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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病鬼配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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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褚城的四月,已然是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的暖阳时节,在城南的一处温泉庄子内,刘娴最近喜欢上了调香,正在一间调香室内调制,按照香方将原料用黄金小秤称好,沉香四两,檀香一两,麝香一两,龙脑半两,马牙香一分,放下小秤将他们放到一个特制的搅拌器内,倒出,加蜂蜜捏成山行,摆放到一旁晾干的置物架上,起身走出去,站在门口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问道站在门口的两个丫头
“今天父亲可是传信说什么时候来?”
“一刻钟前收到老爷的信,说是大约午后到”
“云容,你去取两盒安神的香下午给父亲带回去”
“是”
后院上房主屋卧房内
一个男子闭目平躺在床上,脸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毯子,此刻男子已经有了意识,却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安静的躺着感受周遭的环境,空气中飘着一种清雅的香气,屋内除了自己一个人的气息也没感受到,墙外到时不时听到低声交谈声和轻缓的走动声,可见这里的下人都有功夫在身,慢慢睁开眼睛,缓慢的眨动几下后,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雕花檀木床上,床顶是圆形的幔帐,下面有四根床柱撑着,水蓝色的床幔被白色缎带绑在床柱上,床上铺的和身上盖得拨备也都是水蓝色,上面是银线绣的花纹,清雅至极,透过水蓝色帐幔,环视一周,床的斜对面靠墙那边应该是梳妆台,只是这个梳妆台与他之前见得都不相同,没有铜镜,只是墙上立着一面清晰剔透的镜子,应该是镜子吧,钗环之类的都放在上面透明的盒子里,他躺在床上也能将里面东西看清,可见这个梳妆台上的东西都不是凡品,床正对面的窗子下面是一个矮榻,这个矮塌比一般的矮塌宽,底下还有可以移动的木头轮子,矮塌倾斜角度可以调节,现在这个角度仰卧看书正好合适,突然脑子尖锐的疼了一下,脑子闪过一些画面,画面里全和一个女人有关,就像现在,他看着矮榻,脑海里便出现一女子仰躺在矮榻上正在看书画面,画面和他现在看过去的角度相仿,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双莹白的的玉足,足下踩着一个深褐色的汤婆子,显得那双脚格外莹白细腻,往上看去,就是白色衾被,上面有金线绣的简单纹饰,很是雅致,虽然厚,看上去却不重,整个身体被衾被盖得严实,只能看到书册后面一点点侧脸,看不清样貌,拿着书的手纤长枯瘦,对,就是枯瘦,像一层皮肤敷在白色枯骨之上,骨节清晰,颜色也如枯骨一般,少了几分生机,看上去透着病态,午后暖阳从西侧窗子照进室内,一室温暖,榻上人整个在阳光笼罩下,暖绒的阳光中些许微尘浮动,使得这幅画面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男子微微皱眉,什么情况?随着意识清醒,他开始思考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自己明明是在大狱中,被子里面的手微微蜷伸,手筋明明是断了的,现在却一点也感受不到不适,心中一阵狂喜,正在这时,听见了敲门声,在形式不明的情况下,明智的选择继续装睡。便听到门外有人说道:
“乔大夫怎的今天来了”
“不知道,可能是来看主子的”
随着声音靠近,床上男子赶紧闭上眼睛,呼吸调整到昏睡的状态,便听见门被打开,听到这两个声音,脑海里出现两个丫头的样貌,云灵和云芝,是一堆双生姐妹花,在庄子上貌似一直是这两个丫头照顾自己,不是自己,是自己现在这具身体,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似乎脑子不太对劲,从脑海里看到的画面判断,貌似是个傻子,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两个丫头走近自己,感觉被子被掀开,胸口处的衣服被掀开,这时他才感觉到胸口火辣的疼,应该是胸口受伤,两个丫头换好药之后就去了屏风外侧,没有离开,他动了动身体,感觉到伤口被拉扯的疼,不是很明显,这要里面应该有镇痛的,效果还很快,没一会,屋里进来三个人,声音在矮榻那边悉悉索索一阵后,屋内里间除了自己外只有一个人的气息,良久只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向矮榻,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合,只是没有盖厚厚的被子,也没有赤裸的脚也没有汤婆子
【宿主,床上的人已经不是宗正鸿了】
哦,那是怎么回事?
【是本世界的新魂,应该是宿主申请本世界为宿主源位面的时候受到牵引,所以宗正鸿本身就是魂魄有缺,受伤后承受不住,应该是死后被这个刚死的魂魄占有】
看来离开前还要跟他和离
【宿主还要为霍疆找身体吗?】
不用了,没有合适的到时候让他自己用积分买一个吧,反正他不缺积分
正在和脑海里的系统聊天,就听见开门声,以及隔着屏风在外面询问的声音
“主子,乔大夫来了”
榻上女子只淡淡的说道:
“带进来吧”
不一会便有一个青衣姑娘带着一个身穿白色圆领衫的男子进来,距离女子矮塌五步左右站定,女子继续翻动书页,对两人视若无睹,青衣姑娘垂首不语,白衣男子看着矮榻上的女子说道:
“怀瑾,身体可还好?”
“大约一天两天的还死不了,还有,我现在嫁人了,还是称呼我宗政夫人得好”
“你总这般言行无忌”
“帮我给夫君看看伤吧”
“你飞鸽传书让我来就是给一个傻子看病?”
“嗯”
“你,你”男子竭力压抑怒气,颤着声音说道
“在你心里,我,竟然不如一个傻子”
女子终于将书放下,侧头上下打量着男子,淡淡一笑,清华绝艳
“何出此言?”
“为何要嫁给个傻子?”
“不然呢?”
“你”
女子淡声打断
“病鬼配傻子不是正好”
男子胸腔堵得厉害,病鬼?完全没了方才的怒气,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胸中的不适,眼睛酸涩的厉害
“何至于此,你怎能说自己是病鬼,我会想办法医好你的,纵然医不好,你也可以嫁给我,怎么也不该嫁给一个傻子”
女子拿起书继续看
“我找你来是救人的,你若不愿意,就离开吧”
“怀瑾,为何不愿意嫁给我”
“一定要这样自欺欺人吗?你真是怪烦的”
女子冷笑一声,淡淡开口
“你们家的大门是那么好进的?莫不是觉得我如其他女子一般无知,你自己什么身份,你的正妻之位空悬至今为的哪般,你自己不知?宇文乔”
“你知道?”
“你与我三哥相交多年,三哥不知你底细,莫不是以为我父亲也不知?”
“看来是真的,原以为是你三哥酒后胡言,既然说开了,那我也不必隐瞒,我想娶你是真心的,你做了我宇文家宗妇,我会尽全力让你康复”
“我不想嫁给你,也从来没想过”
“我就这般入不得你的眼?”
“你要是愿意就给我夫君看看伤,不愿意就请离开”
“你倒是适应的快,夫君叫的真顺口,我之前承诺过答应帮你做一件事,就当履行承诺了”
语气怅然
向床边走去
床上男子调整好呼吸,静静等着那个男子的靠近,他能明显觉查到杀意,像他这样杀人如麻的人,对杀气格外敏感,这个人不会趁机弄死自己吧,正在思量要不要醒来时,就听到那个女人说道
“其实承诺这种有口无心的东西我是从来不会当回事的,你要觉得心里不舒服可以不要勉强,无论如何,夫君是个无辜之人,如今伤重也是因我之故,我是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的,当然,他死了,也不会改变什么,也算是在黄泉路上给我探路了”
男子猛地回头,爆发出难以压制的怒火
“他有什么资格作为你的丈夫?”
“大概是因为他这辈子,无论是生是死都只有我一个妻子,你知道的,我喜欢干净”
“你够狠,你放心,有我在他没有机会死”在他还占着你丈夫这个身份的时候,他不会死
宇文乔上前粗鲁的掀开男子被子,扯开衣衫以及胸口的绷带,仔细的看了一下伤口,又把了一下脉搏,一言不发的拿起桌子上的笔墨写了一张药方,然后扔给云若一个白色小瓷瓶,说道:
“按照药方给他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天一次,五天左右就可以了,白色瓷瓶里是外用的,清理好伤口直接敷上就好”
“我也不跟你说谢谢了,这次算是你帮忙,那个承诺还在,以后云若找你兑现,作为报答,我把药王谷送你”
“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
“你上次找来给我看病的是药王谷少谷主吧,我看他不是很顺眼,正好抢了他的药王谷给你,估计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收拾一下去岭南,云若你找个人帮他”
“是主子”
“看来将军府真正的少主果然是你”
“这些与你不相干,另外三哥那样的蠢货你以后还是离得远些好,无论是将军府还是刘家,如何都不是你宇文家能插手的,这是作为朋友给你的忠告,希望宇文家以后在你手里更上一层楼,慢走不送”
宇文乔神色复杂的看着床上的女子,有眷恋不舍,也有愤懑不甘,更多的是无奈
“你,保重”
“嗯”
房间里安静下来,床上男子心情十分复杂,将军府、少主人,三哥和宇文乔交好,宇文乔,乔大夫,岭南药王谷,乔文宇?这些人究竟是谁?满心的疑惑,正在这时又听见敲门声,那个女子淡淡的问道:
“何事”
“主子,该喝药了”这是个女子声音,但绝对不是刚刚的那个女子
“不喝,倒掉,另外去准备水和绷带帮夫君处理伤口”
“是”
过了一会又是敲门声然后是开门生和关门声
“主子,安排好了”
“嗯,一会云灵会端水进来,你帮夫君处理一下伤口”
“是”
躺在床上的男子觉得有必要做些什么,比如看看他的妻子,自己活到30多岁,终于有了妻子,想到就直接做,于是他睁开眼睛,看向那个女子的方向,刚好对上看过来的云芝,
“姑爷醒了”
床上男子动了一下身子,胸口处疼的难受,忍不住的皱眉,但还是坚持坐了起来,云若上前搀扶,他直接粗暴的打开伸过来的手,扯动伤口又是一阵疼痛,他虽好色,却也是什么女人都能随便碰他的
“怎么了?”
男子越过云芝看过去,正对上刘娴看过来的脸,是她,再联想到她身边往日跟着的云若和云恒,若非男子贯常处变不惊,一定会惊呼出声,幺姬,居然是幺姬,难怪怎么都查不到,原来他竟是女子,难怪刘子昂会对他讳莫如深
比起几年前来身形瘦削了不少,脸色苍白,病鬼吗?配傻子,傻子嘛,思及此他就直接捂着伤口窜到了幺姬跟前,直接坐在矮榻上拉着幺姬的手喊疼,同时探查她的脉息
幺姬看着敞开伤口,血腥气扑面而来,难受的皱起眉毛,用另一只手推他,试图让他离得自己远一些,这时候云芝也上前去拉扯宗政鸿,宗政鸿看着女人皱眉的样子,突然想到她爱洁的毛病,看样子就要爆发了,于是很无耻的装晕倒,直接趴在了女子身上,经过这一番拉扯,伤口算是彻底的被挣开了,女子的手正好推在伤口上,这下是真的晕到了,刘娴因为被这人靠近十分不适,但想到这伤口是因为她才伤的,新魂刚刚附体没多久很容易就又折腾死了,所以只能强自按耐着没有发作,万万想不到这人居然敢直接血琳琳的趴到了自己身上,简直无法忍受,直接喊道:
“云芝,把他扔出去”
正在此时云灵端着水绷带这些东西进来,这才稍稍平息心中的怒气,改口道:
“你们两个把他抬到床上收拾干净,然后把榻上东西全换了”
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左手,心里忍不住的膈应,又道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沐浴过后,被云灵扶着回到房内,便看到云芝一脸寒霜的立在床前,床上的人虚弱的喊道:
“滚开,滚出去”
“怎么了?”
“主子,姑爷不肯让我靠近”
“是吗?”
边说便走向床榻,走近才看清床上人靠在床柱坐着,右手撑着床,左手按压着不断渗血的伤口,可以看得出纱布还没完全缠裹好,苍白着脸,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只能从微微颤抖的嘴唇看出此时应该是分难受,想到他遭受的无妄之灾,耐着性子问道:
“夫君在闹什么?”
床上人依旧垂眸不语,于是近前两步坐在床边,一番折腾虚弱的咳了两声,床上人抬起眼帘,淡淡的看着她,问道:
“你帮我?”
刚才情绪有些大,所以现在身体特别不舒服,低头掏出帕子掩唇咳了两声,听到这句话眼里闪过厌烦,想到自己的目的生生忍下,咳完从云灵手里接过一条新丝帕擦了擦唇角,又咳血了,于是抬手示意云芝立即从一侧拿来漱口的水和痰盂,侍候她漱口,这才抬头看向男子:
“以前都是云灵和云芝照顾你,今天怎么就不行了”
男子将她刚刚的一切收在眼底,看样子真是病的不轻啊,在她抬头之际迅速低头垂眸:
“我有娘子,不能让其他女子乱摸”
“云芝在救你,不然你的伤不好,会一直疼的”
“你不能帮我吗?”
“我没有力气,做不好”
“我只相信你,你是我娘子,你不想要我了吗?”
刘娴静静地看着,突然一笑,温声细语的商量道
“要不,你就这样吧,估计死不了”
???
在云灵和云芝的帮助下,花了一刻钟时间才包扎好,之后房间里只剩两人,屏风外面也没有人之后,‘宗正鸿’突然说道
“床很大,你可以躺在上面”
刘娴此时坐在榻上玩味的看着‘宗正鸿’
突兀的说道
“你究竟是谁?”
床上的‘宗正鸿’惊得差点跳起来
“你什么意思”
“‘宗正鸿’已经死了,那现在诈尸的你姓甚名谁,这种问法你听的够明白了吧”
“你怎么发现的”
“你究竟是谁?”
“我叫纪则,八年前,沛城一战我们见过,或许你不记得我了”
男子回想着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她一身玄色男装,带着半张银色面具,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上,率领5万大军兵临城下,纵使在万军阵前,姿态也是那般闲适雍容,说来可笑,他当时觉得这人是来看一场玩闹的,她在当时也是军中名人,人称半面幺姬,很得镇军大将军信重,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军的参谋长
两军对峙,他当时是监军,一时兴起跑到城门上来帮忙看管人质,那人质就是当时的征北将军刘子昂,镇军大将军府嫡长子,当时刘子昂看到领军之人时,就突然散发出绝望颓丧之气,当时觉得十分稀奇,这人一直硬气的很,傲骨铮铮,威逼利诱油盐不进,这突然间的变化让他不由得脱口问出:
“将军做这姿态是为何意?”
刘子昂只淡淡摇了摇头说道:
“看来我刘子昂要喋血城头了,你们的盘算铁定是要落空了”
“刘将军可是镇军大将军府嫡长子,对自己怎这般没信心”
“嫡长子?有他在,你们就是将父亲所有的儿子都绑上来也没用,只要他说杀,父亲估计顶多会哀叹一季可惜了”
“他是何人”
刘子昂冷笑一下
“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他要你的命,你还这般护着”
“她未必会要我的命,但是你们的打算一定会落空”
“哦?区区5万兵马,听你这样说,我还真是有些期待”
“我也有些期待,他从来行事莫测,手段不同寻常,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却没说,只是神情怪异的很,有佩服,嫉妒,不甘,无奈惋惜还有庆幸,见没得聊,他才将视线转到下面,却见他侧身与旁边一个人说着什么,他身周三丈之内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和他一般的装束,均未着铠甲,黑巾蒙面,其中一个眉间有一枚血色朱砂,此时他正与另一个人说话,不一会就听见他身侧那人喊道: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选择,一,杀了刘将军,我们马上大战一场,二,送还刘将军,我们给你们1个时辰等你们的援军到了,再大战一场,三,送还刘将军和千夜城,派使者和谈,若一刻钟后你们不能给出明确答复,我们将自动认为你们选了第一条,时间从现在开始计算”
他处于好奇问了一句:
“可敢报上名号?”
“ 与其有时间和我们闲扯,不如赶紧商量一下,当然若已经有了决断,也可提前说”说话之人是那个眉心有朱砂痣的人。
他似乎很不耐烦,打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身后便有一人策马立在前面,拉弓搭剑,直射城门,随后便是震天的巨响,城门轻而易举就破了,就那样一箭破城门,城楼上所有人都神色大变,后来守城将领直接选择了第三个选择。
现在知道半面幺姬就是刘娴,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刘娴,大燕右丞相曾经的震军大将军的嫡次女
据说这个大燕国右丞相刘瑾昆膝下6子2女,关于那个嫡次女的资料甚少,因为是老来得女,很受刘瑾昆宠爱, 6岁丧母,生母田氏是刘瑾昆第三任填房,出身江南田家,钟鸣鼎食,累世巨富 ,后因矿权收归朝廷而败落。其他的6子一女从性情样貌都有详细资料,唯有这个刘娴,资料少的可怜,以前居然未曾想到,她才是刘家最厉害的那个,初遇还未曾及笄,那个军中的少年,已然是令全军敬服的军师,他的大哥那般强硬的百战将军,在他面前也要俯首作揖称呼先生,现在是他的妻子,只是为何如今这般病弱,难道是红颜薄命?念头也就是一瞬,许是失血过多,慢慢的便睡了过去。
房间里面安静下来,刘娴闭上眼睛,沉入自己的思绪,不多久也睡了过去,丝毫没有发现床上之人已经来到她的身边,并且帮她把了一下脉
此时宗正鸿,不,应该是纪则,正处于震惊状态,这脉象是绝脉,也就是将死的脉象,这样的脉象竟然还能行走?还有看书的的精力?没有摸脉之前只觉得她有些羸弱,难怪她拒绝吃药,这样的脉象吃什么也没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