　“我很好，”我告訴他。
　　“但是，你怎麼高興不起來呢？”他困惑的看著我：“你已經回到家了，我們不知盼了多久。”
　　是麼？我看著他眼裡隱藏的淚水，心臟一陣糾結。
　　“不要再到處跑了，好嗎？”羅尼握住我的手，“我不會再讓你走掉的。”他的手握得那麼緊，仿佛我下一秒就要逃脫。
　　我沒有掙開他的手，這種緊握讓我感到安全，久違的安全。“可是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我就像一個殘缺的玩偶，失去靈魂。”
　　“別想太多，我會一直陪伴你，只要你願意。”含著淚水，我把臉靠在他胸膛。他堅實而溫暖的臂膀環繞著我，安然得仿佛就此睡去。
　　我突然釋懷幾分：“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因為什麽都不曾有過。”我們靠在床邊，午後的光線在我們身上跳動著各式圖案。
　　“要是記憶可以刪除，你願意麼？”羅尼撫摸著我的頭髮，若有所思：“因為那就可以抹掉苦澀……但也許會把那個讓你愛之深痛之徹的人一同連根拔起。”
　　“一定要回答麼？”
　　“嗯，”
　　“這讓我糾結……”半瞇起眼睛，色彩斑斕的的光依舊爭相涌入眼簾，灼人而熱烈。只要定定的看著一個點，許久那個點便變成一個藍色的圈圈，然後不論眼睛望向哪處，那圈圈都跟到那裡。與之相連的事物被渲染在一片淺藍或深藍的圓潤之中。你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眼睛變藍了，還是那地方原本就是藍色。我想，我是永遠都無法忘記彼多吧，因為任何字眼都讓我毫無理由的聯想到他。甜蜜的悲劇……抱著頭，我痛苦的把自己蜷縮一團，像嬰兒回到母體。仿似這樣才把痛楚降到低點。
　　“不進入痛苦又怎能真正忘記呢？佐伊你必須振作。”羅尼輕緩的鬆開我緊繃的手，嘗試放鬆我的神經。
　　“我不會刪除記憶，我不會這麼做……不管是好是壞，它都是我身體的一部份！不可割捨……”說這話的時候我顯得有些激動。羅尼看著急躁的我，不知所措又擔心。他并不知道是因為剛才他所說的“忘記”那個詞正不經意的刺痛我。

　　我們都沒再說話，他只是安靜的撫著我的背，嘴裡哼著耳熟卻不知名的民謠。印象中他也這麼做過，他一直是態度溫和的。我相信那只是無心之失。

　　躺在他懷裡，我柔弱得像一隻白色的小貓一樣，恬靜而安逸。是的，我非常喜歡眼下的時光，從沒有過的安全感儼然巨大的氧氣瓶，源源不斷供給養分。那種厚實和質樸不斷充盈我那副空泛的軀體。疲憊的心臟好像又年輕了起來，在一跳一跳的，這一刻，心安觸手可及。長久的幸福似乎要降臨了……

作者有话说

　　疲憊的心臟好像又年輕了起來，在一跳一跳的，這一刻，心安觸手可及。長久的幸福似乎要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