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烟轻》翛扬飞笙

9、当归（终）

　　公元前221年，秦灭齐，七雄并立之局土崩瓦解。是年，天下大统。

　　风还是慢慢地让人感到了冷意。古城里的街市依旧很是热闹，只是妇人们的脸上都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
　　芫一早就起了身，梳好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精心地盘起，而且换上了一身淡色的绢衣，细致地整理好。
　　我是不是变得憔悴了呢？对着铜鉴的时候，芫伸出纤细的手指，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
　　妆罢，芫走到门口，打开了屋门，向远处张望着。
　　街上在这时有了欢声笑语，来往的人的轻快步伐更让芫心急了。
　　棾，我日夜思念的棾，你就快回来了吧？你想念这座城么，想念这里的乡邻么？也更思恋着我吧？那还为何不快点出现在我的跟前呢……
　　芫又走到了窗前，张望着不远处的市集，手紧紧攥着衣角。
　　她已经在心里构想了无数遍，再度和棾相见会是怎样的场景。也罢，是喜是泣，只要见到他的人就足够了。
　　寒风开始在这座古城游离着，不知在第几遍扫过这间小屋的时候，芫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兵甲声响。
　　芫心里一紧，差点没站稳，下一秒，她跑到了门口。
　　站在跟前的是三个秦军装束的男子，中间的那个，她认得，是武安侯。
　　只是，那个男子却递给她一个香囊，一个如血般鲜艳的香囊。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这座美丽的古城里亮起了盏盏温馨的豆火，只是在柳塘旁边的一间小屋却依旧昏暗。
　　屋门敞开着，有一个身着淡素绢衣的女子倚门而坐，手里还攥着一个血红的香囊，手轻轻颤抖着。
　　“棾是一个好锐士，是秦真正的勇士……”
　　好锐士……真勇士……这些我都不想听……我唯一要的只是能再见到他，难道真的成了奢望么？
　　棾……棾，是你回来了么？
　　芫忽地站了起来，进了里屋，却只是面对着一屋的静默。她不甘心，又跌跌撞撞地走到窗前。
　　是夜，寒风呼啸，星月皆隐。屋外的枯柳在风中窸窣作响，淡淡的夜色中似有人影晃动。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抛开手中的香囊，跑出屋子，来到柳塘边。
　　这是个不大的柳塘，在北风中岸上的柳条飞舞着。池塘对面的屋子透出淡淡的光，传出了团聚的幸福。
　　夜色中，一个白衣女子依塘而立，她有着一帘比夜色还要妩媚的黑瀑，只是被寒风撩拨乱了；她有着一对比繁星还动人的眸子，却被暗夜遮蔽了。她忽地笑了，笑得那样动人，那样释然。
　　风似乎总扯不乱池塘光洁的面颊。忽然间，水声清响，池水悠悠漾开，一圈圈波纹慢慢传开，碰到柳岸，又无止境地蔓延着。
　　水面渐渐平静了下来，透着微光的屋子传出了令人饥肠辘辘的佳肴的气息。屋上的烟囱冒着轻轻的炊烟，却只在空中飘摇了片刻，便悄然消逝。

　　昏夜冷风，伊人何处寻踪？尤见深塘，泪也迷蒙。若非相逢，一泯痴念烦梦；可恨今夕，独望碧水成空。

　　常念暧甜怨苦，几绺青丝，竟如石沉。
　　莫道聚少离多，一抔深绪，宛若烟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