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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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如风起，人生不言弃。——崛辰雄《起风了》
窗外的蝉鸣卷袭这炽热的骄阳，微风四起，树叶微微拂动，室内，一个趴在桌上的少年百无聊赖地盯着外面，仿佛若有所思。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脸上，衬得他格外干净。耳朵上带着个白色耳机，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无词，唯有曲，旁边散乱的草稿上写了又划，划了又写，最后只剩下两句话：
我看到了你的背影，
但你没回头
突然，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抱着一沓作业进班，直径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名字：夏长空。随后开始布置作业，然后坐在讲台上。
夏长空没抬头，只是趴在桌子上，收回了目光，开始闭目养神。
自习课，班里很安静，其他人都在完成布置的作业，唯她与他。她坐在讲台前，时不时抬头望一眼靠窗的他，皱皱眉，想说些什么，却又只是埋下头，如此反复三五次，她终于走下讲台，往后方走去，在他桌旁停下，轻轻敲了敲他的桌子，然后重新回到位上不在理会他。她知道，自己做什么对他而言都是徒劳，作为一直活跃在办公室，黑板，班务日志……上的“一把手”，无所事事之神经早已深入骨髓，提醒，是本分；放任，也是情有可原。
但她没注意，少年虽是没抬头，但也是睁开了眼，打开旁边只字未动的练习册，只是看，并不动笔。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铃声响起，他立即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女孩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老师的话仍想在耳畔：小满，你是一个听话的女孩，又是班长，夏长空他本性不坏，就是有时不上腔，下次换位置，老师希望把你们两个换在一起，彼此之间相互促进，共同进步，行吗？
看着老师的眼睛，她无法说不，因为她是她的课代表，她的学委，她的班长，他们眼中的好学生，别人家的孩子，就算心中有万般地不愿意，她也只能答应。
缓缓点点头，看着老师满意的笑容，为什么心中空落落？明明是来自老师的赞扬，为什么又那么刺耳？
第二天换座位，她无可奈何地被迫与夏长空分到一起。
“哟，向班长，怎么和我们这种差——生分在了一起？”夏长空笑了笑，放荡不羁，轻佻无淫。
“……”没说话，向小满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清好书本准备上课。
见她不应，夏长空倒也识趣，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再理会旁边这个怒气冲冲的女孩。
看窗外慵懒的树叶被阳光照射，投射出一个一个的光斑，风一吹，树叶跟着沙沙作响，带动地上的光斑，互相追逐。
他戴上耳机，又放出了那首曲，摊开昨天那张纸，写到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原来你在我身后
我爱那阳光镶起树叶的金边
微风卷起吱呀的蝉鸣
我明白，命运的躁动
是我们的邂逅
随即，他回过头，朝女孩笑了笑，可碰到的确是女孩厌恶的目光，可他并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向窗外的阳光，直射入胸膛。女孩慌忙移过目光，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老师身上。可她不知道，她泛红的耳根，暴露得她无所遁形。万幸，他没看见。
一天时光飞逝，向小满离开离开教室，逃离这令她窒息的环境。
回到家，她立马把自己锁在房里，脑海里是今日的画面，带着淡淡的苦，围绕着清甜的甘。
摇了摇头，让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作业，可无奈，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那个男孩逆着光的笑脸。心神不宁地写完作业，却鬼使神差地拿出一个画册。一笔一划地，将那个男孩的笑脸画在画本上，她没想到，她的落笔，竟集中精力，小心翼翼。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向小满慌忙将画册压在书下，随即便迅速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她父亲严厉的脸，带着丝丝醉意。
“在干嘛！为什么锁门？”父亲瘪了瘪嘴，明显的不高兴。
“没……没什么，就是在写作业。”她暼了瞥书桌，又抬眼看了看她父亲，当目光汇聚的刹那又慌忙低下头。
“写作业还锁门？你不会在干其他东西吧？”父亲抬高了音量。
如洪钟般，震得她的心直发颤，“没……没有，真的在写作业。”声音细若蚊呐。
“嗯……知道了。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知道吗！”父亲清了清嗓子，又将声音抬高了不少。
“嗯……知……道了……”向小满攥了攥衣角，随即又无可奈何地松开。
“吃饭吧。”父亲随即转过身。
来到饭桌旁，看了看桌上的菜，三菜一汤，与往常无异，颇为平淡。她坐到她父亲对面，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一味的低头，一点一点，将饭菜送入口中。筷子敲在碗上，乒乒乓乓，仿佛要打破这低气压的平静，却鬼使神差地更添诡异的气氛。
“我吃完了。”向小满擦了擦嘴角，不等父亲回答，便慌忙跑进屋中。从一摞书底下抽出那本画册。怔怔地看着那个阳光的少年。“夏长空……你在干什么呢……”她想。
“奶奶，我最近谱了首新曲子，我弹给您听听。”夏长空迫不及待地拿出吉他，笑嘻嘻地看着奶奶。
“好，好，奶奶最喜欢听我们长空弹的曲子了。”奶奶笑了笑，边收拾桌上的餐具边应答到。
随即，一阵清新的声音便从夏长空手中荡漾开来，一圈一圈，像游鱼摇曳湖面，激起层层浪花，一直飞向宇宙天边。
“嗯，好听……”慈祥的笑了笑。
可突然，夏长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声道“奶奶，如果……我……高考没考好，上不了大学怎么办……”夏长空扭头看向窗外。
月光倾泻而下，铺洒在窗外的小道上，莹莹地像发着微弱的光亮。
脑海中闪现的是班主任语重心长的话语“长空，老师知道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老师希望你能把重心放在学习上。高考，虽然不是唯一的出入，但一定是那最公平的出路，特别是对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来说。老师知道，这样的话你已经听过或看过无数遍，但老师还是希望你能听进去。”
“长空”一声呼唤让他收回思绪，他扭头看了看奶奶。
奶奶早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色凝重地盯着夏长空，“考不上大学又怎么样？那些不读大学的就不是人了吗？咱们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踏实点看，照样能养活我们自己。”
看着奶奶如此严肃，夏长空笑了笑，弯弯的双眼，犹如那一轮弯月，静谧清澈，是来自小城的无染，带着赤子的无畏。
是啊，不能上老师们期望的大学又如何？至少，他还有梦，它是青春的丛林，高傲的荒野，是困于囹圄也会眼里有光。
如果注定是一场大雨滂沱的痛，那痛一场又何妨？我不畏惧身在井隅，只因我笑里藏糖能心向星芒。
竹杖芒鞋，一蓑烟雨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一阵轻快的吉他声慢慢浮现在他的耳畔，他看向窗外，明月何娇娇，那帷幕似的光晕，与周身的苍穹交相辉映。
突然，手机上的提示铃突然响起，她看了看消息，连忙点开，带着少有的激动。
那是一个不知名的平台，尘发布了一首新曲，无词。
只有那一串字幕：世界让我遍体鳞伤，但伤口长出却是翅膀，有些灵魂注定拥抱太阳，即使倚靠颓圮的篱墙。
向小满闭着眼，任凭那段旋律环绕四周，低沉后的激荡，奋进前的昂扬！
像平静的水面突然投射来一颗碎石，激起欢腾的水花，一点一点，高歌奋进，散满整个湖面，喧哗起漫天水幕！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突然，音乐声乍的停止，向小满缓缓睁开眼，泪水缓缓流过眼角，心中如千万条猛兽的冲刺，却奈何不过荆棘丛生的原野。
“如果……能像妈一样该有多好……”她靠着椅背，看着天花板，眼中浮现出画本上的一帧帧一幕幕，缓缓伸出手，慢慢的收拢，却抓了一把冷漠的空气……
最后定格的是夏长空那灿若天际的笑。
可终究是那水中月，镜中花……
翌日早晨，向小满想了想，还是把那本画册装进了书包里。
进入班级，依旧是那般的哄闹，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讲台，用戒尺敲了敲桌面，随即便回到座位上。尽管还是有同桌间的窃窃私语，总归要比全员大乱动要好。
回到桌位，夏长空取下耳机，满脸戏谑地看着她“向班长，威风不减呐。”
向小满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拿出书本准备预习，见状，夏长空也不打扰，只是重新戴上耳机，拿出草稿纸写写画画，写写划划。
“你喜欢听歌？”向小满突然开口。
“当然！”夏长空瞥了她一眼，浅笑道，“那可是我的梦想。”
“歌手？”
“不是。”
“嗯？”向小满扭过头，随即怔了怔。
她没想到，这样的少年的眼睛竟会如此澄澈。
“创作型歌手。”他笑了笑，眼睛里闪着亮光。
“梦想吗……”向小满回过头，垂下了眼眸。
“你有梦想吗？”夏长空反问道。
“……没……”她动了动嘴，不知喉咙出没出声音。
“哎该不会你的梦想就是上个好大学吧？”夏长空狡黠地笑了笑。
“也许吧……”她想，自嘲地微扬起嘴角。
中午午睡
向小满照例开启拼命三郎的模式，开始刷数学题。过了一会，她看了看旁边的少年，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在夏长空的脸上。带着阳光的斑驳和少年的朝气，长长的睫毛在光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清晰。无一而言，夏长空是美的。
而美的东西，又恰恰是艺术家们爱捕捉的。
向小满抽出压在资料下的画册，翻开一页，轻轻记录下这美的瞬间。
当画好最后一笔，轻轻合上画册，突然，她的手顿了顿，扭过头，夏长空的脸已经转了过来。呼吸均匀，应该还没醒。向小满长舒一口气，快速将画册收好，准备作短暂休息。
伴随着放学铃声响起，夏长空迅速整理好课本飞奔出教室。只留下向小满见怪不怪。
向小满等着其他同学陆续走出教室，自己去锁门。
“画家？”身旁突然传出清脆的声音。
向小满兀地收回手，转过身又连退几步。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夏长空靠着隔壁班级的墙壁，扭过头看着他，随即便轻笑一下，支起身体。“走吧，向班长”他斜挎着书包，往校门外大步驶去。
向小满连忙跟上他，两人走在狭窄的小路上，路上是三三两两的行人，刚放学的学生，刚下班的工人，出来玩的孩子……零星碎语给了小道丝丝欢腾。太阳渐渐西斜，如血的残阳染红了大半边天，赤红的光打在树叶上，小道上，连同他们的脸也一齐变为绯红色。
他们沉默地走在路上，仿佛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道路两旁野草野花长得十分繁茂，扫过小腿，似乎像猫抓挠在心间。
微风卷起少年的衣角，又聊起他们额间的碎发，来自小城独特的气息在空气中渐渐酝开。
“为什么？”她开口。
“嗯？”
“为什么要做音乐？”
“喜欢。”
“喜欢有用吗？”
他没答话，只是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女孩，眼里闪烁着微弱的星光。
她避开了他的眼神，只是因为她看到了原来的她。
谁人不曾是少年，可谁人又能一直是少年。
她不明白他的执着，他也不明白她的偏执。
他笑了笑，看向了前方的小路，在夕阳的衬托下，显得波光粼粼。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太束缚。我不明白，为什么？”
束缚……
她笑了笑，垂下了眼眸。
束缚……是啊，她早已习惯为自己作茧，她成绩优异，懂事听话，别人家的孩子，老师的帮手……大大小小的标签成了她与外界对话的筹码，而她的心早已经封在枷锁下。
活成了别人眼中的样子，那不过是一层的保护啊，又有谁情愿呢……
可这社会光怪陆离，觥筹交错，谁又能活成心里的那个她……
“再见。”她笑了笑，两人在三岔路口分别，背靠背，渐行渐远。
“喂”夏长空突然站定，转过身，向向小满喊到。
“喜欢没用，但它给了我一个机会，成为自己的机会。就像那句：At least,I tried it.”说完便转身离开。只留下向小满独自看向他消失的地方。
她想起，那封面上的英文；她想起，母亲教她画画的情景；她想起，母亲离开时的果断……
她过得还好吗……可不管怎样，她一定过上了想要的生活……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
她突然哭出声来，泪水霎时模糊了她的视野，却显得远方的背影愈加高大。
她早已忘记，少年就应该兴致高昂，不怕寒雪三尺夏日长……
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点燃，荆棘片刻化为灰烬，她明白，她要做的事，任谁也阻止不了。
这天吃饭，仍然是一如既往的低气压。“我想去美院。”她飞速的说着，然后便抛下爸，独自进屋。
“美院？”听到这，他的脾气瞬间被点燃，“小兔崽子，你要是敢去学这种歪门邪道，老子打断你的腿，天天不好好学习，净整这些没用的东西，你现在唯一的重心就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他冲门口喊到。像还是不解气般，他摔碎了手中的酒瓶，辛辣的气息立即向四周散开“真是你妈翅膀硬了”他锤着桌子，满脸溅朱。可说着说着，却也有两滴泪慢慢划过面颊。“你就算再怎么坚持，到头来还不是要向生活妥协……”
她在屋里靠着门，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后来，她终于拿起画笔，画上了她最想要画的一张画。
第二天，她对夏长空说道“我不会放弃现在，也不会放弃希望。”
夏长空只是笑了笑，只是说了一句：我们一直在路上
后来的后来，他们终于从自己理想的学校毕业
后来的后来，他们在底层里摸爬滚打
后来的后来，她却因病离世，死前，她将画册送给他，跟他说：如果我当时没有走上这条路，那我或许就不会得这个病，至少没那么快。但躺在这里，我却感觉到了少有的轻松。
当他打开画册，一页一页，感受着她眼中的世界。最后两幅画，是他那天离开的背影，旁边写着“AT least,I tried it.”还有一幅：只是画了一面镜子，镜子的面前是一个茧，而镜子上面的景象，却是一个翩翩飞舞的蝴蝶。
这时的他早已没了少年时的一往无前，可看到这幅画时，却止不住泪流满面。
这些年，他组过乐队，没有金钱来源的他们也只能分道扬镳，只有他坚持到了现在；这些年，他在街头卖唱过，却阻止不了行人匆忙的脚步；这些年，他在酒店演唱过，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自己写的歌……
他参加过很多的比赛，总能突出重围却止步决赛。他不明白主办方的操作吗？可他知道，只有这些比赛，才能让他离成功更近一步。
他碰到过无数的歌手跟他说：我会给你你想要的资源，却总没有一个人真正联系过他，不过却经常看到有人说那些歌手的善良。
他进过唱片公司，可他们只会让他写歌，而不给他上台的机会……“这个舞台不适合你，我们有更好的人选，下次吧，下次一定通知你……”“这个月底之前，再写出15首歌。”了“你这写的什么狗屁东西，你觉得这些别人会买账吗？你要写一些大众喜欢的歌，潮流一点的，谁想听你在这卖情怀，谈感想？”后来，他们发现他没了利用价值，又果断将他抛弃……
他刷过盘子，跑过司机，送过外卖，摆过地摊……他总幻想着自己的出头之日，却又一次一次看不到尽头……
他跟自己说放弃吧，可这么多年的坚持，让他放不下，他不肯让所有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他只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再坚持一年，再坚持一年……
他多么想给当时打自己一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没那么心高气傲，他又多么佩服当时心比天高。
终于的终于，在他坚持到最后一年里，他成功了，唱的是不被人看好的歌，唱的是一个个普通却不停奔跑的人。
在演唱会上，他说道“下面这首歌，送给一个人，她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但却会永远地陪着我。希望她在那里一切都好，我们一直在路上。”
一声声吉他音从他手里慢慢晕开，后面的屏幕上，出现了那幅最后的画。
他缓缓开口：
我看到了你的背影，
但你没回头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原来你在我身后
我爱那阳光镶起树叶的金边
微风卷起吱呀的蝉鸣
我明白，命运的躁动
是我们的邂逅
我相信微风引起灵魂的碰撞
共振的频率会使我们相互吸引
相识的气息 会让我们在
一条路上砥砺前行
我知道破茧成蝶的痛
也知道无法飞翔的苦
如果可以看那风雨过后的灵魂
千疮百孔却又熠熠生辉
长亭之外芳草香
古站驿道夕阳斜
杨柳枝上子规啼
长亭晚 雨初歇
帘卷一钩淡月
送此离别
念此遇见
等到演唱会散场，向小满的父亲找到了夏长空，“你们比我当年更优秀。”他看着夜空中的繁星，眼中倒映着他们的影像，闪着淡淡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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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