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豆蔻》马良神笔

4、沉默

　　时分秒脚步匆匆地与人擦肩而过，总在我们不经意间带走流云与飞鸟，带走岁月与青春，带走我们熟悉的人和事，把我们推向未知的彼岸。在这时间的洪流中，无人能幸存，所幸，也不需要幸存。

　　但时间还给马良带来了一样东西，哦不，应该说是一堆东西——

　　“天呐，我的书包要炸了！”马良一手拉着被撑得满满的书包，一手扶着桌面上摇摇欲坠的书山，绝望地喊道：“为什么一学期会有这么多卷子、这么多教辅书、这么多默写纸、这么多资料！”

　　每次考试前收拾考场都是大部分人最痛苦的时候，平时放在桌斗里的书和杂物、挂在桌子旁的书全都要一趟带回家，然而书包早已不堪重负，伴随着满天飞舞的默写纸和卷子，同学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恨不能把大部头的教辅书直接扔掉。

　　总算收拾好了，马良拎着大包小包下楼，被书包压的头疼，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丧命于“压力过大”。

　　“马良，你记作业没，回去发给我吧。”董然在一旁边走边说。

　　“好……兔子（董然因皮肤白皙，长相可爱，颇似兔子而得的外号），你作业平时能写完么？”马良斟酌着问道。
　　“有时候能吧……”董然小声道，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董然是四人组里面唯一学习成绩不理想的，即便是贪玩如萧思珍，也凭着自己聪明机灵的脑子保持在班级前十。自从上了九年级，马良就很担心董然的成绩，她要是现在这个状态没有提升的话，只怕是连高中都没得上。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学校门口时，马良不放心，强撑着书包的重量，拉着董然说：“今天回去一定要好好复习啊，兔子，一模很重要的。”

　　“嗯好好好，知道了，再见马良！”两人在校门口分了手，一个往南走，一个往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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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零零，考试结束，停止答题。”

　　马良又翻了翻检查多遍的答题卡，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就扣在桌面上等着人来收，余光撇向刚好同考场考试的董然，一眼就看到的她答题卡上扎眼的大片空白，心里一揪。

　　考生从教室里鱼贯而出，原本安静的走廊霎时喧闹起来，有按耐不住对答案的，有唉声叹气抱怨题难的，还有神经比较粗的在活蹦乱跳地讨论中午吃什么的。

　　马良找到董然，在一旁等着她收拾东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数学写完没？”

　　“没。”董然没有抬眼，惜字如金道。

　　两人并肩下楼，马良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问道：“是不会还是时间不够啊？”

　　“不会……都不会……”人潮冲开了她们，使两人不得不一前一后走，董然避开了马良的目光。

　　马良收紧了五指，把手中无辜的数学试卷攥得伤痕累累。怎么会都不会呢？她上课没有好好听吗？她到底认真学了没有啊？她不是说想考高中吗，这样怎么考啊？

　　无数压抑已久的问题呼之欲出，却一起堵在了马良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深呼吸。

　　马良故作轻松，又问：“前面选择题总有会的吧？”

　　“没……我从概率开始就……”嘈杂的人声淹没了董然的回答。

　　走出教学楼，今天云朵们终于不再迟到早退，只是太积极了点，把整片天空都挤得满当当的，太阳不能把自己的光芒洒向大地，但为了表现自己的存在，把热量全给了大地，整座城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闷热无比。

　　回午托部的路上，马良沉默着，因为无话可说，也因为有太多话想说。

　　“唉，我不想考了，可烦啊……不想看书。”董然说。

　　“那就不看。”马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冷着声音说。

　　“马良……你咋不理我了……”董然拽了拽马良的校服，小声问道。

　　“因为你不好好学，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这样心里很难受，你为什么不能——”

　　“我怎么好好学啊？又没人给我讲？”董然提高声音，打断了她。

　　马良自觉好笑，问：“老师不是在给你讲吗？”

　　“老师讲的我又听不懂。”

　　“是一开学就听不懂吗？还是……”马良调整了语气，又问。可是董然已经领先几步上了楼，她只好停下了话头，闷头跟着走。

　　中午马良、余青和萧思珍情绪高昂地对答案时，董然在沉默地吃饭；三人一起复习提问时，董然在沉默地打游戏；九年级以来，她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马良看着她透明的样子心疼，想让她加入三人的话题，一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还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