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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飞机穿过云层。雷雨突如其来,飞机开始剧烈颠簸。徐安之抓紧了安全带,她有点害怕,这种害怕在周围人愈发紧张绝望的哭喊中达到顶峰。空姐安慰的话语一遍遍从扩音器中传来,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在死亡和恐惧面前,哪怕再多的安慰也都是空谈。
      外头雷电交加,闪电劈下来,照亮了半边天空,也照亮了飞机上乘客的苍白的半边脸。徐安之觉得,这闪电似乎已经把飞机劈开了一条缝,她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的焦糊味。
      周围传来细细的哭声,更多的人已经接受了即将到来的事实,趴在桌子上写遗书,或者细细抽噎。坐在徐安之右手边的老年夫妇在这样的场合好似格外不同他们既没有慌张,也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害怕,他们手拉着手,互相看着对方,似乎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又或是要把对方的脸牢牢记在心里,渴望来世相遇的时候,继续这段缘分。
      真好啊,徐安之想。她本来,本来去德国是要同她的丈夫提出离婚的。她和手冢国光结婚数年,见面机会寥寥,有时候她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丈夫,而更多时候她感到空虚。这种空虚来自于这段婚姻,她是一个中国人,她自认很爱自己的国家,哪怕她嫁到了日本。至少她并没有改国籍,徐安之想。可是那又怎样呢?在她的同胞看来,在她的父母看来,她是个背叛者。她在同胞面前抬不起头来,更无颜回到祖国。她在日本也没有交心的朋友,哪怕周围太太们态度良好,可她们常常聊自己的丈夫孩子,她有些插不上嘴。她的丈夫极少回家,更多时候是呆在训练场的休息室里,她也没有孩子,更不知道怎么去照顾这些小宝宝。
      她本来是要离婚的,可是当她去到德国,看见球场上意气风发的丈夫时,她又犹豫了。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会是她的丈夫。球场上一片欢呼,那么多人都在欢呼他的名字,女孩们互相搀扶着给他告白,更有胆子大的,直接在他下场后绕到他的座位附近请求约会,然而这些他都一一拒绝掉了。
      “国光还是这么受欢迎呐!”雨之助调侃。手冢不动声色,好似根本没有听见。雨之助挑挑眉,转眼看到已经要走到手冢后面的徐安之,惊喜道:“啊,小安之来了。”
      周围的声音缓缓褪去,安之捏紧衣角,生怕他会不高兴。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嘴角噙着抹笑不大明显的笑。
      “安之。”手冢叫了她的名字,几步走到她面前,顺手就把行李箱接过。快一年没见,哪怕这次她是来要求离婚的,在手冢靠近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悸动。她对手冢国光的心意,总是一如往昔。多好啊,她想,这个人多好啊,怎么会倒霉得娶了她这么个太太?
      周围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不是在议论她的身份,便是在嫉妒她的身份。这么多年,她已然习惯。手冢并不大高兴的样子,拧着眉扫视了一圈,周围便再没了声音。
      手冢虚握了安之的腰一把,示意她走在前头,又故意落后她半步。
      “怎么过来了?应该打个电话。”
      “嗯,突然决定的。老板娘有了宝宝,老板就放了个大假。”现在并不是说离婚的时候,安之想。
      “哟,小安之,好久不见。”雨之助见她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啊,国光,晚上的庆功宴带上小安之吧,也好让大家认识认识?”
      手冢递了杯水来,拧开。安之接过,小小喝了一口,顺嘴道了句谢。手冢还未回话,雨之助便抢话道:“老夫老妻了,这要道什么谢嘛!”又将注意力放在手冢身上,“呐呐,如何?”
      手冢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子,看了雨之助一眼,表示拒绝,便带着徐安之跟教练告假。他的比赛已经结束了,教练看他带着太太,哪有不放的道理,笑呵呵地答应。离开球场前,还能听到雨之助在跟教练撒欢,“啊,有老婆真好啊,我有老婆也要藏起来不让别人看。”
      此时正值盛夏,德国虽不及日本炎热,但在阳光底下,被灼热的日光一晒,露出来的皮肤便晒得通红。安之热的头昏,拿手挡着脸,企图降温。走了几步,头顶上传来一片阴影,安之抬头,原来是手冢将手挡在她头顶。可真宽厚啊!好想去去牵一牵,然而数年来,只牵过一回,还是在婚礼上。她至今都记得,那时候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觉得,自己是被重视的。
      “半个月后还有一场友谊赛,打完以后,就可以回国住几天。”
      手冢替她开了车门,徐安之座了进去。有什么要紧的呢,一个月后,说不定他们就连陌生人都不如了,然而这话此时说不出口,只能干应了声。
      “不要紧吗?庆功会。”
      “不要紧。”
      四周景物飞快后退,安之侧头看他的脸,一如多年前那般刀削斧刻,只多了一丝随性,不像初高中时期那般时刻紧绷着。
      “呐,国光。”
      “嗯?”手冢微微转头看她,只用余光驾驶。
      呐,国光,你当初为什么会和我结婚呢?安之掏出手机来假意玩,笑着摇头,“嗯,没什么,就是想喊喊你。”还是回去再说吧,她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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