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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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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地装作无事看向舞台,卷发被梳成湿发在耳后,几缕卷发不经意垂在额头。
侧脸比平时要精致些,她的眼尾的眼线比平常更为上翘,再垂眼看向地面时,嘴角的笑掩藏不住,显得娇媚。
方寅站在她的左侧,一直不能回神。
眼前的人是他最初心动的那个人,他看着她成长,磕磕绊绊,如今绽放着成熟的魅力。
渐渐的,和那个青涩带刺的刘放重叠在一起。
方寅第一次看见刘放,并不是在公交站前,
是在历史学院的报告厅里。
没有人愿意去扛着沉重的相机在烈日下拍照做新闻稿,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就落到了方寅头上,方寅的眼睛一直贴在相机的取景器上,扫寻着。
缴费长队里,女生戴着白色有线耳机,低垂着头,手指在旁边的木桌上敲打着节奏。
方寅觉得她像一只绵羊,头发卷卷的,皮肤透澈,雀斑点缀显得她更加温顺。不由自主,想拍下来,单反的快门声清脆。
厅内喧哗,但她好像感应到了视线,蓦然抬头,精准的看到拿着相机的男生,相机挡住了他的脸。
对面的女生抬头了,眼神并不似他想象中的温顺,眉眼略带生涩的攻击性,她好像透过取景器和他对视了。
明明她的感觉像一阵凉风吹过,却吹的他越来越热,装作无事发生,扛着相机去了别处。
方寅觉得,再没有哪一刻更值得他怀恋的了。
如果有,那就是现在了。
刘放的吻蜻蜓点水,他觉得不够。
想揽住她亲吻,时间已经来不及,导播叫他们去后台作准备。
台上的演出,当刘放看到方寅的眼睛,就不由的有些微自由发挥。
她对自己的状态很自信,继续自己的部分。
沙锤发出的沙沙声中,演出有序结束。
两人走向台前。
简单的例行问候之后,主持人将两队都请了上来。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流放银河的老相识——著名制作人岳夏先生作为这期的飞行嘉宾,岳夏来点评一下两队的演出。”
岳夏拿起话筒,“嗯,流放银河是我的老朋友了,当年在梧城我也算是一点一点看着他们成长起来,当时我们还在背后讨论这俩人什么时候能成。”说着停顿了下。
“看今天这个状态,是有情况吧?”
岳夏讲话倒是不遮不掩的。
刘放这才开始尴尬,“这状态”指的谁不言而喻,总不可能是一直弹琴的方寅。
当然,方寅跟刘放想到一块儿了:总不可能是一直唱的刘放。
嘉宾们七嘴八舌开始调侃,话题越来越偏。
张昕及时打断了话题的继续展开。
“大家八卦的东西就不要放在台面上了,今天谈论的是音乐。在我看,今天流放银河是完全的失格。”
岳夏好奇,“咦,怎么讲,我倒想听听这‘失格’失在哪了?”
张昕正襟危坐,“流放银河之前的作品艺术性比较强,确实就跟他们自己讲的,很有‘营养’。反观今天的演出,普普通通,就是首没营养的口水歌。飞鸟乐队,倒是发挥的很不错,我很欣赏。”
另一位嘉宾笑笑:“张昕,你这有点本末倒置了。今天的主题是歌曲互换,这不证明了流放银河歌写的好么?”
“我看的是整体的演出,词曲只是其中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你们今天并没有演出自己的东西,我很失望。”张昕面不改色。
两方开始争辩起来,互不相让,言语激烈。
刘放早已平复之前方寅带给她的波动,取而代之的是张昕给她带来的失落。
台下是注视他们的观众,对面是言语刺耳的母亲,舞台上的光聚在身上,她却想离舞台越远越好。
赵茵听到张昕的评价,想要说话,却不能够,只能拍拍妹妹,让她帮忙解释。
可此时的赵茵正沉浸在被讽刺的委屈中,只顾着掉眼泪。
看着赵茵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方寅举起话筒,对赵茵使眼色让她比手语。
“张昕老师,我想飞鸟乐队的演出并不是因为我们的歌才出彩,而我们演唱的这首歌是由赵茵小姐自己的故事创作出来的,我们的演出不成功也不能说明她们的歌是个口水歌,只是理解音乐的角度不同罢了,她们自身的实力不弱。”
岳夏笑着打趣:“那你是觉得刘放唱的不出彩咯?”
本只是一句打趣的话,方寅却顺着他的话头接了过来,笑道:“我是觉得赵茗唱的确实不差,不应该因为她们是新人而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她啊。”
岳夏的台阶递给他,大家就顺着下去了。
台上台下的人氛围热烈,方寅的左边,是一言未发的刘放。
赵茗的袖子靠着方寅的衣角。
她低垂着眼,格外刺眼,向上望去,吸气。
别人没问题,那只能是她的问题。
飞鸟乐队的胜利皆大欢喜,方寅给了对方热烈的拥抱,为她们的胜利感到开心。
她在一边像个背景板被遗忘。
到了全组中途休息,张昕在洗手池前叫住失魂的刘放,她的笑容还如往常一般自信。
“看到了么,你所维护的那个人,其实并不在意你,或者说,并不只在意你。”
刘放朝她笑笑,像是无所谓。
“是么?我和他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张昕看向她镜子里的倒影,仿佛洞穿。“真的么?”
“当然。”她予以肯定的回答。
刘放走出洗手间,工作人员叫住了她,告诉她有个中年人在棚外等她,说他叫刘江成。
刘放怔住。
张昕也听到了这个久违的名字,感慨的笑笑,转头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刘放踏着缓慢的脚步走到棚外,远处站着的就是许久未见的父亲,在向她招手示意。
他还是像往常,一丝不苟的发丝梳在背后,穿着黑色夹克,年龄对父亲来说,只体现在越来越突出的肚子。
走近,刘放瞧见镜框下乌黑的疲倦。
“放放,跟爸爸谈一谈。”
“谈、谈什么?”她稳定自己的情绪。
“谈谈,大家在电视上看见你。”父亲淡淡笑着,刘放却有种暴风雨欲来的预感。
她不讲话,刘江成便继续说。
“放放,爸爸老了,只想让你有个安稳正经的工作。”他轻轻叹气。
“唱歌也好、乐队也罢,它终究不是长远的。而且,你妈妈她......我希望你离她远些。答应爸爸,回去好好读书。”
“对不起,爸爸。”刘放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我可能不能答应你......我已经、已经没有退路了。”
刘江成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和爸爸说说。”
刘放便和父亲说了章柏青的事情。
“简直是胡闹!章柏青凭什么这么做,这样,你一会儿跟爸爸去找他要个说法,这肯定是不符合规定的!”刘江成很激动。
“爸......你不要去找章老师,他也是为了我好。我真的,不合适。”她的双手在桌下握紧。
“这不是你合不合适的问题!”说着,便要扯着她去申大。
拉扯间,刘放有些不堪,猛的甩开了父亲的手。
“爸,你能不能听我解释,现在是我不想再在那耗下去了,你可不可以考虑我的感受。”她说着忍不住哽咽。“从小到大,我都考虑着您,您不让我碰琴我就不碰,您改我的志愿让我继承您去考古我也去了,可你至少让我也拥有一次选择的权利,可以吗?”
“爸爸不是不给你选择的权利,你想学什么爸爸都答应,可你看看那个圈子里都是什么人,就拿你妈来讲,自私自利,我真不知道你从小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她要是真的在乎你,能把你和你弟弟那么小就扔下不管了?”
刘放被戳到痛楚,立马反击。
“什么在不在乎,来来回回每次都是这两句,你不就因为你可怜的自尊心么?奶奶,二姑,天天戳着你的脊梁骨,你就要我也活在她们的阴影下,你去问问刘真他愿意吗!难道是跪在地上太久不知道怎么站起来了?”
她的话让刘江成难以置信。
“刘放,你说话注意点,我是你爸,是我把你辛辛苦苦扯大的!”
......
“我去冷静一下。”
刘放控制不了自己是否会说出更伤人的话,深呼一口气,拿起包头也不回的出去。
她回到棚里,台前还在继续澎湃的演出,吵得她耳朵快要炸了。
方寅终于找到刘放,两步跑到她面前,紧紧拉住她,“刘放,我有事要跟你说。”
“别碰我。”她真的烦透了所有人讲话都要拽着她的胳膊,她只想找个地方安静。
回到房间,她坐在门边的角落闭眼休息。
肩膀上有人轻轻拍她,刘放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都跟你说了别碰我!”
“放放,你怎么跟妈妈讲话呢?”
她回头看,原来是张昕,又把头转回去。
“怎么,想要我跟您再来吵一架?”
张昕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你跟你爸爸吵架了?......不用你说,他那个人就那样,古板的很,非要在一条道走到黑,这也是我跟他过不到一起的原因。”
刘放瞧瞧她神气的眼神,轻笑。
“那您这些年想起过刘真么,就是那个,一岁被你扔下的小子。”
“他叫刘真?”张昕不可思议的笑出来,“哈哈,这个刘江成,名字取的真是好啊......讽刺我来着。”
她碰碰刘放,也没管刘放脸上呼之欲出的不耐烦。
“放放,你知道吗,你的名字是妈妈给取的,就是希望你爸爸能放过自己,也放过我,更希望你的一生活得肆意潇洒。谁知道他给你弟起这么一名儿。”
是想让我真实些?求真务实,真是他的风格。
刘放才发现这两个人本质都是一致的。
“你们两个,一个想逃,一个想抓。问过我和刘真的意见么?”她真的觉得蛮好笑的。“不都是希望我按照你们的意思活么?”说的那么高大上。
她看着张昕,对她微笑。
“有空,多去关心刘真。他今年高考,你有一点愧疚就用到他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